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那是一家不大的小饭馆儿，屋子里零零星星也不过七八张桌子，余母素来是个喜欢把生活过好的人，更不会亏待了自己工作的地方，乍一看，就跟进了那学生时代经常待的小饭桌一样，周围的摆设都充满了生活气。
余母做了三菜一汤，还煮了一大锅的米饭，香喷喷的饭摆在自己的眼前，可池生却迟迟都没有动筷子，他望着桌子上的饭菜，再看看自己面前的女人，微微张了张嘴，手不自觉的捏紧了自己手下的布料：“余姨，那你找我来，不是为了吃饭的吧？”这个点，说实话，根本没人会来饭店，深更半夜，一盏孤灯，池生低着头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他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眼前的女人。
余母没说话，只是抓起了筷子，然后给池生夹了一筷子木须肉：“我随我家老余来峄城，二十多年了，起初啊，也就是一个小推车，上面摆着几个箱子，推在街口，赶着中午晚上的时候，谁走了懒得做饭，就来买些回去。”余母是个极其温柔的人儿，她总是这样，可他也见到过她恼怒的模样，是因为自己，因为自己让她的宝贝儿子受了伤，差点没了命。
见他不搭理自己，余母就像是自言自语一样的继续说着：“后来，有了小盛，这孩子调皮，三天两头的就闯祸，不是把人邻居家玻璃砸了，就是把人家孩子打了，那时候穷啊……他爹一个人的钱，养活不起我们娘俩，没办法，我就咬牙盘下了这家店，小盛跟我们过了好一段时间的苦日子，看别人家的饭菜飘香，还会问我，妈妈，咱家什么时候，还能吃顿肉啊……”她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的抬起头来，看着对面的池生：“后来，我有了二子，或许会孕里的时候，受了惊吓，这孩子身体不好，但是他打小是蜜罐里长大的，自从有了他，小盛都乖了不少，也有做哥哥的样子了，他是被我们全家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的呵护着长大的！”

“余姨，您想说什么？”他的眼睑颤了颤，声音里居然带着他自己都不曾发现的颤抖，余母抿了抿唇，也深呼吸了一口气：“二梅那姑娘的老师，你见过的吧？姓迟，是个个很开朗的姑娘。”池生轻轻的点了点头，她这才道：“上次二子跟我们赌气，考了个全校第一回来，那个姓迟的老师就找到我们家来，说二子有资格上特招班，这对二子来说，就等于一只脚已经踏进好的学校了！”余母的声音温柔，却宛若一把悬在上空的刀子，而刀尖对准的，正是她对面的池生。
“三儿，别怪干妈心狠，谁不为自己的孩子着想呢？别去见他了，你们到底是道不同归，他的志向是做一名法官，可你现在……”余母的话顿了顿：“我不希望有一天，你们出现在同一个地方，他在台上，你在台下，算是干妈的私心，你要是还认二子这个朋友，你就收手，要不，你就再也不要见他了。”自从他叩头认了干妈，余母就一直喊他三儿，说他是他们老余家的第三个孩子，有的时候，他真的挺羡慕余佘的，倘若自己的人生里，也有这样的父母，会不会在得知自己变成了别人的傀儡时，会不顾一切的替他斩断一切，将他紧紧的拥入怀中不受半点的欺负？
一滴泪，不自觉的从人的眼眶里花落，他微微张了张嘴，声音里是难掩的哽咽：“余姨，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会靠近余佘的，您放心吧。”他说着，站起身来，当着余母的面，深深的鞠了一躬，这一举动吓坏了余母，赶紧起身去搀扶他，可就在她要碰到他的瞬间，他躲开了：“我池生，说到做到，往后，再不相见。”他说完，转身就离开了，只是他转过头来，泪水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他不知道为什么难受，只觉得心里边儿空空的。
真好，所有人都在奋力的挣扎出这个泥潭，可好像只有他，一脚踏进了沼泽，只能无力的让那淤泥慢慢将自己淹没，笼罩在他头顶的光也渐渐熄灭，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剩下了他自己，他笑着，高举着双手盼着最后一点的希望，得救的希望，可实际上比谁都清楚，他的下场，只有彻底陷阱淤泥，无人能救他……

