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柯哀日贺文，先说一句柯哀永恒哈。
其后便是谢个罪，想写一篇文作为柯哀日的贺文，这个计划已经在脑海里非常久了，但是可能因为灵感的枯竭一直找不到什么好的主题，直到想起了很久之前追过的电视剧，才有了好的灵感，现在才发出全文，让各位久等了。
下面的正文，四万五千字，希望你们喜欢。

地平线上刚刚浮现的金色日轮被云层吞没。
刚染上一丝金色的天空再度黯淡下去，阴影幕布般遮掩了大地，将一切都染上铁灰色，阴冷的风裹挟着烟尘贴着大地滚滚地卷起，压倒层层水稻，食腐的乌鸦在天空中盘旋，尖利的嘶叫令人毛骨悚然。
新一艰难地在田间的土坎上走着，金黄色的稻穗在他身边随着风势起伏，翻出一层一层的浪潮，浪潮起伏之间隐约可见忙碌的人影在稻田中走动。
“三十分钟前我们接到了报警电话，然后赶快通知了你们，”一名警员一边为新一引路一边快速介绍着案情，“最先发现遗体的是当地村子里的居民，名叫田中一郎，遗体所在的稻田也是他的，今天清早他准备下田干活的时候，突然发现田里某个角落有很多乌鸦盘旋，他觉得奇怪便上前查看，接着便发现了被害人的遗体。”
新一抬头看了看不远处，又很快收回目光：“牺牲的警员……真的是她么？”
“确认了，是警视厅搜查一课暴力犯罪搜查三系的早田见子，”警员从手中的几份证物袋中拿出一个递给新一，“也就是工藤警部您的……”
“不用说了……”新一端详着证物袋中的警员证，“见子嘛，才调到我的组里没多久呢……”
“……请节哀。”
“在尸体上有什么发现么？”新一抓紧证物袋，声音开始颤抖。
“这次也发现了一本打开的《圣经》，和之前那两具遗体一样，书里的一个段落都被凶手用红笔划线标注了出来，”警员挥着手中的证物袋，“工藤警部你要阅览一下吗？”
“不用了，我能猜到上面的内容，”新一无力地摆摆手，“‘揭开第三印的时候，我听见第三个活物说，你来。我就观看，见有一匹黑马。骑在马上的手里拿着天平。我听见在四活物中，似乎有声音说，一钱银子买一升麦子，一钱银子买三升大麦，油和酒不可糟蹋。’是这些，对么？”
“没错，工藤警部。”
“《圣经·新约·启示录》，第六章的第五节和第六节……”新一喃喃道，“我想我知道凶手为什么会将见子的遗体放在稻田里了。”
“前面不远处就是现场了，”警员突然伸手拦在新一面前，“但是前面的场景……你最好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吧，工藤警部……我们也知道早田警员是你的下属，所以……”
“我做好准备了，因为这个场景，我已经经历过两次了。”新一轻轻推开拦在他面前的手。
这时晨风流过，轻轻拂倒那片沉甸甸的稻穗，当女孩的遗体映入他眼帘的那一刻，尽管嘴上说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亲眼看见这一幕的时候新一还是忍不住微微战栗。
这段日子他一直以为他正身处一个梦境中，一个残忍的、恐惧的噩梦，白天他在警视厅的停尸间中望着他下属的遗容，晚上又会在梦里遇见他们，仿佛他一天中的苏醒、入睡都是在从一个梦境逃往另一个梦境，他所恐惧之事、恐惧之物如影随行。
他看见披着一身素洁白袍的见子正跪坐在那里，一片被人为踩倒的麦田上，戴着麦穗织成的头冠，双手合十，低头闭目，面容苍白、沉静，似是祈祷，又似是睡着了一样。可新一知道她已经死去了，因为见子的后背脊柱的两侧被切开了两个刀口，肋骨被折断后连带着肺叶顺着刀口从胸腔中拽出，干瘪的肺叶和肋骨展开在后背仿佛女孩身上初生的翅膀。
