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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一品温如言、【除了白骨黄土、我守你百岁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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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
得成比目何辞死,只羡温言不羡仙


1楼2011-10-04 21:12回复
    这是看到我彻夜大哭的文章
    这是最能触动内心的爱
    


    2楼2011-10-04 2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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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望大家喜欢
      


      3楼2011-10-04 2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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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见到言希时,眼睛几乎是被刺痛了的。
        在来到B城之前,有关这个城市的繁华是被圈在家中在在最宝贝的黑匣子中的,伴着梅雨季节的不定时发作,清晰甜美的女声在含糊的电流中异常温暖。她往往是搬着竹凳摇着蒲扇坐在药炉前,不远处撑起的木床上躺着温柔腼腆的在在,瞳仁好似她幼时玩过的玻璃球一般的剔透漂亮,忽闪着睫毛,轻轻问她,
        “姐,今天的药,不苦,对不对?”
        她抓着蒲扇,动作往往放缓,鼻中嗅着浓郁的药涩,心中为难,不敢回头,声音糯糯的,张口便是支吾“嗯……不苦……”
        “姐,你说不苦,我信。”在在看她看得分明,轻轻微笑,清澈的眸中满是笑意,消瘦的脸庞平添了几分生动。
        于是,她把放温的药喂到在在唇边时,眼睛定是不看他的。
        她不好,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时,往往选择逃避。
        


        4楼2011-10-04 2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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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度娘 又抽了 说是有广告贴 亲们我这能截图 凑活看吧


          5楼2011-10-04 2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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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衡承认,当时对那双手是有着难以言明的期许的,后来回想起来,她觉得自己兴许有些雏鸟情节。
            “欢迎你,云衡。”那双手的主人,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身材极是挺拔高挑,长着深深的酒窝,看着她,漾开俊俏清爽的笑容,右手打开车门,左手习惯礼貌地放在胸前,绅士一般可人的风度,微微贴近心脏的位置。
            “我是温思莞,爷爷让我接你回去。”
            思莞,思莞,温衡默念,轻轻抬起头,认真地看了看他的眼睛,而后,察觉到了什么,不着声色地移开眼睛,复又略微狼狈地低下头。
            思莞淡笑,当她害羞,也就不以为意。挥挥手,颇有礼貌地向爷爷的秘书告别,理所当然地接过了温衡手中的手提箱。
            阿衡看着提着手提箱的思莞,背影修长挺拔,与她不远不近,一臂之距 ,怔忡了片刻,微不可闻地大口呼入空气,却终究郁在胸中。
            云衡和云在,是姐弟,假的。
            思莞和阿衡,是兄妹,真的。
            可于阿衡而言,什么是假,什么又是真呢?
            


            6楼2011-10-04 2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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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衡想过见到至亲的一千种场景,不外是鼻酸,流泪,百感交集,如同原来家中母亲爱看的黄梅戏文一般,掏人肺腑,感人至深的;也兴许是尴尬,不习惯,彼此都是小心翼翼的,因着时间的距离而产生暂时无法消弭的生疏。
              每一种都想过,但都没有眼前的场景来得真实,而这种真实之所以称作真实,是因为它否决了所有的假设。
              “思莞,你是怎么回事?”老人锐利的眸子从温衡身上缓缓扫过,定格在满身水渍宛若落汤鸡一般的少年身上。
              “我和阿希刚才闹着玩儿,不小心……”思莞并不介怀,笑得随和。
              神态威严的老人微微颔首,随即目光转到温衡身上。
              阿衡心跳得很快,觉得时间停止在这一刻。老人凝视的眼神,让她无处躲藏。
              “你以前叫做什么?”
