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后援部吧 关注:899贴子:95,673

回复:【后援部】【T&F】【授权转载】时光细数——一个十五年的梦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订婚的要求当然被手冢毫不犹豫的驳回。他不再是学校里风光无限的优等生,网球部长——他只是一个一无所有追求着非常虚无缥缈的梦想的年轻人。那一刻他觉得里菜的莫名其妙简直让他觉得可怕。但是里菜还是频频的光顾他的公寓,不顾他的阻止帮他操持各种家务。在都做完以后一个人批着夜色回家。只不过这些家务,手冢全部都要重新做过——同时还要照顾弄伤自己的里菜。
从小像洋娃娃一样被照顾长大的里菜没有任何生活技能,洗涤的凉水让她不时的感冒发烧,一开始手冢没有注意到,后来不得已要大吼大叫的赶她回去休息。那时候里菜就会噙着泪水,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很凄惶但是很倔强的看着手冢。就是那样的神情让手冢在她再一次敲响家门的时候没有办法把她关在门外。
多方努力,勉励支撑,甚至拼命挣扎,高中的最后阶段疯狂的忙碌和巨大的压力让手冢对那段时间几乎没有记忆,回忆起来的只有几乎要把他压垮的疲惫和在那疲惫之下依然不肯服输的心情。现实向从四面八方笼罩而来的黑夜,让人觉得光明再也不会来了。但是手冢从来没有想过退缩,意外地,就好像,他的心里始终,有光,一样。
只是那一点光,太遥远,遥远到感觉不到他的温暖。呐,是你说要给我一个新的梦想,可是在我又一次为梦想努力的时候,你在哪里。我一直没想通,我想不通,什么可以构成你就这样消失的理由——为了什么你就这么毅然决然地放弃我……
人的心其实是一张网,织得再密,总有一些空隙,而那些空隙,如果起一个笼统的名字,就叫做脆弱。因为人的心灵会脆弱,所以人们就要坚持不懈的互相帮助和支持,而当那帮助和支持终于有一天恰好填满了脆弱的空隙,那种酸楚而温暖的不可以控制的感觉,叫做感动。
又一次碰壁之后,手冢又一次在微寒的深夜里将疲惫的身体拖回自己窄小的公寓,在公寓楼下他抬头却看见自己的房间里有一抹灯光。他知道那是谁,他只是惊讶为什么无论自己偷偷的换几次锁那个女孩子总是有办法进去。把原本还不算太乱的房间整理得一团糟,做很多没有熟的料理,洗很多皱巴巴的衣服,然后把自己弄得一身凉水,满手伤口。
这本来是一个司空见惯的场景,但是就在这一刻,手冢忽然间挪不动脚步,然后用手撑住自己低下的额头,感到一种温暖在脸庞周围萦绕。自己和这个女孩子,有太多的不同。如果有一样是相同的,那就是这种莫名其妙的百折不挠吧……
推开公寓的门,他第一次没有在开门的瞬间就冷冷的说:“都说了让你不要来”——而是安静的想看一看里菜忙碌的模样。每次他总是人未及声先到,吓得里菜一团慌张。室内一声巨响,手冢大吃一惊。猛地将门拉得大开——锅子从电炉上翻落下来,里菜蜷缩在地上,捧着左手手腕,疼得不停颤抖。
“你……”手冢迈过散落一地切得大小毫无规律可言的土豆,抱起里菜冲到水龙头的旁边,打开凉水在里菜的手腕上冲洗。“你简直……”“简直就是个笨蛋……”里菜把头靠在手冢胸前,不停的啜泣。“无论怎么样都不行。我在家里一直练习,还是不行……还是不行……还是忙不上国光的忙……”
手冢突然说不出话来,只是突然两手一拥,把里菜拥抱在怀里。他忽然间发觉自己其实不是一个人。就算生命中的那束光已经毫不留恋的把自己抛在黑暗里面,至少还有眼前这个女孩子愿意站在自己身边,和自己一起努力……
里菜瞪大了眼睛,就好像手冢递给她那颗钮扣的时候,就好像手冢在大雨里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就好像手冢忽然间答应和她交往的时候,好像突然间活在一个粉红色迷蒙的梦境里。什么都不真实——除了,那个人的气息那个人的脸那个人的声音那个人的体温。
“和我在一起吧。我想让你看见梦想成真,如果,那样可以报答你。”



IP属地:北京87楼2010-07-06 21:12
回复
    “要不要我也走在你身后半步?”一对穿和服的老年夫妇从身旁路过的时候,中泽伸长优美白腻的脖颈好奇的张望了一下,然后把头搁在不二肩上嗤笑着。刚刚结束一篇专题报导,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选择避开都市夜色的妖冶眩目,在社区公园附近安静的小街放松一下连日来过于紧张的神经。
    不二轻轻勾起唇角,看着身边那人兴致勃勃的模样,问道:“到报社工作是美绪第一次来日本吧。”
    “嗯。我的日语很惊人是不是?我母亲在家里坚持讲日语的。我说我的养母。我不知道我的亲生母亲平常说什么语言。斯瓦西里语?我可是在非洲出生的哦。”中泽俏皮的一笑。
    “美绪完全不记得亲生父母?”不二微微皱起眉头。
    “好像很可怜的故事是不是?可是我完全没有感觉……对我来说从来不认识的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就算明知道那是自己的父母,也还是没有办法真的感到伤心。我刚出生当地就开始流行瘟疫,我被一部分撤回美国的工作人员带到了现在的父母那里寄养。结果……不小心寄养了一辈子罢了。”中泽笑笑,看上去很轻松的样子。“我的成长过程健康快乐,万千宠爱。大家都觉得我是可怜的孩子,所以就算我调皮或者恶作剧都会恨轻易的得到原谅,做的好就会有很多人争相赞美。”
    不二很温柔的呵呵笑着——成长,对于自己来说仿佛也是同样的过程。被成年人的同情心过分的宠爱。
    “不二前辈的家不是在你中学时代就移民了么?一直在美国读书,为什么突然间回到日本了?” 中泽突然问。
    “呃?”不二突然间语塞。家人……那些很温暖很温暖的记忆……
    离开日本那天清晨,天本来是阴的,上午云层渐渐开始透明,阳光让人很安心的洒下来。“都准备好了?”身后是母亲的声音,回头,果然是有点担心的神色。一直生活在很多朋友包围中无忧无虑的自己突然间仿佛要无声无息孤寂的消失,家人很难一点异样也不察觉。更何况他们太了解自己,无论怎样仔细的微笑,眉梢的那一抹淡淡的哀伤总是去不掉。
    “嗯。”很轻爽的风从打开的窗子吹进来拂动茶色的发梢。“真可惜没法带他们一起走。”伸手一指窗外的那些仙人掌,在渐渐明亮起来的阳光下很开朗的翠绿着。母亲带这些宠溺的姿态淡淡微笑着。“你肯争取留学的机会我们都非常高兴。你也知道你父亲原本就有在由美子出嫁之后也一起移民到美洲的打算。那边有一个老朋友提供了非常难得的合作机会。裕太正好毕业以后到那边读高中……只是你……一直……”
    “一直担心我不原意退出社团,不原意放弃日本这边的生活……是吧?”不二很轻松的笑。
    “我们知道你不是那么任性的孩子。但是我总怕做这样的决定你其实很委屈……”
    “对不起……”不二忽然轻轻的说:“对不起妈妈。也许有一天您会发现我比您想象的要任性的多——我会做你们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的事情。所以,请不要用这样担心的眼神看着我。我会,更加……更加愧疚。”最后看了一眼阳台上满满的绿意,不二走上前来轻拍着母亲的肩一起走出了房间。母亲忽然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孩子已经比自己高出那么多了……
    一直站在门外听着屋里对话的父亲和姐姐深深的凝望着不二的神色,姐姐有些责怪却有有些心疼的看了不二一眼,陪着母亲先一步下楼,不二没有回头面对父亲,直接开口:“我很不懂得感恩,没有办法让自己想大家希望的那样开朗、幸福的生活下去,所以很抱歉。”
    “虽然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把自己弄得这么疲惫,我只想告诉你你还年轻,还有很多改变对生活的看法的机会。”父亲很想叹息。但是目光却遇上了回过头来的一张有些凄然的笑脸。“算了,下楼吧。”终于只说了这些简单的话。命运的压迫无处可逃,或许自己一直错了——可依然坚持着自己的孩子应该是顽强的。是割舍了生命中什么样的东西让这孩子的灵魂仿佛生生打破了一个缺口。
    不二闻言却没有移动脚步。“我只是不能对你们隐瞒。我不可能成为让你们自豪,给你们带来荣誉的孩子……”
    


    IP属地:北京88楼2010-07-06 21:13
    回复
      2025-07-26 21:06:35
      广告
      不感兴趣
      开通SVIP免广告

