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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相思殿丨纸帐梅花 】:秦国昭懿公主/麟州牧(李璎)宫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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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雪2
【曾听过传说中西域奇珍的咆哮,在那些高鼻深目的、自突厥、回鹘,或是更遥远的,我不能以名字辨识的部族东行而来的的游客的传记里。但当它们的声响果真在这座宫殿中响彻起来,那些想象便顷刻坍缩为一张干瘪的皮囊,因我从未离开过长安,它们与事实大相径庭。】


IP属地:浙江31楼2025-02-06 2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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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我难得试图剖析这个词汇。天仪治平的恢弘重鼎铸造起了混乱的伦理,我们乘着舆车,掀开帷帘上的王府徽纹,眼前就屹立着巍峨的大明宫胜景,花萼相辉楼燃起明亮至极的灯焰,然后我被引进一盏名为相思殿的怀抱,而同出宗胄的兄弟姊妹们也都各自走进人群。这时候我的母亲从梁王妃拨转到了如氏,再后来,诸如宙、瑰、琢……她们转眼又开始称呼紫宸和立政为母亲。我曾经有过很奇怪的想法:把天下最高贵的帝王称作母亲,多么超脱世俗的事情!所以你看,母亲不再是血脉里赓续出来的定义,它跟随权力、跟随上位者的需要而转移着载体。你可以是母亲,我也可以是母亲。)瑰说——我从来不去见她的母亲,总使我的母亲去见她。但其实我也不必去见她的,对吗?(我不想成为太子。)


    IP属地:浙江32楼2025-02-06 2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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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6 23:4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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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是雪3
      【因此一问,我难免想象:那些佩珠翠泠泠有响的宫妃,簪花款款有致的仕女,以及眼前仿佛一夜如春枝发条的公主,她们将那些象征着权力、荣誉、冠冕的珍兽纳入眼中时,眼底会荡起春水般的柔情吗?还是同我一般,只是一无所有的平静?】


      IP属地:浙江33楼2025-02-06 2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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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璎4
        (我们好像极难拥有一双干净的眼睛。当眼瞳中流淌的水波成为身份、冠冕和命运的附庸,谈论纯粹早就是奢侈的行径了。何况我并不需要纯粹,我深刻通晓这个道理:而今我发髻、耳垂,乃至于腕上所佩戴的宝石,并不取决于美丽和施舍,它们是跟随着公主的冕旒来临的。或者说,冕旒的垂缨敲击出对公主的恭敬时,数不清的珠子就从此坠落而下了,尽数滚到了我的妆奁之内。我触摸到了贤妃宽大而美好的袖子,它垂下的那点飘荡的影子,)天后是怎样对你说的?(在那些你陪伴她殿内的时间里,你们都会说些什么?——这种时候你也藏拙吗?)


        IP属地:浙江34楼2025-02-06 2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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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是雪4
          【禁中很早就不谈起天仪治平以前的旧事,每一个本纪的附庸,在它拥戴的王朝落幕时,都将如朝日下的露晞,从此在这座王庭中消掩踪迹。这些窗棂下静默无人时的谛听,在紫微宫的岁月更迭中,仍然会有人记得吗?我想璎是会的。】


          IP属地:浙江35楼2025-02-06 2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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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倏然想起行游骊山行宫的那年,飞鸟盘旋过天空,留下轻盈的影子,就落在我们的脸上,于是它又那么自然而然地凝结成了几点晦暗,终于等到上阳的灯火亮起,等到东都也铸造起庞大的宫殿群,这层晦暗的阴翳才显现出来,它很快就带走了一位被春疾折磨的帝王,而后二圣临朝。好吧,其实我也不关心天后的言语,以及其中可能隐藏的关于极权的秘密,不要夺走我从始至终就握着的权力……我一直都是这样要求的。母亲的袖子太柔软,我的指尖和它擦过了,彻底滑落,像一滴飞快流经的露水,可惜——公主并不想做露水。)你想离开这里吗,(我顿了顿)就像那么多的公主和皇子一样。


            IP属地:浙江36楼2025-02-06 2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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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是雪5
              【我握住了璎的手。在很多年以前,这双手柔嫩、幼稚、可爱,那是从梁地第一次来到我面前的梁王女璎的手,她抓住我的衣角,怯生生地叫我母亲,然而,十几载时移世易,李璎早不是那个拥有了一个新的怀抱就不再哭闹的女孩了,她想要的远比这更多】离开的想法,从不能离开的那一刻就一直盘旋在我的脑海里,可是璎,你有让我离开这里的力量吗?