‘嘟嘟——’“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余家，余佘本来睡觉睡得好好的，冷不丁的觉得一阵心悸，就爬了起来，他抓起电话，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消息，忍不住给池生拨去了电话，一个多礼拜了，他都没联系自己，他去哪儿了？
池生并不知道，余母之所以找上他，不是因为余佘答应去特招，相反的是他不同意，因为他明白，自己跟池生之间的隔阂，正在慢慢的产生，那个陪着他共生死的人，不是他，那个他以后的家人，不是他，那个知道他如今在什么地方的人，也不是他，这种感觉很不好，他希望自己平庸些，能让池生追得上来，但是自从这个老师出现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她不厌其烦上门来找他的父母，劝说他去上她的班里，说她不想看着这么好的一个苗子就此泯灭。
可笑，当初那次，大可可以说是碾压了他，但是这个老师找来了吗？没有，他比谁都清楚，因为大可的身世复杂，如果跟他扯上关系，会有很大的麻烦，所以即使他很优秀，也得不到他们的青睐，也正因为这件事情，余佘才不肯松口，他不知道这个夜晚，他的母亲擅作主张去找了池生，将他们二人彻底隔开来，只是心头一直隐隐作痛让他无法安眠，盯着电话上始终不曾出现的回信，余佘心里更加不安了。
“哥，我跟你说，这次考试之后，你得给我签名啊，要让老妈看见我卷子，肯定又得揍我。”学校门口，张乐童嘴巴掘的都嫩挂个水桶了，今天考试，考完试他肯定惨了，池生朝着他后脑就是一巴掌：“该，让你念书你不念，一考试就到处找人给你签字！”
“说的好像你上学的时候考的多好似的！”张乐童冲着人翻了个白眼，引得池生嘿了声，顺势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上学去！”又无语的摇了摇头：“这小子。”眼见着人哼着小曲朝着教学楼去了，池生才要转身离开，只是他刚要走，一辆自行车就横在了他的面前，他一愣，循着骑车人的脸看了过去，见是余佘，池生一愣，紧跟着转身就要跑，却被人一把抓住：“你躲我？”

“你认错人了！”池生说着，就挣扎着要跑，本来这些年余佘找不到他人心里头就有火气，听他这么说，更是直接被气笑了，刚要抓着他离开，那个迟老师又来了，见到他立刻眼睛放光：“余佘？”“对他就在这儿！”池生一指抓着自己的人，然后趁着余佘没防备，一下子挣脱开来就扎进了人堆儿里，余佘哎了声，再去找，那儿还有池生的影子？
余佘负气的锤了下车铃，那刺耳的声音也让迟老师的脚步定在了原地，他没好气的蹬了她一眼，骑车进了学校里，压根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这个人，真烦人，就算是他不去哪儿又能怎么样，他想要的去的学校，他一样能考下来，根本不用他们多管闲事！
话是这么说的，池生对他那奇怪的态度，让余佘心里的不安更大了，就好像他在刻意的躲着自己一样，他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不要躲着他？这个念头盘绕在余佘的心里，让他的心怎么都清净不下来，一整天精神都有些恍惚，直到傍晚的时候，他听见几个同学围在一起说话，这几个都是平时跟许卓刚玩的不错的，其中一个说着：“我听说许哥住院了，要不咱们去看看吧？”
“看他干什么？闲的你啊？”另一个搭话，有个小姑娘说：“还是去看一眼吧，听说，他是刀伤，挺严重的，他在学校的时候一直罩着咱们，咱们都不去，是不是闲的太没人情味儿了？”“你们说许卓刚怎么了？”余佘拎着书包走到他们旁边儿，几个人可以说是一哄而散，压根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余佘蹙眉，摁住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个：“说话，跑什么？”
“许，许卓刚他……好像是受伤了，现在在医院住院。”余佘哦了声，可一股古怪的念头在他的心里涌起，池生会不会在医院守着许卓刚呢？他管那学生要了地址，就朝着医院去了，而正如余佘所想，现在池生的确在医院里，只不过是跟胡来在一起，最近‘天回’里也不太安稳，那些个原本就蠢蠢欲动的人，动了不该有的心思，胡来也走不了，他是许利天留在‘天回’的一道闸，一旦他胡来出事，‘天回’倾倒不过顷刻之间的事情，所以他只能守着他。