      让人害怕?
      认识了手冢以后沉溺在爱情里的里菜,为了赢得手冢的心意越来越温柔和小心的里菜,让人……害怕……中泽的“奇谈怪论”敲击着不二的神经。因为不二内心深处的声音在不停的对中泽的看法表示认同。
      第一次看到里菜的时候,其实自己是害怕的吧。不是因为她把自己的手咬得鲜血淋漓,而是因为她看着自己的眼神——一种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神情,一种自己眼眸深处永远不会流露出来的情绪……
      每一次、每一次面对里菜那样的眼神……其实、都是、害怕的……
      不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日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迹部景吾的车子里面,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让车子停在河村寿司店的门前。那扇门的里面,是手冢和里菜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订婚仪式。没有父母的祝福。只是向朋友做一个简简单单的通告。
      可是,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不二迷茫的坐在副驾驶座上,迹部跳下车子打开车门一把扯住不二的衣领:“走吧。”真狼狈啊。不二轻轻的摇头,笑。“要说什么随便你,不过如果你要是让我看见你在那里撑着一张笑模样祝福他们,别怪我一会儿把你扔在这里不载你去机场!”
      “景吾,为什么要这样对待里菜……”自己对于里菜那么多年的伪善就那样一下子撕碎了,但是依然不希望看到里菜难过……
      “因为欺骗朋友这种事情我干不出来。每个人都应该看清实事的活下去。这才是生活的美学。她也……和你一样,应该有面对现实的机会。”迹部狠狠摔上车门。“不管是恨我还是怎么样……都随她吧……”
      河村寿司店整洁的店堂内,手冢看着这些一直在社团中活跃的伙伴们望着自己凝重的眼神,知道那是他们对自己无声的支持。自己看上去不切实际的追求,收到了几乎所有人的反对,只有这些人——这些亲眼见证了自己对网球的执著与梦想的人们,用无声的信任目光鼓励了自己。
      现在的手冢格外的平静,这世界毕竟还有一个角落允许自己的梦想自由的生长。身边还有一个人,很执著的愿意和自己分享一直追寻梦想的那段路——此刻正那么幸福的笑着。生活偶尔会关上门,但是永远留下一扇窗——没有任何事情会让自己绝望。就是这样,让心地澄明,那些……那些……那些曾经的混乱的懵懂的令人心痛的无法诉诸的情绪,就这样,随着一些人……随着一个人……消失好了……
      突然拉开的那扇门后面的那个身影让所有人的呼吸为之一窒。尽管迹部用很大的声音“哟”的打了招呼,所有的视觉所有的听觉却都忽略了他的存在,一切的感官能感受到的只有那个人,茶色的头发,冰蓝的眼睛。
      “不二?”“不二。”“不二……”忽然间几乎裂开空气的沉默转化成复杂的骚动,诧异、惊喜……隐隐的、担忧。
      其实,手冢无数次的设想过两个人的再次相遇。在很多虚假的背景、虚假的时间、虚假的景况。然而他从来没有想过,那个人就会这么简单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就那样,打开一扇纸糊的拉门,出现在自己眼前。
      皮肤、发梢、眼神——都是真实的,居然。
      在那些设想当中,自己都对他说了什么呢?回想,记不清。但是仿佛都要好好的问上一问——为什么就那么不管不顾的离开、逃避——在我那么需要你的支持的时候。你对我承诺就是如此而已么?你对我的……感情……就是如此而已么!
      可是这一刻,在那一对深邃的冰蓝色中,居然是那么那么那么那么坦白的——思念。
      不管找多少理由辩护,都躲不开,都阻挡不了的——思念。
      手冢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眸被那冰蓝色的思念灼伤了。
      迹部景吾没有看到自己担心的那一幕。不二没有说出祝福手冢和里菜的话,事实上他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是一直站在门口,一直没有动,一直望着桌子的尽头,手冢和里菜方向,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看清的眼神。
      满桌惊疑不定的人——只有那两个人知道这眼神的含义。
      沉默超越了人强制的镇定可以忍受的时间,茶杯在里菜猛地站起来的瞬间被打翻在桌上,发出一声让人心惊的响声。在大家都还没有在那响声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冲到了不二的面前。
      疼痛的脆响。
      没有人看清里菜的动作,所有视线静止在不二被打得侧向一边的脸上,茶色的发丝散乱的遮住了眼神,白玉色的左颊泛起一片紫晕。
      甚至没有人记得应该惊叫。
      不二的视线一瞬间因为疼痛而变得有些模糊不清——里菜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但是从一看见那双眼睛开始,那里面就满满的盛着一种让不二恐惧的神情。因为恐惧而只有不断的用微笑迁就顺从来保护自己,直到那双眼睛里的可怕神情在自己堆积出来的幸福泡沫中被满足渐渐掩没。但是这一刻那种神情又一次尖锐的破土而出——不二突然发现三岁那年扑上来狠狠嘶咬自己的里菜其实从来没有消失。
      


      IP属地:北京91楼2010-07-06 21:14
      回复
        那个在自己拥有的幸福面前深深的绝望的小女孩不再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就那样一直、一直、在不二自己的心里。
        不二樱色的唇瓣,微微有点颤抖的,轻轻的,慢慢的,抿紧,向上,扬起一个凄凉的弧度,抑制不住微微的抽搐。只是一个很单纯笑,没有一点震惊——仿佛他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接受这结果。他的左手,以一个优雅的弧度缓缓抬起,遮住脸颊的伤处,带着不易察觉的细微战栗,转过一张完整的笑脸。
        手冢国光一生里见过的——最悲伤的一张笑脸,他知道不管以后的时间有多长,他也不会再遇到这样的笑容。
        那眼里思念的情绪,不需要任何语言的辅助,也可以穿透一切哀伤的情绪,穿越一切惊疑的空气,直接送进他的眼底。
        手冢国光闭上了眼睛。
        只有这样能换来片刻喘息。
        他忽然发现这就是自己一直追索的结果。
        对不二,他猜测,他若即若离,他靠近,他推开——一切的一切,只是为了要知道对于这个人来说,自己到底有多重要。这个人究竟能陪伴自己走到哪里。推开他一次,再推开他一次,他还会不会坚持,他还会不会回来,他还是不是、真的、会和自己站在一起……
        手冢第一次有一种想用笑容来表达的凄惨心情。
        原来人最困难最害怕的不是面对外界的反对、挑战、压力,而是忽然间清晰地看到自己灵魂深处不可避免的存在的阴暗卑微的角落。
        自己难道是一直等待着这样一刻——等待着那个人所有可堪保护的外壳都被自己伤害殆尽,等待那个人终于不能再坚持,等待那个人亲手将裸呈的灵魂捧到自己面前,任自己撕碎……
        早该知道爱是一种危险的情绪……
        好吧。就这样。他就在眼前,没有一丝防卫,等待自己最后的伤害。那么。就这样。不要给他原谅自己的机会——不要给自己被他原谅的机会。
        手冢开口——他没有想过要说什么——
        “你来干什么?”
        手冢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为什么这么问?
        自己想听他回答什么?
        为什么期待开始在胸口深处无可压抑的叫嚣。
        这个时候自己还在期待什么。
        期待他开口吗?
        如果他肯开口说些什么……
        那么自己……
        手冢发觉自己的指尖有一点颤抖。
        好吧好吧!该死的!我在害怕,我在恐惧,我在等着……
        不二微微欠身。算是对唐突出现的抱歉?算是对某些人和某段时光的告别?没有人知道。但是,所有人都看到,他欠身之后转身出门,身后的迹部面无表情的关上了拉门。
        平静的门口只剩下里菜因为激动微微颤抖的背影——如果不是这样,也许刚刚一瞬间不二的出现会被所有人归为错觉。
        一切都太突然。
        突然到所有人的反应和这一切比起来都好像慢了半拍。
        其实只是很短的一个瞬间,有人狠狠地摔下筷子转身而去——那是菊丸。
        “就这样。谢谢你。对不起。”机场外,不二走下迹部的车子。
        “我想过很多年以后我还会记得这个奇怪的场景——呵呵,我想发了脾气的大小姐一定也不会让我轻易的忘记自己的所做所为的。”迹部大度的耸一耸肩。“但是……我还是没有办法理解你的想法——你们的。没办法。”
        不二不禁抬手轻触脸颊上还未痊愈的疼痛。“没关系,这样很好。总要……有一个结束。”
        “如果这就是你最后的选择……保重,想活命就别再回来了。”迹部大手一挥,送别不二的背影,转过视线的速度却快得不自然。
        不二的脚步落在自己的一串笑声里。一步步,只有自己知道暗藏着踉跄。身后,汽车喇叭的声音忽然大作。
        回头,迹部摇下车窗,狠狠的冲他喊:“为什么不回答那家伙的问题!为什么!”
        不二忽然间被汹涌的情绪淹没。没有用语言——已经完全的坦白,那个人冷漠般的闭上双眼,他期待什么样的答案,其实——自己明白……但是,幸福有公理。那一瞬间涌上心头的、未来、梦想……公平。一直连坦白的勇气都没有的自己,没有理由切断那个人通往梦想的路,明知道自己不可能陪他走到终点;一直隐藏在伪善当中的自己,没有权力再次被失去理智的嫉妒支配,把里菜用尽全心全力争取的幸福……打碎。
        