              “云衡。”阿衡自幼在南方长大,普通话虽学过,但说起来极是别扭拗口,因此一个字一个字说来,显得口舌笨拙。
              “按照思莞的辈分,你母亲当时有你时我给你取过一个名字,思尔,只是这个名字被人占了,你还是按原名吧,以后就叫温衡。”老人沉吟,看着眼前的孙女,半晌后开口。
              被人占了?阿衡有些迷惑,眼光不自觉小心翼翼地看向思莞,最终定格在他的手上,少年不着痕地握紧拳,淡淡青色的脉络,袖口的水滴沿着手背,一滴滴不断滑落。
              “张嫂,带温衡去休息。”老人叮嘱站在一旁的中年女人,而后看向思莞“去收拾干净,这么大人,不像话。”
              爱之深,责之切。
              阿衡随着张嫂踏上身侧的曲形木质楼梯时,这句话从脑海中闪过。
              正反对比,即使是小镇上的老师,也总是教过的。
              很小的时候,父亲告诉过她,亲情是不可以用加减计算的,有便是全然的不图回报的付出,没有则是零,并不存在中间斤斤计较的地带。
              


              8楼2011-10-04 2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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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就是这里。”张嫂走到二楼的拐角处,打开卧室的门,看着阿衡,脸色有些不自然。
                “谢……谢……您。”阿衡声音温和,带着吴音的糯糯的普通话腔调有些滑稽。
                张嫂深深地看了阿衡许久,最终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阿衡把手提箱拖进卧室,却一瞬间迷糊起来。
                满眼的暖蓝色,精致而温馨的设计,处处透露生活的气息,精致的蓝色贝壳风铃,软软的足以塞满四个她的大床,透露着温暖气息的被褥,这里,以前住过其他的人吗?
                阿衡有些局促,站在海蓝色的地毯上,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与她格格不入的房间,恍若闯入了别人**的空间,阿衡不知所措,难为地放下手提箱,轻轻坐在玻璃圆桌旁的玻璃转椅上。
                方低头,却看到圆桌上东倒西歪着几个精致的稻草娃娃。有头发花白翘着胡子威严的爷爷,眉毛弯弯笑眯眯戴着十字挂坠的奶奶,很神气穿着海军服的叼着烟卷的爸爸,梳着漂亮发髻的温柔的妈妈,眉毛上挑的眼睛很大酒窝很深的男孩。这是……温家一家人吗?
                阿衡看着那些娃娃憨态可掬,紧张的心情竟奇异般地放松了,她伸出手,指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它们的轮廓。
                “不要碰尔尔的东西!”阿衡被吓了一跳,手颤抖,瞬间,娃娃掉落在地毯上。
                她转身,木木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女子,鼻子竟奇怪地酸了起来。
                小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和在在,母亲,父亲统统长得不像,常常有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虽然心中会不舒服,但每次总是蹲在河边,呆到给在在煎药的时间便作罢。
                母亲是个家道中落的书香门第的闺秀,读过许多书,是镇上有名的女秀才。
                “阿妈,我怎么长得不像你?”她曾经问过母亲。
                “阿衡这样便好看。”母亲淡淡看着她笑“远山眉比柳叶眉贵气。”
                阿衡长着远山眉,眼睛清秀温柔,看起来有些明净山水的味道。而云母长着典型的柳眉,江南女子娇美的风情。
                眼前的女子,恰恰长着极是标致的远山眉。
                阿衡站起身,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走到自己的身旁,轻轻蹲下身,怜惜得捡起掉落的娃娃,而后站起身。
                她僵直着身体,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女子。
                


                9楼2011-10-04 2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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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女子却仿若没有看到她,带着温柔清蔼的风度,转身从她面前静静走过,静静离开。