第一百五十四章
余佘赶到医院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那个对他避而不见的人儿，蹲坐在楼梯间的台阶上，大口大口的往嘴里扒拉着米饭，余佘一愣，左右看看，见他真的就这么干吃米饭，蹙着眉头走上前去，轻轻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喂。”
池生听见这熟悉的声音一愣，紧跟着立刻抬头朝着声音的主人看了过去，待看清楚真的是余佘之后，还没来得及跑，就被人一把抓住了肩膀，池生一个没防备，脚下踉跄，慌乱之中紧紧的抓住了楼梯扶手，才没摔下楼梯去。
他悻悻的看着眼前的人，脚步却不自觉的后退：“你来检查的啊……”“检查个屁！”余佘没好气的瞪着他，另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拉到安全的地方，也不肯放手：“说，为什么这段时间一直躲着我？在院儿里看见我就跑，送你弟看见我还跑，干什么？我是什么煞神吗？让你这么躲着我！”
“那倒也不是……”池生嘟囔了句，眼神却不自然的撇开了，余佘一见他这副模样就不高兴，天天畏手畏脚的，都不知道他在怕什么！“那你躲我？还是谁来威胁你什么了？”余佘的脾气，还真是他家的一个另类，又犟又轴，当初就因为一道大题老师的讲法错了，他愣是大晚上追人家里去了，一定要他明天重新讲一遍，最后老师都被他给气哭了，打电话来让他爸把他薅回去，但结果是，那道题老师真的重新讲了一遍，因为连带着他爹都被扣下了，老师还能有什么招？
他也了解他这脾气，别说撞了南墙，他得给南墙拆了，翻过去，回头垒上等撞到他满意为止，再回来一道道给拆了重新垒，长叹了口气之后，池生微微一动手腕，手就从他的手里给抽了出来，动作快的余佘甚至都还没能反应过来，池生就把手背到了身后：“余佘，咱们就到这儿吧。”

话音落下，余佘的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攥紧成了拳头：“你说什么？”“够了，别闹了，回去念你的书，读你的学，咱们之间，已经做不成朋友了。”池生说得很平静，他抬起头来看着他，本来想冷处理，过一段时间他有了新的朋友，也就不会再念着他了，但是想要彻底从他的世界消失，是件很难的事情，他们有共同的朋友，还有共同认识的人，避开？避不开的。
“咱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没必要说的那么明白。”池生看着余佘，察觉到人本来还有红似白的脸正在一点点的变的惨白，声音都不自觉的颤了一下，但是还是咬着牙继续说着：“你自己不也很清楚吗？以后，你会念一个很好的学校，或许还有机会出国留学，然后在一家大公司上班，说不定以你的能力你还会混到很高的位置去。”他说着，又指了指自己：“我呢？一滩烂泥，学，没怎么上过，大字不识几个，天天跟一帮混混在一起，最后的结果只有横死街头！”
其实，余佘一直都明白，但是话真的说开了往往是很伤人的，他余佘父母疼爱，学业有成，只要他不作死，往后大好的前途就摆在他的面前，余家会豁上一切换他的平安顺遂，但是他池生不一样啊，爹不疼娘不爱，他周遭几乎每一个接近他的人，都带着他们自己的目的，他们想要从他身上索取干最后的一丝利用价值，余母说得对，他们道不同归，他或许真的一出生就被他们拉下水，那个光明的世界啊，大可总觉得他能带着小可一起去，可大可不知道，那个叫池生的孩子还在奋力的去追赶他心悦的人，可叫张畔的那个男孩，早就已经肮脏的彻底，哪里敢去触碰那么耀眼的东西呢？
“所以，他们果然还是跟你说了什么，对吧？”余佘深呼吸了口气，强行将眼泪憋了回去，他点了点头：“就因为这个，你就不跟我好了，你就不要我这个兄弟了，你就把你当初说的话全都摔在脑后了是吗你个浑蛋！”这是他所能想到之内，骂人最恶毒的话，池生沉默的缓缓闭上眼睛，他骂他也好，打他也好，反正他们之间，也做不成什么朋友了。