“因为害怕破坏现场细节，加上法医没来，我们一直没敢收理遗体，等着工藤警部你来作出判断。”警员捂着口鼻做出汇报，虽然从业多年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到凶杀案现场，但如此血腥残忍的画面还是让警员微微反胃。
“这里仍然只是抛尸现场，”新一轻声说，“凶手精心策划布置成这样，是希望见子被我们找到时就是这个模样，来传达想向我传达的信息……”
“什么信息？”警员不解地问。
“他的目标是我。”

“嘿，工藤老弟，喝点这个。”
目暮十三来到新一的身边坐下，把一杯热牛奶放在他面前。
已经晋升为警视的目暮端详着他眼前的这位下属，近期繁重的工作和来自外界与心理的压力显然让新一憔悴了不少，明亮的阳光衬得那眼袋和黑眼圈愈发明显，“你得打起精神来，”看着低头沉默不语的新一，目暮说道，“长明、见子他们，一定都不希望你因为他们变成这副样子。”
“如果你现在不想说话的话，那就先听我说吧，”目暮拿出一份文件，摊开在桌面上，“这是见子的尸检报告，刚才来你这儿的路上佐川给我的，我想，里面肯定有你想知道的信息——只是文件，里面的照片我都拿出来了。”
“见子她，牺牲的时间是什么时候？”新一扶着头，没有去碰桌上的纸张。
“凌晨两点左右，”目暮拿起文件念着，“除此之外，在见子的体内发现了大量麻醉剂成分，经检验后，是氟烷。”
“医用级麻醉剂……还有其他信息吗？”
“除了后背的伤口，法医在见子的腹部也发现了一处被缝合伤口，除此之外，见子身上没有任何的可视外伤，也没有指纹发现，”目暮说，“凶手用氟烷迷晕见子后，立刻实施了凶杀，摘除了见子的胃部，并继续造成了背部那个类似于‘血鹰’的伤口。”
“然后？”
“然后就是佐川做出的总结推断了，和你之前判断的一样，”目暮放下文件，看了新一一眼，“凶手惯用右手，行凶时戴着光滑的橡胶手套。见子腹部、背部的伤口，机器般笔直精准，除开端那一处外再没有发现第二个下刀处，整条伤口也没有发现行刀过程中因为停顿而造成的刀向偏移。”
“显然凶手对人体结构有着极度清晰的认知，而且心态稳定。”新一的声音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来，“要么是个医生，要么是个屠夫。”
“不到十天内，我们已经损失了三名优秀警察，”目暮摇头，“孝允，长明，还有见子……完全相似的作案手法。”
“不是相似，是相同。”新一纠正，“这个凶手根本无意隐藏自己，否则也不会在每个抛尸现场都留下一本圣经。”
“稻穗织成的头冠，切除的胃……在天启四骑士中，骑乘黑马的代表着饥荒。”目暮沉吟，“这个未知的凶手一直在按照圣经的段落在杀人。”
“他觉得自己是个高高在上的审判者，审判的正是他认为有罪的人，”新一叹气，“他对他杀害的人完全丧失同情心，甚至有着道德情感沦丧的倾向。所以他才会下刀如此精准，因为在他眼里，他刀下躺着的并不是他的同类。”
“是的，你说的没错，这个凶手就是这样的一个混蛋，”目暮扭头看向窗外，明媚的晨光让他微微咪起了眼睛，“那群记者也是混蛋，现在他们都在等着我们召开发布会，就像闻到血腥味的苍蝇一样。工藤，我问你一个问题，都已经这么多天了，这起连环案件闹得沸沸扬扬，你就没有想要主动找我说些什么吗？”
“找你？”新一诧异地看向目暮，“说些什么呢？”

“说些什么都好，”目暮低声说，“刚开始的时候，出现第一起案件的时候，也就是孝允的牺牲，任何犯罪类型都有可能——报仇，亦或是宗教迷信。”
“但在长明牺牲后，你我应该都知道这起案件的类型了，”目暮继续说，“这个凶手就是冲我们警察来的，不管是什么遭遇使得这个变态凶手极度仇警……然后直到今天，见子的死。”
“这个凶手是冲着我来的。”新一说。