                  阿衡看着女子的背影,蓦地,一种连自己都不敢确认自己真实存在的自卑情绪缓缓从心底释放。
                  她是谁呢?这个孩子当下是恨不得把自己揉碎在空气中,变成触及不到的尘埃的。
                  无视,原来比抛弃更加残忍。
                  妈妈,那么温柔柔软的词。阿衡的妈妈。
                  妈妈,妈妈。
                  阿衡抱着自己的行李箱,几乎感到羞辱一般地哭了出来。
                  那日晚餐,不出阿衡所料,出席的只有一家之主的爷爷。他问过她许多问题,阿衡紧张得每每语无伦次,直至精神矍铄的老人皱起浓眉。
                  “我和学校那边打好招呼了,你明天就和思莞一起去上学,有什么不懂的问他。”
                  清晨,阿衡再次见到了接她到B市的秘书,只不过车换了一辆。
                  思莞坐在副驾驶座上,阿衡坐在与思莞同侧的后方。
                  阿衡从小到大,第一次来到北方,对一切自然是新奇的。过度熙攘的人群,带着浓重生活气息的俏皮京话,高耸整齐的楼层,四方精妙的四合院,同一座城市,不同的风情,却又如此奇妙地水□溶着。
                  “思莞,前面堵车堵得厉害。”文质彬彬的李秘书扭脸对着思莞微笑,带着询问的语气。
                  “这里离学校很近,我和温衡先下车吧,李叔叔?“思莞沉吟半晌,看着堵在路口已经接近二十分钟的长龙,有礼貌地笑答。
                  阿衡背着书包,跟在思莞身后,不远不近,恰恰一臂之距。
                  许久之后,若是没有言希在身旁,阿衡站在思莞身旁,也总是一臂之距,显得有些拘谨。思莞起先不注意,后来发现,一群朋友,唯有对他,才如此,绕是少年绅士风度,也不禁烦闷起来。
                  “丫头,我是哥哥,哥哥呀!”思莞如是把手轻轻搁在阿衡的头顶半开玩笑。
                  “我知道呀。”阿衡如是温和坦诚作答。
                  正是因为是哥哥,才清楚地记得他不喜欢她靠近他的。
                  这样谨小慎微的珍惜,思莞是不会明白的,正如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为了思尔一而再地放弃阿衡。
                  思莞选了小路,穿过一条弯弯窄窄的弄堂,阿衡低头,默默地记路,直至走向街角的十字出口,直至望见满眼忙碌的人群。
                  命运之所以强大,在于它可以站在终点看你为它沿途设下的偶遇惊艳,而那些偶遇,虽然每每令你在心中盛赞它的无可取代,但回首看来,却又是那样自然而理所当然的存在,好像拼图上细微得近乎忽略的一块,终究存在了才是完整。
                  阿衡第二次看到言希时,她的男孩正坐在街角,混在一群老人中间,专心致志地低头啜着粗瓷碗盛着的乳白色豆汁,修长白皙的指扶着碗的边沿,在阳光下闪着淡淡紫色的黑发柔软地沿着额角自然垂落,恰恰遮住了侧颜,只露出高耸秀气的鼻梁,明明清楚得可以看到每一根微微上翘的细发,深蓝校服外套第一颗纽扣旁的乱线,他的面容却完全是一片空白。
                  当时,七点五十八分。
                  “阿希,快迟了,你快一点!”思莞习惯了一般,拍了拍他的肩,长腿不停步地向前跨去。
                  阿衡不眨眼地默默看着那个少年,看着他懒散地对着思莞的方向扬了扬纤细的指,却始终未抬起头。
                  阿希。
                  好像女孩子的名字。
                  看着少年发丝上不小心扫到的豆渍,阿衡淡淡微笑,轻轻从口袋中取出一方白色手帕,默默放在了积了一层陈垢的木桌上,而后,离去。
                  阿衡在以前的家中时,宠惯了在在,明明只大了两岁,却颇有了些“长姐如母”的意味,总是把饭和药一口口喂到在在口中,耐心打理完,自己才肯吃饭。
                  后来,Eve看着阿衡把言希宠成无法无天,拿着手榴弹就敢炸飞机的嚣张德性,撞死的心日益膨胀。
                  “言希,你丫就可劲儿闹腾吧,早晚主把你小丫的收回去!”
                  言希狠狠地踹了Eve一脚,然后用星星眼可怜巴巴地看着阿衡。
                  “他敢。”阿衡淡淡看了天空一眼,温和开口。
                  “你说你一小丫头,年纪屁点儿,母性荷尔蒙怎么这么旺盛?”Eve从地上爬起来捶胸顿足,几欲吐血。
                  “习惯了。”阿衡微笑,拂去言希肩头的雪花,淡淡开口。
                  “这么说,言希不是第一个你这么纵容的主儿?”Eve瞟了言希一眼,一扫郁闷,笑得不怀好意,露出白晃晃的牙,
                  “不是。”阿衡嗓音温和,糯糯的,全无B市人语调的尖锐。
                  于是,言希开始纠结,八爪章鱼一般地挂在阿衡身上撒娇,不停地问“阿衡怎么可以对别人像对我一样好,我为什么不是第一个?”
