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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羽抬起头，欣喜地看到黎明的第一缕阳光忽然冲破云层，森林上空的蓝黑色一点一点褪去，清晨夹杂着凉意的风带来露水的潮湿气息。随后她身后传来黑莓藤蔓的摩擦声，夜班巡逻回来的白风和虎掌正在并肩向她走来，虎掌口中还叼着一只兔子。她对他们低下头算是打招呼。
“守夜结束，”白风说道，“现在你可以讲话了。”
叶羽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彻夜站岗的疲劳已经使她没有任何交流的欲望。“我要去睡觉了，”她口齿不清地说着，甩甩头，第一次向武士巢穴走去。
她一个接一个地嗅着巢穴里挨挨挤挤的苔藓铺垫，用爪子戳了戳身边的虎掌：“还有多余的苔藓吗？”
虎掌带着她向巢穴的最中间走去：“没这个必要，你可以和我一起睡。”
叶羽丝毫没有推辞地一头躺了下去。她感到虎掌在她身边躺下，于是向他怀里蹭了蹭，将鼻子埋在他胸前厚重的毛发里，感受到他温暖的体温，意识立即开始模糊。虎掌伸出前爪，将她完全环在自己的怀里。他的下巴抵在叶羽的双耳之间，他们的气息相互缠绵。白风在巢穴外大声说着，“那我来安排今天的巡逻队吧，雷族的副族长。”在她完全失去意识前，叶爪记得自己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嗤笑。
她再次睁开眼已经是午后，虎掌早已经不见踪影。她伸了个懒腰，慢慢地走出巢穴坐在一棵树桩前，转身舔舐着自己的毛发，便看到奔风、鼠毛和虎掌带着捕猎队和巡逻队回来。奔风笑着对她说：“我们都在猜你什么时候才会醒。”他放下嘴里的老鼠，推到叶羽面前，“给你，新打来的猎物。”
叶羽感激地道谢，虎掌问道：“你愿意带沙爪和尘爪巡逻河族边界吗？我还要去向蓝星汇报。”
叶羽点点头，咬下一大块鼠肉：“今天太阳石那边有他们的气味吗？”
虎掌在她面前生气地踱步：“没有，但他们一定在下游的溪边更新了自己的气味标记，我们怀疑河族仍在打太阳石的主意，即使经历了上次的失败。”
叶羽摇了摇头：“他们一向如此。我一会带沙爪和尘爪再去查看一次。”她望向鼠毛和奔风，“谢谢你们的猎物，你们去休息吧。”
鼠毛和奔风先后钻进了武士巢穴，虎掌大步流星地穿过会场，消失在族长巢穴的苔藓帘子之后。
“蓝星正在召集去参加森林大会的猫。”白风从巢穴外探进头来，对巡逻回来的叶羽说，“你要快点准备。她会想要在大会上引荐你给其他族群的。”
前往森林大会的队伍已经在会场上整装待发，虎掌在蓝星身边与她小声交谈，看到叶羽从巢穴中出来，他站起身来环顾猫群，下达出发的命令。
叶羽跟在虎掌和蓝星后面，大家停留在向下通往“四棵树”的小路顶端。虎掌两耳竖立，警觉地注视着坡下。“河族已经来了。”他低声对叶羽说，“我们今晚计划质问钩星太阳石争端的问题，恐怕是一场硬仗。”
“是吗，我们都在拭目以待呢。”叶羽调笑地回答道，“我敢说河族正在殚精竭虑，谋划着怎样才不会片刻便在雷族的副族长面前败下阵来。”
虎掌从胸膛中发出了一声低笑，俯身舔了舔她的后颈。叶羽倾斜身体在他的肩上轻轻磨蹭，仰头看向他琥珀色的眼眸，却发现他目光沉沉地注视着远方，仿佛若有所思的样子。
有些猫已经有些沉不住气，在虎掌周围走来走去。虎掌的扫视着猫群，同每一只猫对视片刻，以坚定的眼神无形中将雷族众猫凝聚在一起。
蓝星扬起鼻子嗅嗅空气，随即晃动一下尾巴发出信号，雷族武士们在她身边一字排开，顺着斜坡走进森林大会的会场。河族和影族的猫见他们到来，纷纷向他们打招呼。
“我们不久前才帮助影族赶走了断星，他们的实力居然恢复得这么快。”白风在叶羽身边感叹着。
叶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影族的武士个个精神饱满、身体强壮，完全没有断星的暴政时期的影子。她附和道：“还真是的。他们复兴的决心实在令人钦佩。”
各族年轻的武士围坐在会场边缘，互相闲聊。这时，有两名武士迎面向虎掌和白风走来，叶羽认出那只灰色的虎斑公猫是河族武士湿脚，他身边的另一只棕黑色虎斑猫却率先开口：“嘿，虎掌，白风！”
“你好，泥掌。”白风友善地回答。
叶羽向他们晃了晃尾巴，算是道别，准备去加入年轻武士的圈子，泥掌却忽然问道：“她是谁？”
叶羽只好回转过身，向那两位武士低头行礼，一边听白风说道：“这是我妹妹叶羽。她是虎掌的——”
“——是我以前的学徒。”虎掌带有一丝倨傲地说。
“久仰大名，叶羽。”湿脚低头还礼，“真奇怪，我居然不记得以前见到过你。”
“我几天前刚获得武士的名号。”叶羽转身走回他们身边，坐在两名武士面前，将尾巴轻轻搭在爪子上回答道。
“原来是这样，”泥掌接过话头，“这些天天气很冷，守夜那天一定冻得要死吧？”
叶羽眨了眨眼睛，莞尔一笑，感慨道：“可不是吗。”
泥掌和湿脚饶有兴致地和她寒暄了几句，临走时叶羽听到湿脚感叹：“在河族就没有这样的年轻武士。”
只听虎掌的语气十分生硬：“我想你一定对武士守则烂熟于心，不是吗？”
白风嗅到了虎掌的火药味，不动声色地站在了他身前：“河族最近猎物充足吗，湿脚？”