“对，连我都能看出来这个精神变态针对的目标是你，否则目前为止遇害牺牲的警察也不会都是你的组员。而我们现在有着如此多的手段来侦破这起连环案。你有最棒的法医团队，你有最先进的刑侦科技，你有最信任你的同事亲属——而看看你现在在干嘛？”
目暮环顾了一圈办公室，“对着一间空荡荡的办公室发呆？话说回来真纪和裕呢？他们两个今天我还见过面。”
“我给他们放了长假。”新一抬起头。
“这是他们的意愿么？”
“不管是不是他们的意愿我也不能让他们牵连进来。”看着目暮阴晴不定的脸，新一补充道，“放心，他们的家附近我都安排了便衣。”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
“天知道我怎么能理解你指的是哪个。”
“少在这儿跟我打马虎眼，工藤新一！”
目暮深呼吸，再开口时改成了尽可能柔缓的语调，“你有没有注意到你现在变得患得患失？新一老弟？”
“不，你不理解的，目暮叔叔——我只是不想他们因为我而受到伤害。案件的情况已经如此糟糕了，孝允、长明、见子他们都死了，但我必须继续担当好我的角色。我要去现场，去法医室，去接受采访，要做的太多了。我必须把身边一切干扰都排除掉，然后才能专心致志地思考。”
“你觉得他们是你的干扰？”目暮声音沉了下来。
“我只是做不到认真思考了。我可以逼着自己看这些文件，”新一指着桌子上的检测报告，“但我的大脑仿佛自顾自的关机了。”
新一拉开办公桌的抽屉，拿出一个相框轻轻放在桌子上，“我做不到思考了，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们。”他重复道。

目暮对着新一端详了好一会儿才拿起相框。
是一张合照：一共六个人，四男二女，身为组长的新一坐在中间，后面是簇拥着的组员，孝允、长明、见子、真纪和裕，每一张面孔他都叫得出名字。
看了半分钟，目暮缓缓放下相框，将它立在桌子上，然后挪开视线向着身前这座巨大的办公桌望去，这六个人曾经在这儿工作的痕迹仿佛留在了这里：新一站在投影幕布前，对着其上显示的线索冥思苦想，而这六个人里资历最老年龄最大的孝允和裕站在新一身后一起仔细端详，希冀能在新一之前发现重要的突破口，剩下两个小姑娘和最年轻的长明就负责整理各种资料，这件偌大的办公室里总是响着他们“哒哒”的脚步声，偶尔口里还会叼着一根巧克力棒。
“你只是给自己的心理压力太大了。”目暮试图让自己的话变得更有说服力，他想起来的路上佐川和他说过的话，于是把这些内容重复出来，“这些压力让你焦虑，佐川医生说再这样下去会很危险。”
“佐川医生说？那位法医科科长？你们怎么会这么想？”新一下意识否认，“有些大惊小怪了，目暮叔叔。”
“不不不，我没有大惊小怪，新一老弟，”目暮诚恳地看着新一的眼睛，“还记得发生在我妻子身上的那桩案件么？小绿她和你一样，身边的好友也是死在了一个连环杀人犯手上，那段日子小绿后来和我回忆起来，说真的是茶不思饭不想，根本无法正常生活，脑海里无时无刻不是和好友一起经历的时光，所以才会跑到我面前，执意让自己做诱饵引出凶手，替被撞死的好友报仇。”
新一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目暮意识到新一已经听进去了他刚才说的那番话，并且正在认真倾听，这让他有些振奋。
“所以不要给予自己过大的压力，哪怕有压力，也不要独自承担。我知道最近的舆论对你——我是说对我们都不是很友好，觉得我们办事不利效率低下什么的……但听着，不要去在乎那些不友好的声音，媒体和舆论，他们就是这样的东西，我们还在你身边不是么？”
“你也看了今天的晨间新闻？”