                  阿衡闭了嘴,终究是不肯再开口的。
                  为什么呢,为什么不是第一个,却是最后一个……


                  10楼2011-10-04 2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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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水乡小镇时,阿衡除了弟弟云在,还有许多一起青梅竹马捉鱼嬉水长大的玩伴,只是没升到高中,都纷纷离开了家乡,到北方一些繁华的都市寻梦,临行时无一例外,她们抱住她,对她说——“阿衡阿衡,离开你会很舍不得,我们一定要每天都给对方写信。”可从最初的互通信件至完全失去联络,也不过是几个月的时光而已。只是为难了阿衡,每日抽出许多时间写信,可却只能对着查无此人的信堆发愁。
                    阿衡要上的学校,是初中和高中连在一起的B市名校,就读的学生要么成绩优异,要么有钱,要么有权,三者至少占一项。
                    思莞把阿衡托付给温老早已安排好的教务处的陈主任,便匆匆离去。听着戴眼镜的谢顶主任话中称赞的语气,思莞想必也是各项都极出挑的学生。陈主任对温家的权势自然清楚,知道阿衡身份的敏感,便把她排入了最好的班级三班。
                    而阿衡站在三班门口时,有些迟疑,攥着书包的手汗津津的,听到教室中不高不低的授课声,尴尬地转身,想从后门走进去,转身时,却感觉一阵风冲来,随即,天旋地转,结结实实撞在了轻轻掩住的门,摔了个七荤八素。
                    “靠!奶奶的,怎么有人堵在门口!”瞬间,教室静得只能听到一声洪亮粗口的回音。
                    阿衡头昏眼花,被那一声“靠”吼得魂魄俱散,因冲力撞到的疼痛反倒靠后站了。
                    好像蹭出血了。阿衡看着手心渗出的血痕,终于有了真实感,仰起头时,却看到了对方呲着八颗大白牙的血盆大口,不禁惊悚。
                    而本来凝固的空气开始和缓,传来震耳的爆笑,大胆的甚至开始起哄——“大姨妈,年纪大了,保重身体!”
                    那人揉着一头黑色乱发,回头怒骂“滚你娘的!你才大姨妈!你们全家都大姨妈!!!”
                    “辛达夷!!!”讲台上的年轻女老师脸涨得像番茄,气得直哆嗦。
                    “啊,是林老师,对不起哈,我错了,您别生气,您长得这么漂亮,配着猪腰子的脸色儿多不搭调,是不是?笑一笑,十年少!”少年嬉皮笑脸,半是调侃半是挖苦。
                    “你!!!你给我回到座位上去!!!!!”
                    “是!”少年歪打了个军礼,露出白渗渗的牙,把手突兀地伸到阿衡面前。
                    阿衡愣神,随即开始冒冷汗。
                    “愣什么呢!”少年咧开嘴,攥住阿衡的腕,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而后,阿衡在来不及自我介绍的情况下,莫名其妙浑浑噩噩便融入了新的班级。
                    


                    11楼2011-10-04 2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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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嫂莫名奇妙,半晌后,竟闻到清醇的米香,心中方对眼前的小姑娘改了观,闲了便拉着阿衡切磋厨艺,悉心教导阿衡做北方菜。
                      “翻三下,小心点。”张嫂颇有权威地指挥阿衡。
                      阿衡动作轻松地用木铲翻了两下。
                      “错了,是三下。”老人较真,握着女孩的手,又翻了一次。
                      “两下,行不?”阿衡笑。
                      “当然不行,北方人起锅烧菜时都是翻三下的。”老人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
                      “三下北方,两下南方?”阿衡低声嘀咕。
                      “小丫头!”张嫂扭头笑骂,顺手抹掉阿衡额上的汗。
                      “阿婆。”阿衡眼睛温柔明净,声音糯糯的,纯正的南方口音。
                      张嫂一愣,像是没听明白,转身翻炒鸡丝。
                      “奶……奶。”阿衡带着认真,唇中逸出温暖,别扭的普通话。
                      老人继续炒热鸡丝,停了片刻,轻叹了一口气,
                      “你这个孩子,要是坏一点该有多好。”