叶羽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一边偷笑着，一边放慢脚步最后听了几句湿脚忙不迭地抱怨两腿动物占据了河流上段，让河族很难捕到一条鱼，随后便钻进了猫群，听老年猫给一些年轻武士和学徒们讲远古猫族的故事。
巨岩上传来蓝星的招呼声，钩星和夜星并肩站在巨岩上，蓝星在旁边等候高星召集风族在巨岩下集合。叶羽扬起头，等待蓝星向高星和风族表示欢迎，但蓝星显然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说这些友好的话上。她刚走到白风和虎掌身边，便听到蓝星开口。
只听蓝星怒不可遏地说：“河族一直在太阳石捕猎，我们的巡逻队已经多次嗅到了你们武士的气味。钩星，太阳石是雷族的地盘！”
钩星直视着蓝星说：“你忘记我们的一名武士在我们的领地里抵御雷族入侵时牺牲了吗？”
蓝星回答：“你们不需要’抵御雷族入侵’。我们的武士是在找回风族后路过河族的领地，这项任务是经过我们一致同意的！根据武士守则，他们本不应当受到攻击。在打斗中一名河族武士掉下山涧是一件不幸的事故。”
钩星不客气地说：“你说武士守则？那么守则里对于各族边界的问题怎么说？他们没有权利踏足河族的领地，否则我们有权利将他们视为侵略者。”
叶羽背后响起虎掌阴沉的声音：“我们不仅在自己的领地里嗅到河族的气味，在过去的这个月里，我们也嗅到了影族的气味。而且不仅仅是一名武士，而是一群武士，每次都是同一批猫。”
夜星生气地说：“影族从没有去过你们的领地里打猎。显然，你们的武士除了能分辨自己本族的气味以外，对别族的气味分辨能力一塌糊涂！你们嗅到的气味是那群流浪猫留下的，他们也时常在我们的领地里偷猎。”
虎掌从鼻子里发出嗤的一声，一副完全不相信的样子。夜星从高处瞪着他说：“你怀疑影族说的话吗，虎掌？”
叶羽转头看去，虎掌对视着夜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猫群里响起不安的议论声。
高星晃了晃尾巴，不能确定地说：“我的武士们也在我们的领地里发现了一些特殊气味，那些气味似乎是属于影族的。”
虎掌高声说：“河族和影族准备联手反对我们，是吗？”
钩星喝道：“‘我们’？你的’我们’指什么？我认为你指的是雷族和风族早就结成的同盟吧！这就是你们急于把他们找回来的原因吗？这样你们就能利用他们来侵略其他族群了？”
高星的毛竖立起来：“风族不会对任何族群俯首称臣，你很清楚这一点！在过去的这些日子里，我们一直安分守己，只在自己的领地里打猎。”
钩星大声说：“那为什么我们的领地里会出现陌生武士的气味呢？”
高星低嘶着说：“那不是风族的气味！正如夜星所说，那一定是流浪猫留下的！”
蓝星喃喃道：“所谓的流浪猫，只是为入侵我们领地的行为提供了一个借口而已，不是吗？”她瞪着河族和影族的族长，眼里充满了威胁。
钩星颈背上的毛竖立起来，夜星则弓起了背。虎掌站起来穿过猫群，走到巨岩上，每一块肌肉都绷紧了。现场气氛极度紧张，仿佛这些族长们随时都会大打出手。
这是，一片阴影盖住了盆地，黑暗将这群沉默的猫笼罩在其中。叶羽仰望天空，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只见浑圆的月亮已经被云层密密实实地遮住，不露一丝月光。
“是星族降下这片黑暗！”叶羽认出那是半尾的声音。
“我们不应该自相残杀，特别是在落叶季节。我们应当操心的是如何让我们的族群生存下去！”雷族的巫医黄牙开口了，她的声音在可怕的寂静中回荡着，“我们必须遵从星族的旨意。”
高星站在巨岩上，黑暗中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轮廓。他说：“按照星族的意愿，本次森林大会到此结束。”众猫一致赞同，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恐惧和敌意。
“走吧。”蓝星不知什么时候从巨岩上下来，往空地处走去，叶羽急忙挤出猫群跟上。虎掌和蓝星走在一起，相距仅一步之遥，一路上都在激烈地探讨着什么。雷族的其他猫则跟在他们后面。大家默不作声地穿行在树林里。
回到家里，蓝星立即召集族群开会。只听她说道：“现在看来，河族和影族是我们最大的威胁。我们必须早做准备，以防他们联合起来对我们不利。”
大家都吃惊地望着她。
猫群中响起黄牙铿锵的声音：“你真的认为他们已经勾结在一起了吗？河族虽然拥有上等的猎物，但我以为他们不会和影族分享的。”叶羽忽然想起湿脚说过，由于两腿动物入侵，河族捕不到足够多的猎物。她此时看了看虎掌，却见他正襟危坐，完全没有反对的意思。叶羽诧异地收回目光，不知他在做什么打算。
虎掌简短地说：“他们没有否认。”
蓝星点了点头：“不论事实真相如何，我们都要保持高度警惕。从今天晚上开始，每四只猫组成一支巡逻队，每一支至少有三名武士。巡逻力度要加大，晚上两次，白天一次，清晨一次以及傍晚一次。我们一定不能让河族和影族再次侵入我们的领地，既然他们不把我们的警告放在心上，我们就必须准备战斗。”
群猫发出一片赞同的呼声。当呼声渐渐平息后，蓝星说：“第一班巡逻要在天亮前出发。“说完，她从高岩上跳下来，其余的猫则两两三三围在一起。