“看了。”目暮点头，他正是早晨起来看晨间新闻的时候才知道了见子的死。这起针对警察的连环杀人案已经在社会上引发了巨大热潮，当然也免不了收到大量民众就警察破案速度缓慢办事效率低下的指责，而媒体显然也乐于这些矛头的出现，由此来造成此案件更高的热度。目暮在浏览推特下面的评论时还翻到有评论说“政府养的官僚警察平时破案效率低也就罢了现在警察自己遇害还能久久破不了案说明日本警察真的是废物到没救了呢wwwwww”，看得他既怒火中烧又无可奈何。

“但我其实并不在乎媒体的报道，”新一看着两只海鸥成对掠过窗外的天空，“我只是……很想他们。”
“但是，这就是心理压力所带来的焦虑啊。”目暮耐心地劝说，“你有多长时间没有睡个好觉了？三四天，还是一个周？你精神会出大问题的，佐川说，你在这样下去很有空可能会产生精神疾病。”
“佐川医生这么说的？这是杞人忧天。”
“但我相信佐川说的是正确的，新一老弟。”目暮仔细观察着新一眼周围的黑眼圈和眼袋，“我见过太多的天才在压力面前倒下，他们在我眼里曾如同那升空的焰火般迅速崛起，但令人遗憾的是他们的光亮也正如那焰火般短暂……新一，你知不知道每年有多少警察和消防员因为心理压力与创伤性应激障碍而选择自杀？越是光芒万丈的人，越容易燃尽生命的能量。”
新一不由地看向目暮，老警视黑褐色的眼睛在晨光下衬得熠熠发光。
佐川医生的话果然没错，新一老弟现在确实正处于极度焦躁的状况，目暮心中不禁暗暗称许佐川，他仅仅是把佐川刚刚教自己说的话重复了一遍，竟然真的说动了新一。
长时间的高强度工作只会加快他的崩溃，所以你最好劝他休息，可以的话给他带一杯热牛奶，我可以给他开一些助眠的药物。想起佐川医生叮嘱他的话，目暮继续顺着说了下去。
“所以我才说我一直等着你来主动找我，或者说不找我，找个能倾诉的人也好。比起真纪和阿裕，你才是更需要放假休息的人——你有多长时间没回家了？”
“五天了。”新一老实地回答。
“那你更应该回家了，有家人的陪伴，也许能更好的帮你缓解压力，而且说不定志保现在承受的压力也不会比你小呢。”
新一面色一变：“志保，她怎么了？”
“你没看推特吗？”
“推特？”听到这个词，新一下意识感觉胸口一阵剧痛，他感到来自晨分的温暖阳光一点点离开了他的身体。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上推特了，尽管嘴上说着不在乎，但心底里他还是害怕看见那些发言，那些针对他和死去的孝允、长明、见子的冷嘲热讽，总是让他不由得悲伤愤怒到颤抖。
“就在一个多小时前，志保发了一条推特声援你，只是措辞有些……激烈，”目暮拿出手机，打开推文后推到新一面前，“反响还不小，已经上了热搜。”
新一疑惑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我很认同中国一句谚语，叫术业有专攻，专业的事情就应交由专业的人员处理，设身处地的考虑一下，如果有那种可能连有丝分裂的定义都搞不清楚的人跑到我面前对我大放厥词，说着类似‘你的实验方案还不够严谨要我说应该怎么怎么做’的鬼话，这种人我能正眼看他一眼，就算我这么多年学术研究生涯的失败。”
冷静却辛辣至极的发言，含沙射影得无可指摘，真不愧是那个屡屡把他怼到甘拜下风的女人……新一咧嘴笑了笑。
“别傻笑了，我之所以说志保现在承受的压力不会比你小，是因为现在很多人又把矛头指向她了，说她作为公众人物发言不当，”目暮苦笑，“当然这肯定是志保发这篇推文的用意，帮你分摊压力什么的。”

而此时，距离警视厅本部四公里，东京大学生命科学与农学研究院，院长办公室里，清水院长正对着面前这位不卑不亢却油盐不进的年轻教授吹胡瞪眼。
办公室中央那张巨大的办公桌上，从木制窗户投射进来的阳光照亮了冒着热气的咖啡，空气中满是瑰夏咖啡特有的浆果与奶油香气。
两只骨瓷杯子凌乱地摆放着，但就在十几秒前他们还在陶瓷托盘上陈列的整整齐齐，等待着清水院长拿起，缓缓盛满由骨瓷咖啡壶倾注出的瑰夏咖啡，然后摆放在客人面前。