                      阿衡不语,唇角始终是水墨画一般淡淡的笑意。
                      每日吃晚餐的时候,餐厅都很安静,连咀嚼东西的声音都听不到,阿衡小口小口地吃东西,虽然奇怪,但她自幼喜净,也并无别扭之处。
                      “爸……”温母轻轻放下汤勺,欲言又止。
                      “蕴宜,怎么了?”老人皱眉,看着儿媳。
                      温家家教甚严,极是忌讳餐桌上交谈,但素日思莞和思尔两个吃饭时极爱说笑,老人虽训斥过几次,但并无成效,思尔一撒娇,也就由他们去了。
                      现下,阿衡来了,不爱说话,倒是个清静的孩子,老人却反而有些不习惯。
                      “能不能,能不能把尔尔接回家?”温母气度高雅大方,此时却有些小心翼翼。
                      “思尔现在住的房子里,我找了人专门照顾她,你不用担心。”老人有些不悦,目光却扫过阿衡。
                      思莞依旧礼貌周正地咀嚼着饭粒,眉头却有些发紧。
                      “爸,您以前不是最疼尔尔的吗?”温母迟疑着,把目光投向公公。
                      “够了!”老人把汤勺重重摔在桌上。
                      思莞抬起眸,有些受伤地看着老人。温母不再说话,温婉的远山眉却皱成结,郁结在心。
                      四周静悄悄的,阿衡一口汤含在口中,尴尬地咽不下。
                      “蕴仪,你有时间,还不如给阿衡添些衣服。”老人叹了一口气,又重新拿起汤勺。
                      阿衡看着自己穿着的有些脏了的校服,顿时窘迫不安起来。
                      衣柜中不是没有衣服,只是那些衣服终归是别人的,大多看起来又很名贵,自己穿起来总觉得别扭。而从家中带来的那些衣服又都渐渐过了季,穿起来不合时宜,于是,只得两套校服换着穿。恰恰今日上了体育课,弄脏了衣服,被温老看在了眼中。
                      “我知道了。”温母的目光投向阿衡,看不出一丝情绪。
                      阿衡低下头,慢慢一点点咽下汤,却仿佛卡了鱼刺在喉中。
                      其实,校服就很好。阿衡想开口,但又觉得不妥,轻轻看了思莞一眼,见他并无什么特别的表情,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思莞对思尔的好,那日在停车场她是看在眼中的。
                      “阿衡,学校的课程,还跟得上吗?”温老放缓语气,看着眼前平平无奇的亲孙女,心中有些遗憾。
                      他,终究还是耽误了这个孩子。
                      “嗯。”阿衡有些惊讶,随即老老实实地点头。
                      “有不会的地方,让……你哥哥教你。”老人说到“哥哥”二字时,咬重了音。
                      瞬间,温母和思莞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哥哥。
                      阿衡喉头有些发痒,张口,却发不出音,只是轻轻点头。
                      思莞握着筷子的手却微不可见地颤抖起来,片刻后,站起身,礼貌地移开椅子。
                      “我吃饱了。”
                      思莞转身,心脏极痛,像是被人掐住一般,自然无暇顾及旁人的感受。
                      “阿希。”思莞走回自己的房间,把话筒放在耳边,沉默片刻后方开口。
                      “嗯?”对方有些迷糊的鼻音,带着一丝懒散。
                      “我想尔尔。”思莞握住话筒的指尖慢慢收紧。
                      “噢。”对方懒得过分,一字作答。
                      “阿希,我说我想尔尔!”思莞声音变大,一股闷气控制不住,眼圈慢慢红了起来。
                      “这么大声干什么?你丫个屁小孩,疯了?”少年声线清晰,言语凌厉。
                      “阿希……”思莞委屈。
                      “叫魂儿呢!”少年冷笑,极是不耐。
                      “你每次跟我说话非得那么凶吗?”思莞声音变弱,语中带着一丝孩子气和无奈。
                      “老子长那么大还没对谁温柔过!”少年声音清澈,粗鲁的话绕在唇畔却别有一番风样。
                      “那……陆流呢?”思莞顿了顿,小心翼翼。
                      “啪!”对方把电话摔了。
                      思莞这边听到“嘟嘟”的忙音,便知道自己踩了猫尾巴,不由得苦笑起来。
                      阿希,还是……没有放下吗?