叶羽向武士巢穴走去，经过他们身边时，听到他们在紧张地小声议论。她在虎掌的窝里躺下，用爪子将苔藓堆得更密一些，让它们更加松软舒服。她听着营地外猫头鹰的叫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森林大会上剑拔弩张的形势，和虎掌坚决将河、影两族视为威胁，准备带领族群进入战争的态度，她始终辗转难眠。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虎掌走进巢穴里，在她身边躺下，一边对她说：“太阳升起后，你能和白风、鼠毛和尘爪出去巡逻吗？”
“好的。”她答应着，将下巴枕在深棕色虎斑公猫的侧腹上，静静地躺着。虎掌的四肢环过她的身体，将她禁锢在他的怀里。几乎每个夜里，他们都这样相拥入眠。
“一场战火的硝烟又一次临近了，是吗？”过了很久，叶羽小声问道。
“我们从没有任何理由惧怕战争，叶羽，”虎掌的声音轻得如同营地外夜风拂过树叶的簌簌声响，但在寂静的巢穴里显得格外清晰。“我会让雷族走出这些艰难的日子，然后引领它走向前所未有的辉煌。”
“我知道，你终有一天会成为伟大的领袖。一代又一代的武士将会讲述着你的名字，让它在这片森林里永远活下去。”叶羽转过头轻声说，虎掌琥珀色的眼眸在黑暗里闪烁着她并不全然懂得的光彩，他的眼神坚定而热烈。
他注视着她，似乎想要对她说什么，又似乎迟疑着无法开口。最终，他舔了舔叶羽的额头：“现在睡吧。我终有一天会给你这样的未来。”
- End of Chapter 9 -

我 终于 回来了！！！
放假放得人傻了 都忘了自己还有修完的文没有发orzzz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虎星的同人甜文！！磕到了磕到了我滴妈呀！！！！

趁着夜色敲敲搓了一把西茜的耳朵然后转身就跑）

是在大白虎原生态保护区勤奋营业的一只虎虎和一只西茜！！！@虎假狐威º

Chapter 10
叶羽抬头望了望天空，天色已经大亮。她肚子很饿，但捕猎队还没有回来。她舔了舔身上的毛发，决定也许在外出巡逻时能找到些吃的，便向金雀花通道跑去，落叶在她脚下发出嘎吱声。尘爪和鼠毛已经等在营地门外，白风不久之后也从金雀花通道走了出来。
“早班巡逻队还没有回来吗？”白风问。
“还没有见到他们。”鼠毛说。但就在她说话时，叶羽听到沟外的灌木丛中传来沙沙的响声。不一会便见虎掌、柳带、黑条和沙爪从树林里钻了出来。
虎掌对他们点了点头说：“我们巡查了河族全部的边界，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看到任何异常迹象。”
白风回答说：“好的，我们去巡查影族边界。”
快到蛇岩的时候，叶羽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感觉。她正要张嘴向同伴们发出警告，鼠毛先说了出来：“是影族！”
大家停下脚步认真地嗅着空气。
“真不敢相信他们还敢再回来！”尘爪小声说，脊背上的毛竖了起来。
白风眼里闪着怒火：“这些气味是刚刚留下的。我原希望在夜星的带领下影族能够通情达理，谁知他们竟然这样蛮横！”
叶羽离开大伙钻进身旁一簇浓密的灌木丛里，仔细搜寻那股残留的气味。是影族，没错。接着她又嗅到了什么东西。
她低下头，看见灌木丛中的地上摆放着一堆兔子的骨头。森林里各个族群的猫通常都会把猎物的骨头埋进土里，以表示对被捕杀的生命的尊重。叶羽忽然意识到摆在这里的骨头意味着什么。她衔了几根转身走出灌木丛，来到白风面前将骨头放在地上。
白风看到这些骨头顿时大发雷霆：“兔子的骨头？他们把这些骨头放在这里，摆明了是想让我们知道他们一直在我们的领地里捕猎！我们必须马上将这件事汇报给蓝星。”
叶羽从未见过白风这样发怒，她问：“蓝星会派出队伍攻击影族吗？”
白风低嘶着说：“她应该这么做！夜星辜负了我们的信任，他应当为此付出代价。”
“蓝星！”白风将兔子的骨头扔到会场中心。
虎掌从暗处走了出来，告诉他：“蓝星出去巡逻了。”
一些猫急忙从巢穴中跑了出来看个究竟。白风怒气冲冲地对虎掌说：“看看这些！”
白风不需多说，虎掌显然立即明白了这些骨头意味着什么。他的眼里开始燃起怒火。
叶羽站在空地边望着白风和虎掌，斟酌地开口：“影族赶走断星仅仅有三个月，他们怎么可能冒这么大的风险挑起和雷族之间的战争呢？”
虎掌凌厉的目光猛地向她扫视过来，大声说：“我们怎么可能揣测影族的心思呢？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他高声地将黑条和奔风召集过来，又大喊道：“鼠毛和柳带跟我们一起去！我们去找影族的巡逻队，给他们点儿苦头吃，让他们今后离我们的领地远一点！”
白风点了点头。叶羽问：“你们现在就出发吗？”
虎掌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兵贵神速。”
他上前用鼻子触了触叶羽的额头，声音变得柔和了些，“我们很快就会回来。如果蓝星回来，记得替我们向她通报一声。”
他向白风晃动了一下尾巴，他们一起冲出营地，黑条、柳带、奔风和鼠毛紧跟在后。
叶羽听着他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忽然意识到营地十分空虚。霜毛和半尾开始上前嗅那些兔子骨头。叶羽问他们：“有谁和蓝星在一起？”
霜毛抬头看着她：“有灰条、长尾和迅爪。”
“虎掌还让火心和鼠爪出去捕猎了。”半尾补充说。