但这套优雅的举措在今天却因为清水院长的气急败坏被破坏了，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站在办公桌前低着头一言不发，俨然一副油盐不进的无赖模样
“你怎么就这么倔！在这种关头出这个头很有趣么？志保？”清水院长恨铁不成钢。
“我的推文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既没有指名道姓，也没有粗俗谩骂，我认为我的行为没有什么值得指摘的地方，院长。”志保脸上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少用那种话来糊弄我！”清水院长气急，然后有些无力，“那么含沙射影阴阳怪气就是可以的了吗？总是要考虑舆论影响……”
“院长，您听说过这么一句话吗？”志保收起笑容，竖起一根食指，一字一句地说，“当你往狗群里扔一块石头，叫得最响最凶的，便是被石头砸到的那只狗。”
“你啊你……哈……”院长忍不住气笑出来，“哪来的这么多歪理？”
“您不生气啦？院长？”
“谁说的？我还在生气呢。”院长再度板起脸，“虽然我承认你说的有那么一点道理，但是舆论主流如此，又能怎么办呢？他们声讨警方的不作为，任他们说就是了，你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发这么个推文，不是火上浇油吗？”
院长越说越无奈，“现在好了，他们又能顺理成章的把矛头对准你了，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了学校官推，说学校对校内教授管理不利，教授公然在网上发布不当言论？”
“这不更能说明我这个‘歪理’的正确性么？”志保小声嘟囔。
“严肃点可以吗，宫野教授？”院长叹了口气，招了招手，“别再这么站着了，坐吧。”
“请原谅我的任性，院长，”志保端端正正地坐下，情绪有些低落，“那些在我的推文下谩骂我的人，也许刚刚就在各个新闻头条下贬低过新一和其他警察，我无法原谅他们的所作所为。”
“那发了这个推文能让那些抨击者闭嘴，还说你心里可以好受些？”院长推过去一杯咖啡，淡淡地说。
志保没有回答，她凝视着面前的咖啡，像是出神。
“都不能，对吧？”清水院长沉声说，“你清楚你的话除了发泄一些不满外，没有任何作用。”
“我清楚。”志保端起咖啡啜了一口，点了点头。

“知道最近的一个网络热词，‘keyboard man’么？”
志保一愣，不解地抬起头
“我这样的老年人也要跟得上时代嘛，总要上网看一看最近的年轻人喜欢什么，这样才不会产生代沟，”清水院长拢拢胡子，“一开始看见这个词汇的时候我以为漫威又出了什么火爆的超级英雄电影，就上网搜索，后来才知道这只是一个网络词汇，翻译过来便是‘键盘侠’，用来形容网络上的一种群体，也就是喜欢在网上占据道德制高点约束他人，甚至对根本不了解状况的人或事，也要用键盘发表充满个人正义的个人评论的人群。”
志保张了张口，却没有说什么。
“志保，本来就是简单凭借个人价值观来评判世界的人，所以最容易形成极端观点盲目跟风，形成群体性网络暴力事件。面对他们你不说什么都是错，说了更是什么都是错，那还有和他们计较的必要吗？”
“是我欠考虑了，院长，”志保咬咬唇，看着面前安静喝着咖啡的院长，“我不该这么做的。”
“何止是欠考虑，你根本不知道他们会做什么，”清水院长摇头，“2018年6月26日，在福冈发生了一起恶劣杀人案件，一名叫做冈本显一郎的网络博主，在发表完一场讲座后被人残忍杀害，脖子和胸部被刺数刀当场身亡，而凶手是一名叫做松本英光的无业游民……你是不是觉得这两个人之间一定有着非常深刻的仇恨，否则为什么松本英光下手会如此残暴。”