        IP属地:北京92楼2010-07-06 21:15
        回复

          可是……就是这样的自己……还是回到了日本……还是站在了那里……
          真是……抱着可怕的……邪恶的念头啊……一直以来……
          看着迹部紧紧拧着的眉,不二展颜一笑。那些因为爱情而变得高尚的人——原来只是、非常非常幸运而已。自己只是凡俗的尘埃。
          “以后……还是回日本来吧。美国那种地方不适合你……别为了那种事情……”迹部一直努力的措辞,“总而言之,别傻了!你不是那种人,也承受不了那种感情。其实,东京很大的,只要你想逃,不可能逃不掉……”
          原来一早就看穿了自己的伪装的人是景吾。一切的压抑,一切的逃避,一切的怯懦,都是为了不打乱那个人的生活那个人的幸福——可是,心其实一直在叫嚣,不离开,不要离开,不想离开,不能离开……真的想逃怎么可能逃不掉,可明明身已经决绝的转过去,心却依然不甘心的面对着,贪婪的盯视着。
          爱原来可以贪心至此。
          再不切断会不会连顾惜那个人的幸福的心情都有一天会被吞噬。
          不置可否,不二再次挥别迹部的目光。
          此时此刻惟有离去一途。
          有那么多那么多回忆在一个瞬间从内心狭窄的通道流淌而过,把情绪清洗的如此清晰——清晰到微微的疼痛;而那个拉着自己的手的美丽的女孩子还在不停的大笑,不管擦身而过的世界投来怎样惊诧异样的眼光,都与她全无关系。“和我结婚吧,美绪。”不二脱口而出。
          女孩的笑声戛然而止。
          “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开始考虑婚姻的话。”静默来得太突然,让不二也有点局促。
          “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哦。不二前辈。”中泽颦眉,仿佛不认识一样盯着不二看个仔细。
          “我想尝试幸福。”
          “如果……你坚持认为婚姻和幸福有关系。”中泽的表情一下软化下来,很热情地搂住不二的脖颈,“我不反对在我突然想尝试婚姻的时候找你作为尝试的对象。不过那一天还有多远,我可说不好……”中泽说着咯咯的笑起来,凑近不二的耳边,把呵出的热气和声音一起送出去。“前辈难道不知道么,一直以来,对我这种人来说,求婚话和分手宣言没有任何区别。”
          “对不起。即便你现在……我无也意强留你。我只是一直都觉得对你很抱歉。”不二安慰似的轻拍中泽的身体。
          “但是我没有说过吗?不二前辈是很特别的。也许有一天我会头脑发热的嫁给你也说不定。当然……那只是说,如果,有‘也许’的话……”和不二拉开一点点距离,中泽让一个明媚灿烂的笑容完完整整的落在不二冰蓝色深深的眼眸里。
          


          IP属地:北京93楼2010-07-06 21:15
          回复
            跑来跑去的脚步声,喧嚣的声音忽大忽小,消毒水的气味也忽而清晰忽而微弱——飞身推开里菜的一个瞬间头重重的撞在地面,胸口升腾而起的疼痛让意识一直陷于模模糊糊的状态,肩部看来受了外伤,处理伤口的疼痛让不二渐渐清醒过来,看到身边一个一脸严肃认真工作的护士。
            “您现在感觉怎么样?先生?”护士发现了不二的清醒。
            “还好,我想我伤的不太严重。”不二尽力换了个姿势方便护士处理几处擦伤。
            “您的外伤确实没事。但是您最近有没有关注过心脏的健康状况?”护士换了另外一支棉签。
            “我的心脏一直不太好,一直都在定期检查……”越来越清醒的头脑忽然让不二的神经猛地刺痛,他几乎一下子挣扎而起,把护士吓了一跳。“里菜……那位女士,她的情况……”不二焦急而恐惧。
            “您冷静一点,情况并不是很糟,她是您的……”
            “她是我的朋友。”
            “哦,那么有劳您帮助我们通知她的家人——我想最好是她的先生到医院来一下。”
            “她伤得很重吗?”不二盯着护士的表情。
            “嗯。她并没有受什么其它的外伤。应该说她现在没什么危险。不过很遗憾,她的孩子本来情况就不是很好,加上惊吓和撞击,所以没有保住……”
            孩子……
            不二忽然感觉仿佛有深沉不见底的冰冷的深水渐渐没过了自己的耳际——停滞了呼吸……
            “您太太的身体状况总体来说没有什么特别的问题,不过肯定需要相当长时间的修养。发生这种事情我也很遗憾,但是其实这次您太太的怀孕时机并不是很好,她目前的身体状况和情绪状况本来就存在很严重的问题。我一直劝说她放弃,可是她一定要坚持。她今天来医院复诊的时候也是一样。”手冢听着医生在耳边絮絮的说着些意义不明确的声音符号——“希望您好好安慰她一下,她还很年轻,好好调养身体的话以后应该还会有机会……”
            在说什么……
            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经纪人接到一个电话以后脸色苍白,惊恐得连话都说不明白,不由分说地把自己拉上汽车一路回到东京,在医院里看到苍白的里菜静静的躺在病床上,像一个苍白的没有生命的人偶,无论自己和她说什么都不回答。
            假期快要结束的时候,她有多少次满怀欣喜的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告诉自己,都被自己的冷淡情绪阻住。终于还是没有来得及分享一丝一丝的甜蜜就让她一个人承受了这满怀的凄凉。
            手冢觉得里菜床边凝固一般的沉默形成了一条有形的鞭子,拷问着他的灵魂。让他无颜面对。
            “您太太已经很幸运了。如果那时候你们的朋友不在旁边,真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状况……”
            朋友……不二!在车子上听到经纪人说不二进医院的时候心里撕裂一样的恐慌——直到得知里菜流产的消息才被震惊麻木。他想要见到不二,立刻,马上!否则这样沉默的悔愧他无力承受。
            可是站在不二的病房外手冢却无论如何推不开那一扇轻轻的门。“您好。病人的外伤没什么问题,只不过因为最近疲劳过度需要住院修养几天。您请进吧。” 一个路过的护士看到在门前踌躇的手冢,替他打开了门。房间里的阳光一下在眼前展开。深深浸在阳光背后的是那双冰蓝色眼睛。
            平静。平静得让手冢看不懂。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平淡的语气里竟然暗含着隐隐的责备。
            “我……”手冢语塞——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他确实应该守在妻子的病榻前。“里菜一直不肯和我说话,我想她或者更想一个人静一静。”
            “她不说话,但是她知道你在不在那里。一旦你离开,她就会知道你一定是到我这里来了。她心里会是什么样的感受呢……”不二的嘴角泛起一丝惨笑。
            “不二……”
            “够了。”不二突然强硬的厉声打断手冢的话。“已经够了,手冢。”听似冷淡的语调隐隐百转千回的牵挂和不舍。“我们诚实一点吧。不要再在伤害别人的时候找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我会出现在这里的事实,你还记得我这个人的事实……本身,就一直一直在伤害着里菜。我们就这么假装……假装……”他说不下去。
            手冢上前想把手放在不二的肩上,不二躲开了目光——让手冢的手不知所措的僵在半空中。
            “里菜是你选择的人。她是你的妻子。你未来的孩子的母亲。你记住这些就够了。这是每一个人都必须经历也必须坚守的生活。是有希望和有可能幸福的生活。这个世界上,难过和绝望的人已经够多了……”
            手冢凝望着那个人有些单薄但是非常倔强的侧影——好像终于找到了当年那个外表温和内心坚定的小小少年从未改变的灵魂。
            “我不会在这里住院。我会立刻离开。所以请你从现在开始一刻也不要再离开里菜的身边了。”不二很坚决地说。
            手冢知道,他所说的离开绝不仅仅是离开这家医院。他曾经抛给自己的一些模模糊糊的希望,他在离开日本前在樱林出现的瞬间,他在订婚时在河村寿司店门前出现的瞬间,他登报表示回日本参与山诚基金的筹建的瞬间,他在新年慈善活动现场出现的瞬间,他在雨中轻贴自己手心的瞬间,都曾经是手冢以为自己会身陷其中再也无法自拔的梦境。
            然而——梦境就是梦境,就算贴近到紧紧握住对方的手心,只要第一道阳光到来,就终究要醒。
            