谁知道，‘啪！’的一声，他那冰冷的双手紧紧的拍在了他的脸上，愣是把池生的嘴挤的变了型，他错愕的睁大眼睛看着自己面前近在咫尺的人儿，惊慌之后只想躲开，可他根本不给他躲开的机会，直接把人摁在了墙上：“你给我听好了，池生！”
他说：“我不去念那个班，是因为我觉得那些老师脏！不是因为你。”他说：“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前途似锦，可你池生一样做得到！”他说：“倘若你觉得我不去念那个班是因为你，抱歉，你还不够格，我余佘想做什么我自然会去做，而你不行，我靠着自己，一样可以拿下保送名额，就算拿不下我自己也考的上最好的学府！”他说：“我这样没几年好活的人，都在拼了命的往前跑，你身体健康四肢健全，凭什么在原地踏步！我等你，是因为你是我兄弟你是我家小老三，谁给你的错觉我余佘会为了别人放弃我自己的前途！我会拉着那个人，一起走到更高的位置，他走不动了我拽我也给他扔上去！”
他的话每个字都铿锵有力，震得池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那座被他们称作‘刺儿头’山的地方，那是他走过最长的路了，仿佛永远都看不到尽头，余佘就这样，用绳子将两个人连接起来，紧紧的拽着他，一步一步的，一步一步的往更高的山顶去，他的眼神是坚定地，没什么能打败他，而那时病弱的自己，硬生生的被一个从小到大的‘药罐子’，给连拖带拽的拖到了山顶！
那时候他就在想，这个人为什么有这么强的生命力啊？明明，他自己都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很不好，可偏要去学武大刀，偏要去学武术，偏要去跟着一帮当兵的胡闹，好像浑身都有使不完得劲儿，浑身都散发着一种摸不到看不到的光，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他，保护他，却又害怕自己的太过靠近，会被他的光所灼烧，他真是个怪人……

就是很。。嗷

他的眸子里闪烁着怒火，却那么的耀眼，池生看着看着，就不自觉的笑了出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笑，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那样的畅快，打心眼里的高兴，就好像在万万人之中，只有这个人坚定不移的选择了你，选择了那个永远在别人那里的备选，永远在别人那里的不起眼的小透明，永远在别人眼里，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在被他选中的那一刻，仿佛连他自己，都好像能像他那样的耀眼，哪怕，这只是因为他的光衬得。
他笑了，他却火了，本来就压抑了一肚子的火气，终于在人笑的瞬间彻底爆发：“笑什么笑！”可下一秒，他就紧紧的将他涌入了怀里，如不及防的温暖让余佘彻底愣住了，他呆呆的举着手，他的气息撒在他的颈间，可他的身体微微的颤栗，也是那样的明显：“我以为，我还是要一个人继续往下走的。”他轻声说着，灼热的泪水滑进了他的脖领，又变得冰凉。
“你……”余佘的话堵在喉咙里，最后却只是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将双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你还真是，有够给我惹麻烦的……”大抵池生并不知道，余佘的生活，一直都是无趣的，他的学习优越为人处世面面俱到，一直都是别人嘴里别人家的孩子，他想要学着其他的孩子一样淘气，可他的身体不允许，他想要叛逆去博得更多人对他的偏见和关注，每每又在余母的泪水里，不得不打消这个想法。
直到，他碰到了池生，那个可怜巴巴的少年蜷缩成一团，坐在楼下不知所措的等待着未知的将来，那一刻，余佘的眸子亮了一瞬，因为这个少年的眼中闪烁着与他截然不同的活力，那是一种来自于生的渴望，他挣扎着，又绝望着，但不肯放弃，所以他情不自禁的朝着他走了过去，坐在了他的身侧，他想认识他，认识这个与他截然不同的人，不参杂半点的杂质，只因为他是那个叫池生的他。
夜半，胡来看着窝在池生怀里已经睡着了的余佘，不禁有些头疼，周围散落了一地的书本，还有小半份没吃完的盒饭，他压低了声音，生怕惊醒了余佘：“怎么回事儿？你们俩……”“我躲不开他的。”池生说着，手自然的护在他的后脑：“就当我任性一次吧，来哥，有可能的话，帮我跟春生哥说一声，我想回学校了。”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要求着去那个他避而不及的地方，被恶语相向，被欺负，被所有人排斥的地方，因为他觉得，余佘说得对，他脑子笨，就该听聪明人的话，他相信，他不会害他。