一阵寒风拂过叶羽身上的毛发，她打了个寒战，意识到现在她是唯一留守营地的武士了。
她正想去学徒巢穴查看除沙爪和尘爪外有谁还留在营地，只见黄牙从医务室走了出来，她嗅了嗅空气，眼中充满了恐惧。她慢慢走到兔子骨头前细闻着，每一根都不放过。
叶羽望着她，不知她为什么对这些骨头如此感兴趣。她最后抬起头盯着叶爪的眼睛说道：“是断星！”恐惧之下她的声音变得刺耳。
叶羽重复道：“断星？”紧接着，血液涌上她的脑袋，使她感到头晕目眩。她连忙大声叫住沙爪：“我有一项紧急任务交给你！你一定要找到虎掌，告诉他入侵我们营地的是断星，不是影族，让他立即返回营地！”
沙爪转身冲向金雀花通道。叶羽望着她远去，想着断星随时都可以发起进攻，心跳剧烈得几乎要击碎胸膛。
她想要爬上高岩通知族群，却见灰条气喘吁吁地跑来，在她面前刹住：“蓝星派我回来找虎掌。我们发现了一些骨头，蓝星认出上面有断星的气味，猜到这些泼皮猫一定以他为首。”
叶羽心急如焚：“虎掌已经带队进攻影族的巡逻队了，他们以为那些气味是影族留下的，我们是唯一守卫营地的武士了……”
灰条眼中顿时闪出恐惧的神色：“蓝星认为断星随时可能发动攻击，我们——”
他还没有说完，叶羽已经一跃而起，跳上高岩，她腿脚发软，这么一小段路程在她眼里变得非常漫长。她咽了口唾液大吼：“所有能够自行狩猎的猫——”句子太长了！她急切地大声呼喊道：“营地里有危险，大家快过来！”
老年猫和母猫们从巢穴里冲了出来，身后跟着幼崽。他们看到叶羽站在高岩上，都非常惊讶。黄牙和炭爪从香薇丛通道里走了出来，仰头望着叶羽，眼中闪着坚定的目光。大家迅速集结在高岩下。
一只眼问：“出什么事了？你在那上面干什么？”
叶羽毫不犹豫地说：“几个月前我们帮助影族推翻了断星的统治，但是现在断星和他手下追随他的泼皮猫显然又一次回到了森林。我们巡逻时发现了沾有他们气味的猎物骨头，他们很可能目前就在我们领地里，随时都有可能发起攻击。”
她一口气说完，利用停下来喘口气的时间，拼命回忆着平日里在这种情况下，虎掌通常会下达什么样的指令，或是考虑到族群哪些需要。“我们必须有所防备，幼崽和老年猫们呆在育婴室里不要外出，其他猫必须准备战斗，目前只有我和灰条两个武士守卫营地，我们坚决不可以——”
叶羽话未说完，就听到营地外传来一声阴森森的吼叫，一直瘦削的深棕色虎斑猫窜进营地里，身上的毛乱成一团，双耳残破不全，尾巴像一根折断的树枝从中间垂落下去。
“断星！”叶羽深吸一口气，低吼道。她身上每一根毛发都竖了起来。
几只强壮的武士尾随断星而至，他们的眼中都闪着仇恨的目光。
断星低嘶着说：“看来雷族只有你们在守卫营地了，事情比我预想的还要顺利！”
- End of Chapter 10 -

Chapter 11
黄牙、灰条、尘爪和蕨爪冲上前去战成一排护住身后的母猫们。老年猫们带着幼崽躲进育婴室，纹脸拽了一些干荨麻，不顾上面的小刺，将它们堆在育婴室的入口处，随后转身回到会场上。
叶羽不暇思索地从高岩上跳下来，直扑向断星，抓住了他。断星很瘦，叶羽甚至能摸到他的肋骨，但他的身体依然强壮。他扭过身一口咬住叶羽的后腿，叶羽一声怒吼，将爪子抓得更紧。断星抓住地面，挣扎着向前爬，叶羽感到她的爪子在断星骨瘦如柴的侧腹划出长长的口子。断星终于最终摆脱了她，瞧准时机将她撂倒在地，只听灰条大吼：“叶羽，他们来了更多的猫！”
叶羽扭过头去，只见更多的泼皮猫涌入雷族的营地，但这时断星似乎大吃一惊，竟然停止了攻击，即将触到叶羽皮毛的爪子在半空中突然收了回去。叶羽正想要趁机用后腿攻击断星的肚皮，只听营地外传来一声愤怒的咆哮。
“都随我来，雷族！”
这声熟悉的战斗呼号正是虎掌发出的。虎掌一马当先，背后跟着黑条、奔风、鼠毛、柳带，和气喘吁吁的沙爪，紧跟在他们后面的还有蓝星、火心和长尾。叶羽松了一口气。她看着虎掌转身向那群泼皮猫扑去，他们吆喝着四散开来。但叶羽猛地冲上去，心中却骤然一紧。她发现虎掌的爪子竟紧紧地缩在爪底的肉垫里，根本没有伸出来。她刹住脚步，勉强按捺住心底一阵慌乱，她的身体因震惊而颤抖着僵在原地。
难道从一开始挑起河族和影族的争端，到猎物骨头上影族的气味，都是虎掌的调虎离山计吗？虎掌又到底会有什么打算呢？
她来不及细想，向距离她最近的一只长有黑色斑点的猫扑去，爪子抓在他的侧腹上，那只猫骂骂咧咧，扭身挣扎，想要把叶羽摔到地上。叶羽后腿踹向他的肚子，那只泼皮猫疼痛难忍，转身逃走了。
叶羽站起身来，四下张望，查看营地里的情况。只见育婴室外，灰条和一只苍白色的猫扭打在一起，两只猫在地上滚来滚去。纹脸和纹尾在共同对付一只体型巨大的泼皮猫，在武士巢穴附近，鼠毛用前爪扒在一只健壮的虎斑猫的肩膀上，后爪狠抓对方的腹部。
叶羽冲过去，准备帮助族猫，却忽然意识到虎掌居然已经不知去向，一并失踪的竟然还有蓝星。她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寒意，转身冲向族长巢穴，半路上却与火心撞了个满怀。只听火心跳起来向她大吼：“这是你和他计划好的阴谋，是不是？”
“你在说什么胡话？虎掌和蓝星在哪里？我们就快要输了！”她被挑起了怒火，愤怒地吼了回去。
火心显然无心和她继续争吵，一转身跑向族长巢穴。叶羽恍然大悟，紧随其后。
只听族长巢穴里蓝星说：“我们迟些时候再担心这些事吧，虎掌。现在族群需要我们。”