            IP属地:北京95楼2010-07-06 21:18
            回复
              “不二前辈。你要吓死我吗?”清亮悦耳的女声在门口响起,一身清凉夏装的中泽一阵风的从门口冲到不二的病榻前,抓住不二的双肩夸张的左看右看。不二没想到她在门外,有些无奈的笑着看着她夸张的紧张情态。
              手冢被这个突然间隔到两人之间的艳丽女子吓了一跳。被她紧张的抓住的不二是一个手冢从来不曾见过的不二,宠溺的眼神,又有一点淡淡的无奈神色,然而,那么放松。一种寒意忽然在手冢的颈后蔓延。
              这个人——是可以幸福的。没有自己参与的幸福。
              而这个想法居然让手冢心里一阵翻腾,低下了头。
              “啊,是手冢先生。”中泽好像刚刚发现手冢的存在一样,很随意的打了个招呼。
              “中泽。帮我收拾一下。我不打算住院,我们现在就回家。”不二有些急切的说。他不能给手冢时间,也不能给自己时间。他不敢。他不忍。
              “好的。”中泽轻轻扶着不二站起来。手冢立在那里,显得很突兀,中泽对手冢绽开一个明亮的笑脸:“您太太的情况怎么样?”
              “她……还好……”手冢的声音压在喉咙。“只是情绪不太好……”
              “当然,对于女人来说……这种事情……不二前辈,回去之前你应该去看看手冢太太,慰问她一下吧。”中泽忽然回头对不二说。
              “我……”不二愕然,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她现在需要尽可能多的关心。”中泽暗暗的掐紧了不二的手腕,让不二感到一阵尖锐的疼痛,“这种时候,相信女人对于女人的了解。”中泽在不二耳边压低了声音说。
              在中泽面前,无论是不二还是手冢都没有办法解释——尴尬一路到了里菜的病房,中泽不由分说地拉着不二的手走到了里菜的病床前。里菜已经可以坐起来了,但是依然不言不语,面无表情,看到中泽和不二在门口出现,目光一下凝滞,紧紧地盯着不二,仿佛能烧起来一样。
              “手冢太太,不二前辈也很担心你呢,希望您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啊。”中泽语声清凉,却听不出什么感情色彩,“你们应该好好说说话吧。”她笑一笑表示礼貌,就把不二一个人扔在病房里,转身关门退出。门外,是手冢依然没有醒过神来,瞪视着她的眼睛。“我想要去自动售货机买杯咖啡,你要么手冢先生?”中泽颇有兴致的看着手冢五味杂陈的脸色,留下一个有些犀利的笑容扬长而去。
              不二被一个人扔在里菜的面前,对面苍白的里菜仿佛连生命都显得飘忽。时间仿佛一下回到了十八年前,姐姐推着他打开里菜病房的门。里菜就那么孤独无助的躺在一片苍白的中间,心灵仿佛已经干涸……可是此时此刻的里菜这样瞪视着自己,目光仿佛要把自己瞪穿。
              “为什么又是你。”翕动的苍白嘴唇,声音微弱而暗哑。“为什么你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出现……为什么回来……为什么总是你……”
              不二移开目光,他连一句“对不起”都说不出口。里菜会在灵魂的审判中控诉他,里菜会恨他……
              可是那声音没有持续下去,没有爆发出不二预料的恨意,反而渐渐低下去,转成低低的啜泣。不二有些惊疑的转过头来,看见一颗一颗晶莹的眼泪顺着里菜苍白的脸颊无力的滑落。“我求求你,求求你——你不要再出现了。你拥有有好多好多东西,有好多好多人爱你,可是我不一样……我已经没有力气……所以我只能求你,求求你……”
              如果里菜指责他,不二一定会觉得比现在好过很多——可是里菜的脸,渐渐埋在了苍白色床单里,整个身体蜷成一团,绝望的颤抖着。她的灵魂在这一片毫无生气的苍白里好像在渐渐的缩小、缩小……无处容身。
              不二一句话也没有说,他逃跑一样的冲出病房关上门,对上手冢的目光的一瞬间他没有做任何停留,径直向前走过去,直到对面而来的中泽截住他,怀里面抱着三罐黑咖啡。
              “不二……”一直快步跟在身后的手冢终于有机会叫一声不二的名字。
              “我已经说过了,你不应该跟着我,现在请你回到里菜的身边去。”不二的话,每一个字都扎在自己心里,直到刺出血来。
              “咖啡,冰的。” 中泽若无其事的将冰凉的咖啡塞进不二的手心。“我们回去吧,不二前辈。今天你看起来有点累了。”说话间用目光阻住了手冢的脚步。“手冢先生,咖啡,你的。”中泽扬手抛过一只金属罐,被手冢牢牢捉在手心。“还有这个。”一个乳白色小纸袋随后被抛过来,手冢接过来展开掌心。
              他呆立在那里。
              那是一袋黄糖。
              黑咖啡加黄糖。
              这个女孩是怎么知道……只可能是……
              只可能是不二……
              把这个习惯——作为他自己的习惯——一直——没有改变……
              手冢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中泽已经揽着不二的手臂走远了。晏晏笑语隐约传来:“不二前辈,今天我亲自下厨给你做点好东西……”那情状像所有热恋中的年轻恋人。手冢定定的看着那两个人的背影。忽然中泽回过头来,从自己和不二的手臂之间的缝隙深深的、深深的望了手冢一眼——深湛犹如生之忧郁。
              


              IP属地:北京96楼2010-07-06 21:18
              回复

                冰蓝色的眸子毫不拖沓的张开,一片清明的神情。不二醒来的时候时常是这样。看似毫无防备,其实无比敏锐。中泽知道离开日本之后他的睡眠其实并没有表面上那么良好。
                “美绪。”不二微笑。中泽承认自己很迷恋这个人的笑。因为当他笑着的时候,连眼神也是笑的,无论是开心,是宠爱,是孤独,是哀伤——任何一种情绪在他的眼里,都是笑的。  
                “你睡了将近一整天,感觉怎么样?”中泽很平静的开口,既然是最后的告别还是好好照顾他把他平安的送回国比较好。“我给你倒杯水。”她起身把水罐里的水倒在杯中。
                “谢谢,真是不好意思总是接受你的照顾。”不二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中泽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冰冷酸楚的笑。女人的温柔真是最好的武器,每当她决定离开一个伴侣,她总是不自觉地表现得特别温柔,看那些男人受宠若惊,看他们沉醉——中泽发誓自己并不是有意识这样做的,原因……或许是——愧疚吧。所有游戏人生的人,都无法不背负的,无论如何洒脱也掩饰不了的——愧疚。
                给了最好的然后再抽身而去,背后的人是心碎是流泪从此不再理会。不是无情只是无法停留。一直以为自己没有错。直到一片惨白的浴室里面Fanny的腕上绽放着那朵刺目的红花——那个看上去沉默到可笑的男人竟然做出如此决绝的决定,中泽承认出乎自己的预料——所以不得已只好暂时离开美国,却和一直期待的一个人不期而遇,更没想到居然在外面一经耽留就是整整四年。
                不过中泽清楚地知道自己离开不可能触痛身边的这个画中人。他和自己只是演出着精致的相遇,浪漫的过程,然后就是离分——甚至不需要黯然。她能想象那个人清爽如风的笑着送走自己祝福自己的情景。贴近如此,也不可能在这个人的生命里刻下一丝痕迹,中泽自嘲——一直被众人追捧的自己,还真是不习惯。
                “其实我昨天已经整理好了这一段时间的所有照片和资料——昨天居然不小心晕倒了,没有来得及告诉你,呵呵。”中泽转过身来,看着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温柔而清醒的注视着自己,杯中平静的水面突然一荡。“这次的工作全部都可以算成是美绪的成果,等到手续办齐以后美绪就随时可以返回了。”
                “你早就知道……我有离开的打算?”中泽的声音竟然有点颤抖。
                “我又不是神仙……”不二开朗的笑起来,却忍不住一阵呛咳。“只是觉得这个地方不再适合美绪了。美绪应该回到有城市滋养的生活中去了。再留下来,我怕你只是勉强陪着我这个没趣的家伙。你会很闷的。”
                玻璃杯在中泽手中被捏得“格格”作响。她冷下脸:“不二前辈,告诉我一句实话好么?”
                “什么?”不二抬起眼,眼前这个女子太聪明。
                “告诉我……你的身体状况……我知道,我们之间一直遵守着一定的游戏规则,我也没有干涉你的私事的意思。但是我想在我还没离开之前,作为前辈的助理,应该可以过问一下你的身体状况来确定一下我们的工作安排……”中泽的声音隐忍着。
                果然,什么也瞒不过她。不二了然的一笑,放松了身体,眼神飘到窗外,有一点模糊的快乐。窗外的荒寂的景象,在大多数人眼里,这个季节好像死了。溪流干涸,草叶枯黄,动物离去,民生艰难。可是,事实上,就是在一片仿佛了无生息的景象下面才埋藏着生命真正的意义——那顽强的、永远不会被击败的生命力,在这面大陆上,被深深地埋在每一株植物每一只动物每一个人身上,等待着这一年里雨水在一次的降临,把长久的压抑变成勃勃的生机——不可思议的奇迹。“这里很好,有时候我想,就是永远留在这里也没什么……已经没有什么具体的工作安排了,也许由着自己的性子——你也知道我是个懒散的家伙。所以不管是作为助理还是作为……伴侣,美绪……其实美绪也已经厌倦了是吧……”不二微笑着转回脸,却惊讶的张大眼睛。
                液体突然泼出的声音。不二靠着敏捷的反射神经下意识的向一旁躲避,睡衣的肩膀还是湿了一大片,有几滴水溅在脸颊,顺着玉色的皮肤流淌下来。凉凉的。不二一时有点震惊,看着眼前的中泽捏着空了的玻璃杯,一张美丽的脸孔已是掩饰不住的激动神情。
                