              IP属地:浙江37楼2025-02-06 2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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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我们拥有离开的权力。某种意义上,这即是王朝最高贵血脉赋予我们的,比这位冷静自持的女公子天生更能够睥睨舆图的优势,我能够驾驭着最烈性的马匹,张开一道镶嵌了美石的宝弓,让锋利的箭簇扎到这片土地的任何一寸,甚至于我们不必谈论那么遥远的事情,而只思考近处的长安城,我可以在长安城宽阔的街道上散步,把我车舆的辙痕留满这里,而她不行……至少从走进大明宫的这一刻开始,就再也不行了。所以我才会有此一问,对着她,我平视着的她。)我不知道,这仅仅是个问题,而更遥远的可能,此刻还是未知的事情。


                IP属地:浙江38楼2025-02-06 2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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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6 23:4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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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是雪6
                  【我不禁微笑起来。这座宫廷中的每一个孩子,尽管都以如此克制的面目示人,心里却都有一个宏大的愿望。她们的眼睛从不注视大地,无时无刻都望向天空,以及比天空更加渺远的那个玉座。那对于璎,以及她的兄弟姐妹们而言,都是一个无比玄妙、令人心驰神往的所在】有权力让我走出这座宫殿的,只有陛下而已。璎,你有本领成为你姑母那般的人吗?


                  IP属地:浙江39楼2025-02-06 2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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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小时候看着姑母坐在明堂的高处,她的脸庞掩在一种高处使然的模糊里,于是我根本看不清她细微的表情走向,那种通过脸部肌理来想象和丈量处境的方法彻底失效,这就是天子拥有的权力吗?还是说困境?……我不知道,就像权力也曾经割伤过我的掌心,但我又不能失去它。那么我真的没有一丝想要成为太女的欲望吗?李瑰在捧起这份头衔的时刻,彰显出了无比自然的适应能力,好像她和这个位置完美吻合。她忙碌着,俯视着,权力好似镀起了她周身一层瑰丽的色泽,给我虚幻的错觉,有时候我甚至要眯着眼睛,打量她的轮廓。)不,没有人能再成为姑母,所有人都是不一样的。


                    IP属地:浙江40楼2025-02-06 2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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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是雪7
                      【今日我对她的话,其实已经足够僭越,然而人的心一旦沉寂太久,脱口而出时就必然沸腾。我是一个已经沉寂了近二十载的女人,在她面前,并不似从前那样顾忌了】这不因为你能不能,而是因为你想不想。璎,所有的王子、公主,身上都流着一样的高祖的血脉,尽管你们并不诞生于同一个胞宫,但那扇门对你们是公平的。你想过推开它吗?


                      IP属地:浙江41楼2025-02-06 2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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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时间业已赓续到了永康八年,我们不得不承认,天仪治平的衔号已经愈发遥远,但不知道为什么,在理应越来越模糊的规律下,我走进大明宫的次数也不多,却反倒频繁地梦到她,也许是骊山的字眼具备昔日梦鸟的影子,又或许……根本没有什么缘由。我很少再进行如此漫长的对话了,思绪过度漫飞的结果是疲惫,于是我坐下了,坐在一个往日握笔读书的位子。母亲在这时候转过了身,发髻间的翠羽荡了荡,是灵巧的一只飞鸟,我捉了一支笔,稍显散漫地看了半晌,才开口,)我不知道,母亲,这个问题此刻毫无意义了。


                        IP属地:浙江42楼2025-02-06 2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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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是雪8
                          你在逃避这个问题吗?璎,有一些问题,并非你逃避就会消失的。【大明宫中的孩子们,长大譬如一个膨胀的过程,渐渐地将所有的空余都吞噬填满,总有一天,那漩涡会殃及你的袍角,璎,那时你还能如当下一般逃避这个问题吗?】


                          IP属地:浙江43楼2025-02-06 2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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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无法想象这个王朝的和平被打破的时刻,它已经在子宫羊水般的温和里浸泡了太久,以至于人们对待混乱和争端的态度都疲软了不少,但人们的确都正在蠢蠢欲动地凝视着天子和李瑰身后的王座。在与我共同成长在大明宫的李氏贵胄,英)
                            健的、野心的……你很轻易就能找到能够如斯描述的目光和身躯,既然能够握起冷硬的刀剑弓箭,那么觊觎这世间最盛大的权力也并非多么难以理解的逻辑。这个时候,我们开始享有不同的父亲,不同的母亲。泾渭分明的楚水浩荡地平地而起,流淌在我们之间,会有人将秦国主当成敌人吗?——也许吧。
                            我不会永远都这么抗拒,我还是向往权力的,而且……倘若有一天我不得不放弃权力呢?——那我就会拿起武器了。


                            IP属地:浙江44楼2025-02-06 2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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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6 23:37: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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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这样的对话一点都不具备母亲和女儿的亲昵,甚至自然而然地开始拥有政治色彩,而这样的发展近乎频繁地出现在我们的燕谈,有时候我也会想,她真的不是随时准备着握住笔,写下一篇精彩的政治策赋吗?那么其实我并非最适合)她的女儿,我的一切起身和对剑都有前提,我谨慎而大胆地站立在河畔,譬如曾经我也可以去争取紫宸或是立政的目光,而后称呼她们母亲,但是我还是抱着我盈然翻飞的袖子,岿然不动了。但下一个呼吸的瞬间,我又觉得这其实始终是我的错觉,我邀请母亲也坐下,坐在这张漆案的对面。)我们很久没下棋了,母亲。


                              IP属地:浙江45楼2025-02-06 2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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