叶羽松了口气，就要闯进去，却被火心一把推开。她惊叫一声。巢穴里一阵沉默，半晌后蓝星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惊讶：“虎掌？你想干什么？”
虎掌的话令叶羽四肢瘫软，登时浑身发抖地瘫倒在地，火心看着她，目光里有怜悯，夹杂着怀疑。只听虎掌恶狠狠地说：“到了星族记得给我捎个信儿呀，蓝星。”
“虎掌，你是什么意思？”蓝星的声音变得更加尖利，但其中没有恐惧，只有愤怒，“我是你的族长，你不会忘了吧？”
虎掌吼道：“你这个族长已经当不长了。我会杀了你，等你活过来就再杀一次，直到把你永远地送到星族那里。现在这个族群应当由我来领导了！”
蓝星的反抗声忽然被巢穴中混乱而沉重的脚步声打断，接着便是一声可怕的怒吼。
听到这声怒吼，火心抛下叶羽，猛地冲进巢穴。叶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站起身来，倚靠在巢穴门口，眼前的景象令她动弹不得。
巢穴内蓝星和虎掌扭打在一起，蓝星出手狠辣，不一会虎掌肩头便伤痕累累，但虎掌仗着自己年轻力壮，对这些伤口毫不在意，只是将蓝星狠狠地按在地上，咬住她的喉咙，在她的身上撕扯。
“叛徒！”火心大吼一声，向前一跃，前爪挥出，直取虎掌双目，虎掌急忙松开蓝星躲避。他转身看见巢穴入口的叶羽，大吃一惊，躲避的动作迟了一步，火心的爪子刮住了他的耳朵，虎掌的耳朵顿时鲜血飞溅。叶羽看得心惊肉跳，却不知自己到底希望谁在这场战斗中胜出。
她从来都认为自己能理解虎掌，也能明白他的野心。她曾认为杀死红尾后的犹疑是虎掌最后的底线，却不知他正在酝酿着更大的阴谋。他对她撒了谎；他甚至从未让她踏进他的世界哪怕一步。
她认识和倾慕的虎掌是她的师父，也是她的守护者；他教导她成为一名出色的武士，在父亲去世后给她那样强烈的安全感。她从来坚定地相信，虎掌的骄傲使他永远不会真正成为一个为权力而不择手段的亡命之徒。
她看着他，觉得世界在她面前缓慢地倾覆、倒塌，灰飞烟灭之间，也一并毁灭了支撑她走过很长的路的全部信念。她麻木地看着火心与虎掌周旋，任凭虎掌亲手撕毁她曾坚定地信仰过的一切。
蓝星爬过去靠在墙壁上，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虎掌将火心按在地上，为侧过头低吼道：“离这里远点，叶羽！”
叶羽没有动，不知所措地看着火心猛然挥爪去抓虎掌的喉咙，虎掌头一偏，火心的爪子擦着他的皮毛而过，虎掌毫发未损。但这么一来，虎掌分了一下神，爪下不由得松了。火心趁势滚开，脖子躲过了虎掌致命的一咬。
虎掌怒骂道：“宠物猫！拿出武士的样子来决斗啊！”随即纵身又扑了上去，火心闪身避开。虎掌又急忙转身，不料巢穴内十分狭窄，他踩在一堆鲜血上滑了一跤，侧摔在地上。

在那一瞬，叶羽的心停止了跳动，她知道那便是一切的终结。她的世界似乎被按上了暂停键，她惊恐地看着这一幕，颤抖着与其他的一切脱离，仿佛她毕生紧紧握在手中的至宝被摔破在她眼前。
火心的前爪迅速挥出，在虎掌的肚皮上割开了一道口子，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虎掌发出一声大叫，火心扑上去死死咬住他的喉咙，但终究无济于事，虎掌的挣扎愈发减弱，但火心狠抓虎掌腹部的力道愈发加重。
“不！”叶羽听到自己一声怒吼，她的身体完全脱离了大脑的掌控。她发现自己扑向火心，咬住他后颈的皮毛将他连拖带拽地扔到一边。她体内的冲动盖过了理智，她不知这样做的后果会是什么，但她只感到体内熊熊燃烧着的火焰正在喷涌而出，即将吞噬一切，愤怒和震惊令她无所畏惧。她几近疯狂地甩开火心，将他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随即，她发现自己的四肢由于瞬间的爆发而疲软无力，几乎无法支持自己的身体。
“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叶羽。”火心的身体在颤抖，他一样遍体鳞伤，方才与虎掌的打斗令他耗尽了精力。
叶羽无法回答他。她回头看着虎掌，那只夜夜与她相拥入眠的虎斑公猫。他曾是她的师父、她的伴侣，但她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名叫虎掌的野心家，还有——叛徒。
他们的目光穿过族长巢穴苔藓帘遮挡下的阴暗光线相遇了。她深深地望着他，那是她记忆里第一次目睹虎掌如此狼狈的样子。他从来光鲜而骄傲，身上的鲜血和伤口诉说着战斗的荣耀；可如今他是一个失败的背叛者，一个被打败的阶下之囚，正在血淋淋地等待着自己的判决。
但是，在一刹那间，叶羽自以为早已在触目惊心的变故中麻木的心脏猛地刺痛了她的胸腔。因为当她望进那对她自以为熟悉的琥珀色眸子时，在歉疚、愤怒和耻辱等狂风骤雨般的情绪之后，她看到的竟是一如平日的柔和。
- End of Chapter 11 -

Chapter 12
黄牙半拖半拽地把叶羽拉到医务室前，开始为她的伤口敷上蛛丝。“我没事。”叶羽低声拒绝，伸出爪子想要推开她。除去胸腔里撕心裂肺的剧痛之外，她完全感觉不到自己身体上的伤口。黄牙只是不耐烦地挥开她的爪子，接着将金盏花制成的药膏敷在她身上。
她呆呆地看着会场中央，看到沙爪和蕨爪从蓝星的巢穴里走出来，虎掌跟在他们后面，步履蹒跚，身上的毛纠缠着，沾满了灰尘和鲜血。他走到高岩前，体力不支地躺倒在地。蓝星跟在蕨爪后面，她低垂着头，尾巴拖在地上。叶羽认识的那位坚强的族长已经不见了，眼前是一只脆弱、受伤的猫。