                IP属地:北京100楼2010-07-06 21:22
                回复
                  2025-07-26 21:00:35
                  广告
                  不感兴趣
                  开通SVIP免广告
                  现在几点,夜里两点——还是三年。眨眨干涩的眼睛,散落一地的文件和沮丧,无数或真情或假意的同情之后不同理由的拒绝。作为年轻成名的网球明星手冢国光的经纪人,还真的是第一次遭遇这样为难的境地。
                  光荣与梦想和绝望的距离竟然这么的近——半决赛的胜利在望,谁能想到赛场上居然发生了倾塌事故——谁能想到左肘陈年的旧伤会就此发作到如此程度。保险公司可以担负医疗伤势的费用,可是谁能担负这个年轻人曾经以为那么光明的前途……
                  不是没有想过,自己只是一个专职的体育经纪人,运动员的运动生涯结束了——不管是甘愿还是不甘愿——自己都应该和对方立刻分道扬镳了才对。可是……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总是多年以前那个下雨的夜晚,那个神情坚定的男孩子一脸严肃的和自己的前辈争辩了将近三个小时。虽然最后还是被关在了门外,可是能和那个尖嘴利牙的刻薄家伙坚持那么长时间——总而言之,那天过后一直没有忘记那个几乎没有任何背景的年轻男孩渴望的神情,多方打听之后得知他叫手冢国光,在中学联赛里是非常有名气的业余球员。
                  那天自己向那孩子伸出手去的时候和他说什么来着——“既然你这么需要一个人帮你……虽然我也不时什么有名的家伙,但是,说不定你的梦想也能成就我的梦想。”
                  是啊,当年的孩子成了如今网坛的明星球员,自己也成为了慧眼识才的明星经纪人。他那么坚持的梦想——也成就了自己的渴望呢。改变了懒散而自轻自贱任前辈嘲笑欺负的自己的,就是那个孩子仿佛能穿透空气看到梦想彼岸的鉴定神色——他的渴望,好像拥有生命,鲜活的,燃烧的,让人在不知不觉的瞬间被感染。
                  所以才不知不觉的从单纯的利益关系产生了亲友一样的感情吧。这些年一直关心着这个看上去几乎比自己还成熟的孩子。带着他在一家一家赞助的冷眼拒绝之间毫不气馁的穿梭,看他的球技一天天的进步,看他向一切艰难险阻挑战时决绝的神色——甚至,看着他身后那个一脸关切的美丽女孩,那个为了他放弃了舒适富有的家庭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他身上的、深爱着他的那个女孩。直到他终于成为熠熠生辉的新星,而那个女孩成为他幸福的新娘。
                  生活有的时候让人们误会幸福就是永恒的结局。
                  谁知道幸福竟然短暂得如同转瞬。
                  三年前得知里菜意外流产的消息的时候当真吓了一大跳,但是当时总想着他们还是年轻人,幸福的机会,以后还有很多。他甚至特意为手冢安排了一个比较长的假期,让他在家里安慰伤心的太太。可是就在假期的第三天,手冢竟然在一大清早就等在了自己事务所门口,叹息着说不知道和太太说些什么才好,只好谎称有工作从家里逃避出来。
                  手冢国光其实是一个非常诚恳的人,经纪人心里一直都知道。只不过在人情世故这一方面,他属于最不会表达自己的那一种人。其实谁都看得出来手冢对他年轻美丽的太太满溢的感激和珍爱的情绪,虽然表情和语言总是冰冷的让人有些难以接受(这一点对任何人都一样),他看向她的眼神总是温暖的。毕竟他们一起走过了最艰难的时刻。
                  可是那时候他隐隐的预感到手冢这种无法表达感情的特点终有一天会成为年轻夫妇之间的问题。只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罢了。
                  里菜几乎是独自一个人在家里休养了一个月,经济人性情直率的太太有时候去手冢家帮忙照顾她,然后在事务所当着自己老公和手冢的面数落男人都不知道如何心疼妻子。可能是由于心情不佳的缘故,里菜的身体恢复得很慢,但终究渐渐好起来。直到今天,谁也不知道她那一天到底是为了什么突然间跑到离家很远的一家咖啡馆里,晕倒在没有人的逃生楼梯间,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被清扫的工人发现。里菜被送到医院抢救,结果是性命无忧,然而医生拧着眉头宣布经历流产的她能够再做母亲的机率本来就很小,这次突发事件以后,她已经不可能再次怀孕了。
                  经纪人记得医生说出这话的时候自己妻子的眼眶又红了,不停的用拳头敲打自己肩膀,好像想把那个坏消息赶走一样,可是里菜没有像失去孩子的时候一样歇斯底里的哀泣,她美丽的大眼睛里竟然清明得一滴泪水都没有,只是好像有什么,熄灭了,死去了,一样。
                  


                  IP属地:北京102楼2010-07-06 21:25
                  回复
                    “喂,我是。什么?迹部景吾——迹部财团的……哇,您、您别这么大声。是的,我在事务所。手冢?手冢最近确实暂时住在事务所,因为离婚财产分割……不过迹部先生,您怎么会半夜突然间打电话过来呢……”经纪人已经有点有气无力了。
                    “我刚刚从美国赶回来时差没倒过来!”迹部一手抓着方向盘在凌晨的公路狂奔,一边冲着电话听筒不耐烦地应对这那个麻烦的经纪人,“手冢在哪里?既然你还醒着,他应该也没有心情安安稳稳的睡觉吧。你告诉他我马上就到你们那里。”
                    “啊?您说什么……现在……这个时间吗?”
                    “不要罗嗦了,那小子的赞助人违约了是吧?”
                    “您……您是说……”经纪人一下攥紧了电话听筒,迹部财团近几年发展的实力,和体育界近切的关系……难道说他们有意向……
                    “总而言之一切等我到了再说。”迹部切断了电话,经纪人在那边捧着电话的忙音听了很久,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匆匆的披上一件外套跑下楼去。
                    事务所是一幢西洋风格的灰白色洋房,周围有一个不大但是相当雅致的小花园。经纪人并没有直奔楼上手冢的房间,他知道迹部说得对,这个时候,手冢不可能在房间里睡觉。果然,在草地旁的一张长凳上,手冢端正的坐在那里,挺直的脊背,辅助的拐杖斜放在一旁。
                    “还没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手冢转过头来,眼神里没有丝毫睡意,一片清明。经纪人意外的在这双俊朗的眼睛里面发现了一种柔软的神情。他忽然觉得这种神情或许就一直藏在这个年轻人的眼里,只不过一直以来被那种凌厉和决然掩盖住了,让他自己和别人都没有发现而已。
                    “现在外面已经有些凉了……”经纪人叹了口气,劝他去睡觉这种没用的话,在这样的时候说出来并没有什么意义。“你要好好保重身体为复健手术做准备。”
                    “我知道,我尽力。”很坚定的没有丝毫犹豫的口气。听了半晌,手冢突然又说:“感谢您一直以来的照顾。”
                    经纪人突然间愣了一下。手冢国光是一个非常严谨和有礼貌的人,但是像这样充满感情的表达谢意不像是自己印象中那个总是一脸冷硬神情的倔强少年会做的事情,什么时候开始,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他已经渐渐改变了呢?
                    “你这么说我真的事……这是我的工作嘛……到现在也没有联系到可靠的赞助人我因该不好意思才是……你还说什么谢谢。”经纪人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而且一直住在我这里都没有能够好好照顾你的伤。话说回来,手冢君,你真的不考虑回家去呆一阵子么?其实你也应该知道里菜的性格,我想如果你回到家里的她是绝对不会丢下你不管的,说不定你们还有机会……”
                    手冢轻轻的摇了摇头,嘴角柔和的线条仿佛透出一丝笑意。“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能回去。我在这段时间回避里菜才可以不动摇,才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比较公平的分割财产。我对她的负债额没有办法再累积了……”
                    “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你们一起经历过最困难的时候。她怎么会竟让选择在这种时候离开——你不去阻止她她自己有一天要后悔的!”经纪人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他忘不了那个女孩子在手冢看不到的地方痴痴望着手冢的迷恋眼神,明明已经是夫妇却好像暗恋的中学生一样的情态,多少次让自己这个只知道为了钱疲于奔命的家伙流露出会心的微笑。
                    “谢谢您的关心,但是不必了。谢谢,呵呵,其实这种话在里菜到我身边来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要说呢……在那之前我好像一直是一个被惯坏了的家伙,不管别人,不管有个人为我付出了什么都觉得好像实理所当然一样。直到里菜她一次又一次的……让我觉得亏欠,让我终于发现其实接受别人的好意是需要……付出代价的……里菜给了我很多,让我明白很多。可是我又是在她离开的时候才开始想这些事情……”手冢抬头看东京没有星星的夜空,眼神里呈现出回忆的迷雾。
                    “你……”经纪人有些说不出话来,这么多年的相识,还是第一次看到手冢主动说出这么多和网球无关的话来,让他不免有些心惊,而这些不着头脑的话更让他觉得在时光某处,这世界上其实有一个他从来不认识的手冢国光存在。
                    