第一百五十五章
再往后的许多年之后，回想起这件事情的张畔也在感慨，这大概是他人生之中为数不多真正活的像个人一样的日子，那样的畅快，肆意，不比束手束脚所想之事只有不断地往前冲，冲到自己所未达到的高度，而也就在这样的畅快之下，暗流悄悄涌动，差点让他忘记了，自己这样的人，哪里来的自由……
“呦，这不我们畔哥吗？咋舍得回学校了啊？”几个人嘻嘻哈哈的凑到池生的眼前来，这几个之前都是许卓刚的跟班，台球厅见过，自从许家父子闹掰，许卓刚就没来过学校了，现在瞧见池生，几个人的那点不安分的心思又涌动起来了，对于他们来说，他们这个年级现在‘群龙无首’，急需推一个倒霉蛋儿上来。
谁知道刚说没两句话，余佘就从旁边穿了进来，把他们和池生隔开来：“滚。”余佘还真不跟他们客气，池生忍不住抿唇一笑，‘娇俏’的窝在余佘的背后，假装自己什么也听不到，只是那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显示着人的心情的确很好。
严春生给他开了条件，这次进学校，是他请刘老爷子出的面，想要念书也行，但是至少要达到十五名之前才行，毕竟之前他闹的那么大，想要人家接受他，也得有个能接受的理由，池生对此到是不甚在意，反而一口应了下来。
待他们走开了，池生才优哉游哉的落座在余佘的身侧，好长时间不来学校，好像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有些陌生，唯一不变的是台上那位白胡子老教师依旧在课堂上被学生气的吹胡子瞪眼，拍着桌子骂他们不思进取，不知道为什么，曾经的他听到他这么说，总觉得烦的要命，而如今听他这么说，嘴角却扬起一抹笑意，只不过很快‘乐极生悲’，一个粉笔头打在了他的脑门上，留下一小片粉：“笑什么笑，给我后边儿站着去！”池生悻悻的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的捡起书来站到后黑板的位置去了。

会好的吧

一节课过得很快，池生跺了跺站的发麻的脚，一溜烟儿就回自己的座位去了，他撑着下巴对余佘说着：“你说蒋老师怎么这么犟呢，谁都想拉一把。”“你不知道，蒋老师当了一辈子老师，教出来了不少好样的，但是他自己的儿子，因为没考好，一气之下就不念了，跑到工地去打工，死的时候，孩子刚两岁多，被突然砸下来的钢筋穿了脑袋，从那以后蒋老师这里，就有点不正常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所以每个学生他都想拽一把，哪怕拽不动也要拽，他不想再看到悲剧出现在另一个家庭里。”
想到这儿，余佘微微叹了口气：“其实要是许卓刚听话，蒋老师真的会好好教他，也有部分许利天拜托的成分在里面，但是许卓刚……”池生了然，许卓刚那样的脾气，他不想做的事，哪怕是许利天来了，他都会阳奉阴违，更别提一个小小的蒋老师了，说不定还会因此怨恨他，憋着让他吃点苦头。
两个人说话间，上课铃声就响了，上课前池生去看了课程表，这节课应该是英语课，可他没想到，就他低头去找书的功夫，讲台上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家好，我是你们新的英语老师。”池生训着声音错愕的抬起头来，待看清楚讲台上的人是谁之后，整个人都傻在哪儿了，不光他傻在哪儿了，余佘也是一怔：“这人有点眼熟，好像是……”好像是他那个，退休的大学教授外公！
“大家可以叫我康德，或者。”他敲了敲黑板：“尤懿墨。”“老师！”当时就有班里的同学举起手来：“你写名字会超时吗！”尤父脸上的笑容凝了那么一秒：“我会允许你们再没开始之前把名字写上的。”“老师，我在我家电视里见过你，你咋来教英语了啊？”另一个人也迫不及待的举起手来，尤父脸上的笑容逐渐的有点挂不住了：“我只是参加节目而已。”“老师……”‘砰！砰！’余佘起身敲了敲桌子：“闭嘴。”
瞬间，刚才还吵闹的教室，安静的连周围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余佘冲着尤父微微点了点头，才重新坐了下来，尤父也终于松了口气，重新露出笑容来：“让我来看看，你们现在学到什么程度了，现在开始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