叶羽猛地转身，向黄牙乞求道：“可以让我给他拿一些治伤的药吗？求求你。”她发觉自己的声音干涩而嘶哑，似乎自己早已经忘记了怎样开口说话。黄牙凝视着她，最终轻轻点了点头。
她衔着金盏花叶子和裹着蛛丝的树皮，默默地走到虎掌身边。在浓重的血腥味里，他的周身散发着愤怒和恐惧的气味。虎掌挣扎着支撑起身体，但抽搐着发出了一声闷哼。他的伤势很重，如果换作其他猫一定会必死无疑。但是虎掌无力地趴在地上，依旧目光炯炯。她一言不发地处理他的伤口，慢慢地舔去他皮毛上的血迹和污渍。她想起她和虎掌曾经那么多次一同并肩作战，战斗结束后他们一次又一次为对方处理伤口，就如同现在一样；就如同这只是另一次为保卫族群而打的仗，他们只是落败，但还没有输掉尊严和荣耀，还是会被自己的族群感激和爱戴，而仇恨和怨毒只属于他们的敌人。
她把一些罂粟籽放在虎掌面前，用命令的语气说道：“吃下去。”看到他完全没有怀疑，甚至没有嗅一嗅便顺从地吃进嘴里，她心中猛地一痛。在她方才的惊惧和犹疑之后，虎掌依然信任她，即使她方才没有和他站在一起。
虎掌抬起头，将冰凉的鼻尖抵在她的脸颊上，然后轻吻她的额头。那一吻激荡她的全身，她颤抖着，闭上眼睛感受最后的温存。如同奇迹般地，她躁动不安的心在他们彼此的抚慰之下渐渐归于平静，她脑海中一团冲动的炽热也渐渐冷却下来，让这个世界停止旋转，在她眼前重新变得理性和清晰。她用前爪抱住他的颈部，加深了这个吻。他们身后，猫群愤怒的咆哮和质疑的高呼全部都遁于无形。或许这真的就如同往日，这只是另一场悬而未决的战争；她所拥有的依旧是她的整个世界。
“原谅我。”虎掌在她耳边声音低哑地喃喃，“我仍然会成为领袖，但我今天必须离开。”
“我相信你。”叶羽低声说，因为极力忍住泪水，她的眼眶生疼，“你知道，我一直都对此坚信不疑。”
“现在回去。”虎掌将头扭向高岩，将她推开，声音因这个动作撕扯伤口带来的痛苦而颤抖，“去和他们站在一起，不要说话，不要做任何事。”
“你想让我离开？”叶羽不解地瞪着他，愤怒地低嘶。
“现在！”虎掌向她大吼，“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这句话似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他重新俯卧在地上，冷冷地看着她难以置信地闪着泪光的双眼，而后漠不关心地移开目光，以阴沉的注视回敬着向他发出咆哮的猫群。
叶羽起身，转向猫群。他们群情激愤，几乎所有都在向虎掌叫喊着辱骂，只有几只站在最前的猫听到虎掌对叶羽的吼叫，半是诧异半是怜悯地看了她一眼，便不再看她。叶羽向黄牙医务室的方向迈开脚步，她的四肢在克制不住地颤抖。她最终回过头看了虎掌一眼，然后闭上眼睛，任凭那只高大的虎斑公猫的身影在她的视网膜里渐渐褪去。
白风站起身来说：“蓝星，现在该怎么处置虎掌？”
他的问题引发了一阵激昂的怒吼。叶羽越过猫群，遥遥地望向自己的哥哥。白风的目光只停留在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身上短短一瞬，而后他淡淡地垂头，看着自己脚下的土地。
“杀了他！”
“戳瞎他的眼睛！”
“把他赶出森林！”
身边群猫的怒吼威胁着撕开她的耳膜。蓝星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地坐着，最终开口道：“虎掌，你还有什么要为自己辩白的吗？”
虎掌转过头，恶狠狠地盯着蓝星：“向你辩白吗？你这胆小鬼，只懂得向其他族群委曲求全，甚至还帮助他们！你忘记了我们从前包容宠物猫般地软弱所得到的教训吗？我会重建昔日虎族的荣耀，让雷族雄霸森林！”
蓝星喃喃地说：“这样会有多少猫为之丧命啊。”叶羽不知她是不是想到了蓟掌，她和白风的父亲，虎掌曾经的师父。蓝星曾经费尽心力与他角逐副组长的职位，只为了避免雷族的领导权落入他的掌中。最后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宣布道：“既然你没有什么要说的，那么我宣判：将你处以流放之刑。现在你必须离开雷族的领地，明天在天亮之后，所有在本族领地里发现你的猫，都有权利将你杀掉！”
虎掌鼻子里发出嗤的一声，倨傲地问：“杀我？就凭你们？”叶羽方才给他的罂粟籽让他恢复了一些体力，他撑起身子坐直，冷冷地注视着猫群，仿佛谁敢走近，他就要会将他置于死地。面对群情激愤的众猫，他似乎无动于衷，甚至连猫须都没有抬一下。
灰条高喊道：“火心就打败你了！”
“火心！”虎掌琥珀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的死敌，眼中带着不加掩饰的仇恨。“你这臭毛球，有种的过来，我们再一决高下。”
火心跳起身来，颈部的毛发竖立起来，怒气冲冲地大喝：“随时奉陪，虎掌！”
蓝星吼道：“够了！别再打了，虎掌，马上离开这里。”
虎掌慢腾腾地站起来，目光在群猫身上扫过，低嘶着说：“别以为我完蛋了，我还能成为族长。有谁跟我一起离开吗，我保证不会亏待他。黑条？”

叶羽看着黑条弓着背坐在那里没有动，心中竟有一种妒忌的刺痛油然而生。虎掌拒绝了她的跟随，却亲自邀请他旧日的学徒和心腹陪伴左右。她在他心中的地位甚至比不上他的党羽吗？