                    IP属地:北京104楼2010-07-06 21:26
                    回复
                      机场的广播渺远而模糊,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都一样。深深的呼出一口气,中泽将头深深仰过去,感受着颈后细微的汗水和持续了几乎半个月的恐惧一起慢慢的蒸发掉。和不二相识已近四年,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发病的样子。在日本的时候他一直都比较仔细的保护着自己脆弱的身体,维持着表面上的健康,以至于中泽可以不把不时出现的窒息和眩晕当一回事。
                      可是那个时候完全不一样。推开门离开那个房间不过十几分钟以前的事情,那个人还在冲着自己微笑,只是有点苍白罢了。可是这么短暂的时间生命怎么就好像可以完全流逝了一样。她眼看不二半身跌下了床,一只手狠狠的攥着床单,艰难的呼吸着,指甲和嘴唇泛起一种恐怖的青紫色,冷汗顺着青白的皮肤涔涔而下。
                      中泽惊声尖叫,她冲到不二身边不停的叫着不二的名字。可是不二听不见——中泽一声一声的叫着,为什么不像平常一样温和转过头来,为什么不像平常一样暖暖的笑着,再辛苦也是那样笑着……冰蓝色的眸子没有焦点,也没有一丝光彩,毫无生命的挣扎着看着一个方向,然后突然毫无预兆的阖上,整个人沉重的毫无生气的扑倒,最后一声尖锐的呼吸好像刀一样划过中泽的神经。
                      汽车发疯一样的飞驰,被中泽赶到副驾驶座位上的专职司机吓得不停的用斯瓦希里语叫喊。年轻的小护士从来没见过这样严重的病患,竟然一边无力的实施急救一边又急又怕的啜泣着。中泽用发动机的轰鸣声麻痹着自己的神经,维持着最后的镇定,汽车的颠簸让灵魂渐渐陷入一种恍惚的状态。
                      那么多年以前,那两个给了自己生命的人是不是就是这样突然间倒下去,是不是就在这样疾驰的汽车里被送向医院,那个时候抢救他们的护士绝望得哭了吗……
                      毫无预兆的发病,抢救不及时也是可以被原谅的……中泽的脑中不停的盘旋着这句话,好像一根绞索,越绞越紧,神经痛得几乎绷断,一个听不见的声音一直在申斥着:不是毫无预兆的——你这个自私的骗子……
                      只有和不二朝夕相伴的中泽知道不二的身体状况恶化得有多么可怕,她却一直视而不见,甚至有意对其他工作人员隐瞒。内心深处真实的渴望,甚至希望那个人永远也不能离开这个地方——只有在这个地方,他看上去才是属于自己的。不论他的心里真正想着谁,只有在这一片荒凉之中他的目光才能只流连于自己,满足自己女王的虚荣,好像他的世界只有自己一样。太贪慕这种感觉,太清楚一旦离开了这个人造的孤岛,自尊就不允许自己再挽留这个人。
                      就这样任自己的贪婪一点点蚕食着一个人的生命。
                      那一天的自己平静得好像麻木一般,无声无息,以至于哭泣的小护士都挂着满脸的泪珠不停的安慰自己——他们都以为自己的反常是因为过度担心。其实那个时候心底的确一点波澜也不存在,唯一需要思考的事情是如何说服自己的内心,摆脱一种谋害生命般的负罪。
                      如果那一天那个一脸大汗的医生推开门的时候不是说“他熬过来了”——要怎么样才能洗脱那种杀人的负罪感。
                      就好像如果那个时候如果Fanny没有睁开她美丽的眼睛……
                      不过,自己是幸运的。这个世界上大部分坏人都是幸运的。一次、两次——居然都被自己逃过了。
                      中泽冷冷的嘲笑自己身心深处战栗这恐惧着的——良知。
                      原来那东西一直长在自己心里。
                      “美绪?”耳畔关切的问候,声音中还有淡淡的虚弱,但是那么温暖,曾经只是贪恋,现在听到却忽然必须忍住一种眼眶发热的冲动。只差那么一点,这么暖人心田的声音就要永远消失了……
                      “我没事。”微笑,摇摇头。那个人还这么真实的活在自己的身边,真好。真好。
                      “真是抱歉到最后还是要麻烦你……”
                      “一直以来没有人能够左右我的行动,你知道吗?”中泽突然很认真地看着不二眸中深邃的蓝。
                      “我知道。这样美绪才是美绪。”
                      “所以。我只是去我想去的地方。和你没有关系。”中泽的眉毛有些不自然的扬起来。
                      “美绪喜欢的地方……是哪里?”不二笑,不顾中泽刻意建立起来的防备。
                      “天知道。每时每刻都在改变,我也记不得。”中泽渐渐放松下来,耸耸肩,“不过,现在我想停留的地方是你的身边。一直呆到我厌倦为止。就算是赶我走我也不会离开。”像要证实自己说的话一样,中泽一手紧紧揽住不二的手臂。
                      不二轻笑,像风拂过一丝暖意。“嗯,美绪的话,爱呆多久就呆多久。”那个时候他已经知道,哪怕是“永远”对自己而言也只能意味着相当有限的一段时光。自己还有什么可以给与这个勇敢任性而可爱的女子的,已经不知道了……“不过,既然是治疗,为什么一定要回到日本不可呢?”不二有些疑问。本来以为中泽选择的治疗地一定会在美国——她已经辞去了日本的一切工作,应该回美国重新开始。而自己的家人都定居在加拿大,虽然现在还没有通知他们自己复发的消息,可是最后,难免还是要累及他们……
                      家人是不二心中永远的愧疚和感恩。
                      “不二前辈很介意吗?日本……”
                      “其实……”不二轻轻揽住中泽的肩,轻轻的叹息。“不,和美绪在一起的话,哪里都一样。”不相爱的恋人,成为了生命最后的盟友。
                      中泽闭上双眼,享受着听到这话语的一刻虚荣心的满足。不二前辈,把你的身体拖垮到这种程度无论如何都有我的责任,即便是你有意不够珍惜自己的生命,即便是命运的残酷无从反抗。看在我对你的这些亏欠的份上,我再帮你一次。我有足够的理由,你必需回日本。
                      你生命里牵挂的那个人需要你站在他面前。
                      你需要在这个时候站在他面前。
                      手边的手提包里一直收藏者一张叠放得小小的当地报纸,在国际体育版上一条新闻标题冰冷的黑色铅字——“大赛意外事故:网球明星手冢国光重伤难愈”。
                      