                      不知道为什么,在思念着尔尔的时候,思莞脑中的言希益发地骄傲冷漠,连精致的美貌都成了一张假面。
                      自然,多年之后,看着结局的这般走向,除了苦笑,四个字如同箭头一般,正中眉心——造化弄人。
                      阿衡自那日停车场匆匆一瞥后,便再也没见过思尔。
                      而在班中,大家渐渐从阿衡过于朴素的穿着隐约察觉出什么,再加上阿衡的普通话确实不讨喜,一句话听起来支离破碎得可笑,班上一些势力的学生开始看女孩不顺眼,听到阿衡说话,唇边的笑意每每带着怜悯的嘲弄,装作不知道一般地和身边的同学对视,用眼神交流,带着了然而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因为没体面的穿着,因为说普通话说得囫囵不通,所以,是值得可怜的;因为穷,因为音调的乡土之气,所以,是可耻的。
                      阿衡起初还愿和大家交流,到后来,完全的沉默,只挂着温和的笑意看着别人说笑。
                      辛达夷,虽知晓众人的势力眼,但是心中又确凿因着尔尔的事而莫名抵触阿衡,两相权衡,索性不理会,完全把温衡当成陌生人,心中却奇怪地希望着温衡会因为众人的排挤而哭鼻子或者破口大骂,这样似乎自己便有了心安理得的资格,便有了替尔尔恨她的理由。
                      只是,可惜,从始至终,温衡一次都未吝惜过温和的笑意,远山眉温柔坚韧地似乎包容了所有。


                      14楼2011-10-04 2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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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衡有时在想,生活真像一场闹剧,在自己还未弄明白自己为什么姓云之前,便又冠了温姓。
                        姓温,代表什么呢?像张嫂所言,阿衡的亲父是赫赫的海军军官,母亲是有名的钢琴家,爷爷又是政要,这样人家的女儿,毫无疑问,是有娇生娇养的资格的。而温思尔,恰恰正是这个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孩。
                        自从来到B市,思尔这个名字几乎像乌云一般笼罩在阿衡头上,她隐隐约约猜出一小部分,却远没有张嫂开口来得清楚震撼。
                        当阿衡在乌水镇过着简单贫穷的生活,时刻在弟弟心脏病发的阴影下胆颤心惊地活着时,有一个女孩,代替了她,成了温思尔。
                        据张嫂的说法,妈妈坐月子的时候,在婴儿房的她却突然失踪,爸爸妈妈急得快疯了,而爷爷却在半个月之后,抱回了一个胎记与她完全相符的女婴,告诉妈妈,思尔找回来了。
                        而那个思尔,优秀得过分,会跳芭蕾,会弹一手流利的钢琴,长得漂亮,难得的是,性格又极是乖巧可爱,温家全家人,包括去世的温家奶奶,无不珍若明珠。即使是爷爷,生性刚硬,在外人面前提起她,也是笑得合不拢口的,更别提把女儿从小含在心口的温母。
                        “可惜,这么好的孩子……”张嫂谈起时,总是一脸的遗憾难过。
                        在温家,阿衡唯一能说上话的人大概只有张嫂了。这个老人寡居多年,从温家老太太未过世前便在温家帮佣,极受温家上下尊重。
                        说起来,阿衡能同张嫂相处融洽,是要归功于厨房的。
                        云母在镇上是出了名心灵手巧的女子,烧得一手好菜,煲得一手好汤,阿衡自幼耳濡目染,颇得几分真传。
                        偶然,张嫂忙着烧菜,做糊了米饭,阿衡一时心急,看到一旁桌上的半个橙子,便挤了汁到米饭中,而后把青葱叶插在饭中,用小火蒸了起来。
                        张嫂莫名奇妙,半晌后,竟闻到清醇的米香,心中方对眼前的小姑娘改了观,闲了便拉着阿衡切磋厨艺,悉心教导阿衡做北方菜。
                        “翻三下,小心点。”张嫂颇有权威地指挥阿衡。
                        阿衡动作轻松地用木铲翻了两下。
                        “错了,是三下。”老人较真,握着女孩的手,又翻了一次。
                        “两下,行不?”阿衡笑。
                        “当然不行,北方人起锅烧菜时都是翻三下的。”老人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
                        “三下北方,两下南方?”阿衡低声嘀咕。
                        “小丫头!”张嫂扭头笑骂,顺手抹掉阿衡额上的汗。
                        “阿婆。”阿衡眼睛温柔明净,声音糯糯的,纯正的南方口音。
                        张嫂一愣,像是没听明白,转身翻炒鸡丝。
                        “奶……奶。”阿衡带着认真,唇中逸出温暖,别扭的普通话。
                        老人继续炒热鸡丝,停了片刻,轻叹了一口气,