不料黑条显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说道：“虎掌，我曾经信任过你，我以为你是森林中最优秀的武士——但你竟然与那些泼皮猫串通一气，而你竟事先连我也瞒住。你现在还想让我和你一起走吗？”说着，他的目光瞅向别处。
叶羽瞪视着他，在心底怒骂着这个老奸巨猾的懦夫。但她知道，终有一天虎掌会让他用每一根猫毛偿还这笔债。她漠不关心地移开了目光。
虎掌连一根颈毛都不曾竖立起来，他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说道：“我需要他们帮助我，如果你感觉不爽，那是你的问题。”他嗅了嗅空气，看向另一只猫：“长尾？”
长尾声音颤抖，紧张地说：“和你一起走？被流放吗？我……不，不行。我忠于雷族！”他畏畏缩缩地挤进猫群里，叶羽嗅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恐惧气味，心想：因为你是个可悲的胆小鬼吧。
蓝星说：“虎掌，够了。马上离开！”
虎掌站起身来，目光闪烁着冰冷的愤怒：“我这就走。但我还会回来的，我向你们保证，我会向你们所有猫复仇。”他向营地门口走去，步伐不稳，没有转头看一眼叶羽，也没有理会眼中带着震惊和憎恶看着他的白风。经过火心身边时，他停下脚步，“至于你，火心，”他露出了牙齿，恶狠狠地低嘶，“记得睁大眼睛，记得竖直耳朵，记得往身后看。因为终有一天我会找到你，那时你就会是乌鸦的食物了。”
叶羽闻到火心身上涌出一股恐惧的气味，但他仍跳起来反唇相讥：“你现在已经是乌鸦的食物了！”
虎掌啐了口吐沫，转身走开。群猫纷纷让开道路让他通过，所有的目光都死死盯在他身上。他没有停下脚步，也不曾回头望一眼。金雀花通道渐渐吞没了他的身影——他走了。
- End of Chapter 12 -

Chapter 13
叶羽注视着营地入口处茂密的金雀花丛发出簌簌的声响，不一会便恢复沉寂，就仿佛它们已经静静的站立了一整个枯叶季，或许它们已经生长了很久，久到见证过他们都未曾经历的岁月，就连横扫过森林的刺骨的寒风也不曾摧折过它们的枝叶一样。
她的世界崩塌了，但为什么大地和天空仍然存在，她的心脏仍然在她的胸膛里跳动，随着她每一次呼吸，冰冷的空气撕裂她的身体，如同一根尖锐的刺划开她的身体。她蹒跚地走回巢穴想要睡一觉，半梦半醒地依靠记忆找到巢穴最中间的苔藓窝，她停下脚步愣了半晌，那里仍然残留着虎掌的气味。她方才意识到，那种气息让她下意识地感到那么放松和安定。她试图在上面躺下蜷缩起来，然而她的毛发触及苔藓的那一刻，如同一股冰冷的水流涌过她的四肢，她发现自己猛地跳了起来。这里再也不是她的窝了。
她用鼻子顶着那一块苔藓，将它卷成一个小团，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白风向她打趣地描述虎掌如何在成为武士的第一天就把自己的窝移到了巢穴最中央蓟掌的身边，而竟没有猫对此表示反对。她的唇角弯曲成为了一个自嘲的苦笑，这森林里还有哪只猫会这样大张旗鼓、志得意满呢？他们都曾敬佩这样的雄心壮志，并庆幸自己是他的盟友而不是对手。只不过，他们不够了解他，她也一样。
她叼起那一坨苔藓，磕磕绊绊地来到营地旁的小溪，将它扔进了溪水里。湍急的水流很快淹没了它。叶羽没有抬头去看，她垂下目光看着溪边石头上和泥土上厚厚的苔藓，伸出爪子，将最上层的苔藓轻轻铲起，熟练地将它们和泥土分开，而后干净利落地抖去上面的水珠，将它们卷成一卷叼在嘴里。
收集用于铺垫的苔藓本是学徒的工作，也是几乎所有学徒武士训练的第一课。尘爪和沙爪在训练的最初，曾跟着红尾和白风，花了整整两天的往返于小溪和营地，为育婴室和老年猫的巢穴更换了所有的巢穴铺垫。白风和红尾只是面带微笑地应对他们的抱怨，并解释：“这会帮助你们练习更精准灵活地使用爪子。”
但虎掌似乎认为叶羽完全没有必要执行这样无关紧要的任务。至少，他从没教过叶羽怎样找到最松软的苔藓、怎样将苔藓甩干。这些都是叶羽缠着老年猫和其他学徒学来的。“哼，他自己做学徒的时候就不愿意做这些事情。”一只眼时常向叶羽抱怨道，但一旁的小耳每次都会反驳她：“你该庆幸有这样一只猫保卫你的族群，难道你干燥舒适的铺垫就能逼退影族入侵吗？”
他对她的训练总是超前一步。在她接受训练不到一个月，虎掌便对她进行捕猎考核，派她在大雾弥漫的夜晚独自打猎并带回族群。两个月后，他要求她能够在格斗中打败任何一位学徒，否则她的惩罚是空着肚子继续练习，直到深夜。随后第二天黎明，他又将她从巢穴里拎出来，继续训练。
白风、狮心和蓝星先后对她的天赋和技艺赞不绝口，同时也对虎掌严苛的要求大皱眉头。直到有一天，她又一次一瘸一拐地走进医务室向斑叶讨要草药时，这位年轻的巫医冲出巢穴堵住准备去吃饭的虎掌，当着整个族群的面对他破口大骂。

“我知道学徒训练有时难免会受伤！”斑叶的声音平日里总是柔柔的，清脆悦耳，但此时她对虎掌怒目而视，她的声音如同暴风雨前的闪电一般划过营地上空，“但是叶爪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伤成这个样子来到我这里了——过不了多久，她生病的时间将会比她健康的时间还要多！”