                      IP属地:北京106楼2010-07-06 21:30
                      回复
                        “就这样决定了?”
                        微笑,点头,茶发在阳光下笼罩上一层透明的柔光。
                        “真的不需要再考虑一下?”
                        “医生您……已经不原意再接诊我了吗?”微微偏过头,笑意弯弯的眼睛透出一抹清爽的冰蓝色。已然成熟的青年人,还能看出一点点当年那个格外聪明伶俐的小孩子的痕迹。
                        深深的拧起眉头,想给他一个愤怒的警告的眼神,却发现自己的神情再也犀利不起来了。老了——自己,已经老了。老医师在内心深处叹息。曾经想过很多次如果再一次让他遇到这个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男孩子,自己要用怎么样暴怒的语气狠狠地责骂他。可是,当这个苍白消瘦却依然神情气朗的年轻人突然间拉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门,所有的语言居然在同一个时刻哽在咽喉,眼眶几乎发热。
                        当一个人的年华终于老去,会格外珍惜自己年轻时创造的一切。克服了复杂的先天心脏缺陷的奇迹一般的孩子,自己成为名医的起点,一直,像亲人一样珍爱的生命。其实应该被责怪的不是他。他原本就不应该在医院和平庸无为中挣扎一生,他天生应该在广阔的天地驰骋。可惜自负医术高超的自己不过给了他一个虚幻的迷梦。这个美丽的顽强的年轻生命,自己其实根本就无从拯救。
                        “你说得什么话。我说过作为你最权威的主治医师,我终身对你的心脏健康负责。”只不过,这一次,真的回天无力……“我只是觉得,这里是不是离你的家人太远了。上大学以后你好像就很少和家人联络了。年轻人独立是好事。可是你现在的状况……”
                        “拜托您。我只是想不到万不得已,可不可以不要惊动我的家人……”很多很多的亏欠,对于那些无条件的纵容了自己的人们……
                        高中二年级离开日本时那一点淡淡的阴天,在自己房间的门口,面对着父亲和姐姐,这世界上两个一直最最理解和纵容自己的人。为什么就那么平静的说出残忍的话——“我只是不能对你们隐瞒。我不可能成为让你们自豪,给你们带来荣誉的孩子。我一直努力的希望自己能够像别人以为的那样成为一个让你们骄傲的完美的人,但事实上我只不过是一个自私的,被感情摆布的懦弱的家伙。我喜欢上一个男孩子——退出社团是因为他,离开日本还是因为他。我是一个很差劲的让你们失望的家伙才对。”
                        “周助,你……”由美子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为什么说出来是吗?”不二凝视着姐姐淡淡的笑,眼眶却微微的红了。在这个房子里面,在这些人面前,他永远永远是个孩子。无论做了什么都会被原谅的孩子。如果还有一些最后的脆弱,希望在这一刻全部流露。因为一旦今日从这里离开,这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一个无条件的避风港。“如果我不说出来,我所做的一切看起来就好像是我为你们做出的牺牲一样,不需要受到任何谴责。但是,我已经亏欠你们那么多的希望了,我不能再加上一条‘欺骗’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周助。”沉默许久的父亲突然出声,“不管你说什么,我还是要告诉你你还太年轻,很多事情或许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也许过一些时间,你对世界的看法就会完全的改变。”他其实早就意识到孩子沉溺在某种危险的心事之中,只是他一直相信他会自己走出来。“离开现在生活的环境对你来说是件好事,成长可以让一个人改变很多。”他用自己的方式努力安慰不二凄冷的心情。
                        时间,成长,可以改变很多人很多事情——可是为什么,就是无法想象自己对那个人的情绪会因为时光的流逝而改变。不管多遥远。不管多痛苦。对那个人那种刻骨的牵连好像成为了自己一部分,一旦改变了,自己也便不再是自己。已经不仅仅是任何一种形式的迷恋。完全无条件。难怪人类千百年来都为这样一种情绪而疯狂而恐惧。不二苦笑。
                        “保持开朗的心情对你的身体健康也很重要。无论你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是事情首先是你健康的生活着……”沉默了一瞬,下了很大的决心,不二先生终于说:“如果你还识觉得压力很大,暂时——暂时不回家,一个人在外面好好的思考也是可以的。但是一定要经常打电话……不要,让你妈妈担心……”
                        


                        IP属地:北京107楼2010-07-06 21:31
                        回复

                          “爸爸——”由美子不敢相信父亲的决定,目不转晴的看着弟弟:“周助,这些都是一时的。你完全没有必要这样……”
                          “由美。时间不早了。帮周助把东西拿到楼下去。”父亲的大手一挥,在楼梯拐角留下一个沉默的背影。“多谢您。对不起。”不二对着那背影深深鞠躬。由美子把嘴唇咬到发白,不舍的抓着弟弟的衣角,努力了再努力,却始终没能开口问那个人是谁。
                          直到里菜订婚宴上的闹剧终于也传到了不二家。
                          由美子冲动的拨通了弟弟的电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大洋彼岸的两个人握着听筒各怀心事的沉默。
                          那是来自家人的最后一个电话。从那以后那件事情就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打到家里的电话只是淡淡地报声平安。接电话的几乎永远是唯一不知情的裕太。没有人再追究过手冢的事情,没有人再过问不二逃离似的飘零。连母亲也没有。不二知道父亲为此付出了多少努力。
                          “总之入院手续拜托了。”不二鞠躬离开老医师的办公室。
                          “你最好立即住院,还要出去干什么。”老医师皱起了眉头。
                          “我也不知道。”不二笑出了声,“有人一定要我再出去走走。”不二伸手一指,透过玻璃窗能看到中泽将新租来的银色跑车停在了院子中央,人正倚在车旁,慵懒诱人,引人注目。
                          “周助——我无意干涉你的私事,但是……现在你很需要有人认真照顾,这种女人……”老医师大摇其头。
                          不二的笑意更加温柔。“我和美绪之间没有任何的义务关系。一直到今天为止,都是美绪无条件的帮助我。我对她,感恩不尽才对。”不二看着那个车旁的女子,美丽耀眼令人无法忽视。“不过,大约现在也是我们说再见的时候了。”眼里的神情温暖醇厚如酒。
                          “干什么。从医院出来就一直看我。”美绪开着车,感受到身旁的目光。
                          “今天的美绪看上去好漂亮。”笑意轻淡。
                          “别这样看着我了。不然我会舍不得让你的目光从我身上离开。”中泽轻叹,这个人的目光好像有温度一样,让人陶醉。“看吧,然后我们谈条件。”中泽随手将一张折皱了的报纸丢到不二身上。
                          不二的呼吸声瞬间从汽车密闭的狭小空间中消失。
                          中泽的心情其实有一点紧张,他现在如此脆弱的心脏到底能不能承受在时隔三年之后突然间再看到这个名字。但是如果是为了那个人,就算在地狱的最底层,不二前辈也会回来的吧。中泽在心底自嘲的冷笑。只有那个人才能让他平静如水的外表瞬间崩溃。真是唐人嫉妒的特权……
                          报纸在手中被抓皱的悉悉索索的声音,不二深深的低下头,抬起一只手将脸埋在手心。“美绪,我……”
                          “其实今天答应我的邀请就是想谈一谈分开的事情吧?”中泽忽然很轻松的提起了另一个话题。
                          “美绪?”
                          中泽淡淡一笑。“当然了,我只是一个无关的人。以你那种不肯麻烦人的性格,现在这样的身体状况不可能再让我留在身边了。不过,人要言而有信才行哦,不二前辈,你那时候说过的话,现在还有效吗?”
                          “什么……”不二一时反应不及。
                          “男人连自己的求婚话都会忘记吗?”
                          不二淡淡的惊讶的盯着中泽。
                          “我答应了。”中泽随口说。
                          “什……么?”
                          “我说我答应了,答应你的求婚。这样我就是你的未婚妻了。我要求以未婚妻的身分跟在你身边照顾你。”中泽娴熟的在车海中穿梭,仿佛正在讲着全世界最轻松的事情。“当然你也许怀疑你为什么一定要听我的——你也看到了,那张报纸。我知道那个人在哪里,现在。我也可以选择现在就把车子开回医院去,让医生就这样把你关在医院里。当然我也可以选择把你带到他身边去,这要看你的表现如何了。”美绪嘴角扬起一个微笑。
                          “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
                          “你还真是个麻烦的家伙。我做事情哪有那么多的理由。”中泽微微有些烦躁起来。“反正我知道你把我赶走以后一定不会好好对待你那条命的……该死的,我干什么这么聪明!可是既然知道了,如果我还是离开你那和杀掉你有什么区别……”中泽闪光的眸子盯死了不二。
                          “美绪,开车的时候要看前面——”不二反而平静下来。
                          中泽忽然间禁不住笑了。“好吧,成交。我知道你一定会答应我的。掌握你这个弱点真实很合算的事情。”笑意里的苦味,只有自己的舌尖尝得到。一个没有爱情也没有心的人,生活在一场无穷无尽的爱情戏剧里,旁观着,忽然间觉得自己的生活仿佛很悲惨。
                          