志保下意识点点头。
“但你错了，这两个人，在这起案件发生之前，一面都没见过。”
志保眨眨眼，茫然不解，但好奇心驱使着她认真听下去。
“这两个人唯一的交集便是在网络上，冈本显一郎是一名网络博主，在网上发表各种文章，而松本英光，便是经常在文章下骚扰谩骂冈本的键盘侠。”清水院长沉声说，“松本作为一个无业游民，平日里的爱好便是在一些知名的博主下面谩骂抨击。因为经常不友善的发言，对松本不受其扰的冈本便专门写了一篇博文，介绍自己被松本长期骚扰的经历。松本英光看到自己突然被挂在网上，感觉遭到了‘羞辱报复’，于是怀恨在心，决定找机会在现实中报复冈本显一郎。直到2018年6月26日，这个机会终于来了。”
志保终于听明白了，吸了一口凉气，瞳孔不由自主地放大。

“那一天晚上，冈本在福冈办了一场教别人如何应对网络键盘侠的讲座。松本在得知消息后，就在会场外面埋伏着。讲座大约在晚上7:45结束，15分钟后冈本去洗手间。接着，松本尾随而去，在厕所里杀害了冈本，整整十几刀……随后他在一小时后到警察局自首，”清水院长缓缓地说，“在受审讯时，松本依然没有悔改的意思，反而自豪说自己敢于杀害冈本反而证明了自己不再是个只会说的键盘侠。”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院长。”志保点点头，“谢谢您和我说这些。”
“这是我们国家第一起由于网络纠纷而发生的杀人案，也不会是最后一起。志保，我们永远无法通过争辩来彻底说服他人，在网络上和人争辩只是浪费时间——甚至可能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在这个信息飞速流动的时代，马上就有热点紧随其后。你以为那群键盘侠只是在针对新一和警察进行骚扰谩骂？不，你错了，待到这一场风波褪去，键盘侠们只会们活动活动手指，寻找下一个抨击对象。”清水院长挥挥手，“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志保，别的想必也不用我多说了，回去吧。”
志保站起身，有些迟疑：“我不用接受什么处罚吗？比如警告罚工资什么的？”
“当然不用。”清水院长微笑着举起茶杯示意志保可以回去了。
“真的很感谢您，院长，”在门边，志保再度停步回望，“谢谢。”
“我叫你来只是不希望这段日子发生的事影响你和工藤的生活，”清水院长淡淡地说，“这次推特事件我会让学校官推发言把它压下去，你不要太过上心。”
“谢谢您的照护，我走了。”志保深深鞠躬。
玻璃门关闭时卷起的气流扬起了微微的尘土，无数细小的精灵在光柱中轻快的飞舞。
送走目暮后，新一回到桌旁。牛奶仍在杯中冒着微微热气，窗外，两只白文鸟给这片景色增添了别样的生动，它们敲啄着窗户，似是在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阻隔了它们进入屋内，新一注视着这两只小家伙蹦蹦跳跳直到飞远。
新一仰头喝完牛奶，见子她们说的没错，窗外的景色确实很美，可是之前因为工作的繁忙他一直没有机会坐下来细细观赏，现在已经接近正午，火红的太阳在空中格外突出。
他打了个哈欠，到沙发上躺下找了一片阴影缩起来，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已经好几天没有正常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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