那时叶羽吓了一跳，她从未见过哪只猫敢对虎掌这样说话，她以为虎掌会大发雷霆，却见他闻言跳起身来，脸色一变：“什么？叶爪怎么了？她伤得很严重？”
“还不至于丢了命，让你宝贵的训练付诸东流。”斑叶眯起眼睛挖苦道。她威胁般地逼近虎掌，鼻子离他的脸只有不到一根胡须的长度。虎掌的个头看上去是她的两倍，但她气势汹汹地训斥面前那位高大威猛的武士，就像是母猫训斥幼崽。“也许你自己不在乎这点小伤，可叶爪再怎么资质出众，她也还不到一岁大！看在星族的份上，虎掌，就连你也应该知道同医生争论没有什么好处，不是吗？”
出人意料地，虎掌只是语带戏弄地说：“我可不敢同你争论什么，亲爱的斑叶。”他顺从地随斑叶来到医务室，帮助斑叶将金盏花药膏涂在叶羽的侧腹上，却总是无法掌握好轻重地触到她的伤口，让她忍不住轻轻地痛呼出声。她随即便感到虎掌的动作猛地一顿，又似乎是试图弥补，轻舔了几下她身上的伤痕。听到叶羽忍不住低下头发出嗤笑，他恼火地命令道：“不许笑！”
叶羽想着这些往事，居然轻轻地笑了出来，随后她的眼前又一次变成了她如今所在的森林，这个枯叶季似乎格外寒冷和漫长。过去的岁月是那样清澈而明亮，如同往昔的绿叶季里欢快地淌过泥土的小溪，现在已经覆盖着层层枯叶和千年的冰雪，被永久地封存在了回忆里。
她叼着苔藓返回营地，将它们铺在了巢穴尽头的角落里，她背对着整个营地和巢穴躺了下去，将身体蜷缩成一团，涌进鼻腔的是森林清冽冰冷的气息。她楞楞地望着巢穴顶端的黑莓藤蔓，心中暗想，是否这个世界留给她的下半生的，只剩下这样无尽的空洞和孤独。
“你怎么敢！”她低下头嗅闻猎物堆里的一只喜鹊时，背后传来一声饱含敌意的大喝。她转过身去，看到纹尾对她拱起背部，露出牙齿，她身上的毛发因愤怒而根根竖立。
“你怎么敢拿走雷族的猎物！”纹尾怒吼道，“你在那个叛徒谋划着这一切的时候，没有给过你的族群哪怕一句警告！现在你想要死皮赖脸地待在这里吗？”
她俯下身子想要向叶羽扑去，叶羽来不及思考，也俯下身体做出防御的姿态，这时她们身边传来的一声警示的大喝，火心从高岩下走了过来。叶羽眨了眨眼睛，不带任何情感地看着他走到纹尾身边。
“我相信叶羽对虎掌的计划并不知情。”他平静地对纹尾说。
“好一个不知情！现在他失败了，你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是吗？”纹尾怒火不减，在火心的阻拦下对叶羽破口大骂，族群里其他猫被吸引过来，围观者渐渐多了起来。很多猫在他们身后交头接耳，他们不停地用余光瞥向叶羽，脸上露出狐疑的神色，似乎认为纹尾的话不无道理。叶羽看了看围观的族猫，晃了晃尾巴，坐在了原地，用尾巴盖在爪子上。
纹尾最终挣脱了火心，转向叶羽：“哈，你是在什么时候 ‘不知情’ 的呢？让我猜猜——是你每天晚上睡在他的窝里的时候？还是你们两个平时在营地里卿卿我我的时候？——我忘了，他还是你的师父，是不是？你这个**——从那时起你就在勾引他，等他当上了族长，你当然可以扬眉吐气！真是完美的计划！”她向地上吐了一口吐沫，“你让我恶心。”
猫群中已经有些猫发出了嘘声，一个声音高声说道：“虎掌谋杀红尾的那场战斗，她也在场！他们早就计划好了一切！”
叶羽的爪子深深地陷进了地面的泥土里，她全身的每一块肌肉都在紧绷着蓄势待发。她努力装作什么也没有听见，然而猫群的声音和纹尾的指责就如同遥远的山洞里石缝中传来夜风的呼啸，忽高忽低，尖锐如同狼嚎，直刺进她的耳膜。愤怒驱使着血液涌上她的双耳和头部，她竭尽全力压抑住怒火，却感到自己身上的毛发竖立起来。纹尾不依不饶地大吼：“说话啊，叶羽——难道勾引过自己师父的猫也会感到难为情吗？”她的话又引起新一阵的嘲笑和嘘声。
叶羽忍无可忍。在她的理智控制身体之前，她的本能先采取了行动。她后腿蹬地，飞身一扑，猛地撞在纹尾身上，将她撞得登时仰倒在地，在她没能作出反应之前，一口咬住了她的脖子。怒火蒙蔽了她的双眼。她感受到纹尾的爪子在挣扎中撕扯着她侧腹的皮毛，但她全然无心顾及疼痛，她只想要造成纹尾的痛苦，想要将牙齿扎进她的皮肤，想要看到她的鲜血从她的齿下迸溅而出。
在她不顾一切时，身后忽然又一股力量将她向后拖去，她被甩在地上，而纹尾在一边哀叫连连，她胸前的毛都被鲜血染成红色——有叶羽的，也有她自己的。
“别再打了！”火心大叫着，“大家都走开！回到巢穴！现在！”
猫群在火心的驱赶下四散开来，黄牙带着草药来到纹尾身前为她治疗。
“怎么回事？”蓝星的声音从叶羽的背后传来。叶羽慢慢地转身，她方才发现自己身上的抓痕火辣辣地作痛，但她一言不发地向蓝星低头行礼。
“纹尾和叶羽有了一些冲突，蓝星。”火心开口道。
蓝星向他微微一点头，转身向纹尾走去：“你最好休息，纹尾。等白风回来后，你可以告诉他你不必参加巡逻了。”
叶羽低头看着自己脚下，呼吸沉重。她想要离开这里，却见蓝星踱步来到她面前，那双明亮的蓝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其中早已不见从前的赞许和温暖。
“至于你，叶羽，”她冷冷地说，叶羽垂下头避开她的目光，她的心也一并坠落着，“这段时间最好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说完，蓝星转身向族长巢穴走去，灰蓝色的尾巴低垂着拖在地上。
- End of Chapter 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