                          IP属地:北京108楼2010-07-06 21:31
                          回复
                            “每天都是这样。我真的没有看错,我就知道手冢先生一定能够完成我的治疗计划……”身边灰色头发的年轻人还在用英语飞快的说着,眼里满是闪闪发光的兴奋,迹部景吾的手心紧握,冰凉的潮湿。脚腕上缠绕着复健器的背影,运动衫的背后完全汗湿,不是因为劳累而是因为纯粹的疼痛。迹部不敢想象这样蹒跚的脚步是当年那个让自负的自己心惊的手冢国光。连维持最基本的平衡看起来都好像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刚开始的时候复健器固定好以后连站起来都不可能,才一个月而已,真想不到有人这么能忍痛……”那个年轻人深怕迹部怀疑他的复健计划的效果。
                            “小子。”迹部咬紧了牙,“你真的确定这样的训练他的身体受得了?”
                            “啊?”年轻人显然没有想到出钱帮他完成复健试验的老板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一时间有点愕然,“手冢先生自己应该会掌握训练的强度吧……”
                            “如果那家伙是一个爱惜自己的胆小鬼,我当然不会问你这样问题。”迹部捏紧了拳头,“现在在那个房间里的家伙是一个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的疯子。小子,你给我听好,好好看着他,强制控制他训练的强度。虽然他是自愿合作的,但是出钱的人是我。到最后如果出了什么事情,我一定不会轻易饶过你。”狠狠地丢下这句话,迹部从口袋里掏出响起来的行动电话,放到耳边:“喂。我是迹部……我知道了。你,过去让他停下来,然后出去。”他转向一边已经十分不安的年轻人。
                            “手冢先生,手冢先生,请你暂时停下来。”年轻的复健医师对这话筒喊着。
                            抬手擦去已经流入眼睛的汗水,手冢的视线还是有点模糊不清,已经……到了休息的时间吗?身体的记忆告诉他似乎还没到时间。莫非自己的身体已经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痛苦的练习?透过训练场的玻璃大门,他看到了场外迹部的身影。莫非是迹部找自己有什么事情。他想朝迹部走过去,拔步之间脚腕锥心刻骨的疼痛,他眼前几乎一黑,身体摇晃了一下却丝毫没有移动。苦笑,看来习惯这样的训练恐怕还要很久很久。
                            迹部走到话筒旁边对这场内说:“你就在这儿休息,别动。”说完就一手有点粗暴的扯着年轻的复健医师离开了。
                            这个多事的家伙,难道要对复健计划提出什么不满吗?手冢感到双腿支撑体重的困难,一手撑住了墙壁,感觉汗水渐渐蒸发带走体温。就算这样疼痛左脚还是用不上一点力气,左肘也并没有太大的起色。这样超负荷的复健练习是危险的,身为运动员的手冢心里非常清楚。他也知道那个急功近利的年轻人的复健计划在安全方面确实有很多漏洞。但是现在的他也惟有铤而走险一途。
                            超越身体极限的运动一旦停下来,疲惫开始从各个角落入侵手冢的意识,每一个细胞都在或轻或重的疼痛,好像渐渐在梦境当中漂浮。刚刚开始打网球的时候似乎经常有一种到了极限的感觉,那时候自己还是个纯粹的小鬼,因为硬要和年纪比自己打很多的孩子一起进行体能训练而经常在训练结束之后咳着、喘着,胸口疼痛得仿佛要穿透,可就是在那种时候,他格外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对于变强的渴望在他的身体里面熊熊燃烧。
                            可能就是因为这样的性格吧,在自己成为了社团的部长组织其他人进行训练的时候经常被大家称为“魔鬼”,自己安排的训练项目往往看上去很可怕。只有一个人从来没有抱怨过自己的训练安排,他总是笑着,总是那么轻松的完成一切,让自己的目光没有办法从他的身上移开……
                            真的出现了幻觉吗?为什么记忆中的情景竟然好像这么真实的在眼前浮现,茶色的头发,很精致的扬起的嘴角,就连那种有点蜜糖味道的清爽气息都那么真实的在自己的左右围绕。那个看似很随意其实很贴心的递上毛巾的动作,陪伴了自己多少年,那时候以为会永远相伴下去。干爽的毛巾很轻的落在额头,在太阳下晒得好好的阳光味道,汗湿一点一点褪去的感觉。抬手用毛巾抹去脸上的汗水。
                            


                            IP属地:北京109楼2010-07-06 21:32
                            回复
                              2025-07-26 20:54:35
                              广告
                              不感兴趣
                              开通SVIP免广告

                              ……毛巾?
                              头上的毛巾是真实的,不是回忆也不是幻境……眼前的这个人……
                              手冢惊醒。
                              茶发,蓝眸,精致的笑容,却已经不是记忆中稚嫩的孩子。成长在眼里刻下时光的沉重。你还是那样笑得好像全世界的压力都可以举重若轻。可是,你的眼眶为什么……红了?
                              “你流了好多汗。”
                              你还是说着多年以前就熟悉的话。可是,你的声音——是哑的。
                              “没什么,训练而已。”是真是幻,这种时候你还在我的身边,仿佛我还在自己的一方球场上挥拍奋战,梦想着站在全国的顶端。而你就在我身旁毫不在意的淡淡的微笑,用你的方式支持着我那幼稚的梦。时光,真的一去如许。我拥有过世界的瞩目,如今却又只能在这阴暗的角落孤独的挣扎。你曾经离开我吗?为什么每次见到都好像我们从来不曾离别过……
                              “你还是这么拼命。”
                              “你这么觉得是因为你从来就没有认真拼命过。”
                              手心,另外一个人的温度忽然间一直传递到心里。“拜托了,这种时候就不要再逞强……我们,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好不好?”冰蓝色的深海为什么也会有这么疲惫的神情。因为光阴的磨砺,还是因为我一成不变的任性终于还是让你累了。
                              你不是累了?
                              你不是说过再不回来……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好像我连着一点强度都做不到一样。”天,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候,嘴里说出来的还是这样的话。
                              用尽全部的力气站直了身体,不想让你看见我已经被伤痛摧残到如何狼狈。向着椅子的方向迈出第一步,咬紧牙关维持平静的表情,却控制不住战栗流过全身。刚才还只是紧贴的手掌突然间反过来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手。冰凉、颤抖。别害怕。我已经习惯了。
                              回握住那只手,把自己的一部份体重交到最信任的那个人手上。曾经以为一个人就可以克服所有的困难。后来终于领悟之所以能孤独一人面对一切是因为你一直在我的心里。是因为有你可以想念我才永远不会孤单。第二步,身旁有一个人坚定的和自己迈着同样的步子。
                              你看,我真的没关系。再次咬紧牙,迈出第三步,背强压到极限的疼痛突然间爆发,身体再也抑制不住虚弱的摇晃,扣住我的肩是你的手臂,整个身体都被你的体温包围,被你支撑着慢慢坐在椅子上。
                              好艰难,这没想到这不过是三步的距离。
                              可是如果可以选择,这三步的距离,我情愿走一生。如果你就像这样不离开不受伤,我不怕疼痛。
                              可是你……
                              “……不二……”感到肩头一个人虚弱的体重落在自己的肩头,毫无准备,手冢整个人被撞得靠在墙壁上,愕然。
                              “手冢,别转过来……”不二的手突然间更紧的握住了手冢,紧到有一点疼痛,阻止了手冢望向他的目光。“别看我,现在……”话音还未落下,手冢忽然感到颈窝一阵温热,竟是温软的液体,顺着皮肤滑下的触感。
                              不二,你……
                              傻瓜。傻瓜。不看你,就会以为你永远,都是笑着的么……
                              “我说你啊。以后也要学会用稍微正常一点的方式出现才行啊。”手冢很小心的让自己的脸颊不易察觉的贴近柔软的茶发,原来卸去了一切的自己也有这样温柔的语气。当两个人相伴的那些时间与分离的日子比较起来已经显得渺小的时候,才发觉那些时候全副的热情都在追求着年少的梦想,不敢表现出一点柔软的情绪;为了对方的幸福小心翼翼的压抑着自己的心情,把一切误会都扛到自己肩上。
                              后来我们都有了当年梦想着的那种生活。一个人在网球场上享受全世界的欢呼,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给需要的人们散播微笑。功成名就,受人景仰。可是,为什么对方看上去依然不幸福。
                              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换一种方式,我们换一种方式好不好……
                              肩上的不二轻轻的笑得微微颤抖,“手冢要学会享受生活中各种各样的意外才行。”
                              就是这样,我们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人。我改变不了你,你也改变不了我。只是彼此之间那种刻骨的深深吸引,为什么竟然连时间都不能就此洗除。
                              等到不二把脸颊上晶莹的液体全部悄悄埋进手冢的运动衫,他抬起头来,看着手冢有些憔悴的脸,用纤长的指尖拭去额角的几滴细汗。“这么危险的复健,你还要继续,你确定?”耳语般的轻声,醇厚如酒,沉醉心田。
                              


                              IP属地:北京110楼2010-07-06 21:32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