                        “你这个孩子,要是坏一点该有多好。”
                        阿衡不语,唇角始终是水墨画一般淡淡的笑意。
                        每日吃晚餐的时候,餐厅都很安静,连咀嚼东西的声音都听不到,阿衡小口小口地吃东西,虽然奇怪,但她自幼喜净,也并无别扭之处。
                        “爸……”温母轻轻放下汤勺,欲言又止。
                        “蕴宜,怎么了?”老人皱眉,看着儿媳。
                        温家家教甚严,极是忌讳餐桌上交谈,但素日思莞和思尔两个吃饭时极爱说笑,老人虽训斥过几次,但并无成效,思尔一撒娇,也就由他们去了。
                        现下,阿衡来了,不爱说话,倒是个清静的孩子,老人却反而有些不习惯。
                        “能不能,能不能把尔尔接回家?”温母气度高雅大方,此时却有些小心翼翼。
                        “思尔现在住的房子里,我找了人专门照顾她,你不用担心。”老人有些不悦,目光却扫过阿衡。
                        思莞依旧礼貌周正地咀嚼着饭粒,眉头却有些发紧。
                        “爸,您以前不是最疼尔尔的吗?”温母迟疑着,把目光投向公公。
                        “够了!”老人把汤勺重重摔在桌上。
                        思莞抬起眸,有些受伤地看着老人。温母不再说话,温婉的远山眉却皱成结,郁结在心。
                        四周静悄悄的,阿衡一口汤含在口中,尴尬地咽不下。
                        “蕴仪,你有时间,还不如给阿衡添些衣服。”老人叹了一口气,又重新拿起汤勺。
                        阿衡看着自己穿着的有些脏了的校服,顿时窘迫不安起来。
                        


                        15楼2011-10-04 2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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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柜中不是没有衣服,只是那些衣服终归是别人的,大多看起来又很名贵,自己穿起来总觉得别扭。而从家中带来的那些衣服又都渐渐过了季,穿起来不合时宜,于是,只得两套校服换着穿。恰恰今日上了体育课,弄脏了衣服,被温老看在了眼中。
                          “我知道了。”温母的目光投向阿衡,看不出一丝情绪。
                          阿衡低下头,慢慢一点点咽下汤,却仿佛卡了鱼刺在喉中。
                          其实,校服就很好。阿衡想开口,但又觉得不妥,轻轻看了思莞一眼,见他并无什么特别的表情,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思莞对思尔的好,那日在停车场她是看在眼中的。
                          “阿衡,学校的课程,还跟得上吗?”温老放缓语气,看着眼前平平无奇的亲孙女,心中有些遗憾。
                          他,终究还是耽误了这个孩子。
                          “嗯。”阿衡有些惊讶,随即老老实实地点头。
                          “有不会的地方,让……你哥哥教你。”老人说到“哥哥”二字时,咬重了音。
                          瞬间,温母和思莞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哥哥。
                          阿衡喉头有些发痒,张口,却发不出音,只是轻轻点头。
                          思莞握着筷子的手却微不可见地颤抖起来,片刻后,站起身,礼貌地移开椅子。
                          “我吃饱了。”
                          思莞转身,心脏极痛,像是被人掐住一般,自然无暇顾及旁人的感受。
                          “阿希。”思莞走回自己的房间,把话筒放在耳边,沉默片刻后方开口。
                          “嗯?”对方有些迷糊的鼻音,带着一丝懒散。
                          “我想尔尔。”思莞握住话筒的指尖慢慢收紧。
                          “噢。”对方懒得过分,一字作答。
                          “阿希,我说我想尔尔!”思莞声音变大,一股闷气控制不住,眼圈慢慢红了起来。
                          “这么大声干什么?你丫个屁小孩,疯了?”少年声线清晰,言语凌厉。
                          “阿希……”思莞委屈。
                          “叫魂儿呢!”少年冷笑,极是不耐。
                          “你每次跟我说话非得那么凶吗?”思莞声音变弱,语中带着一丝孩子气和无奈。
                          “老子长那么大还没对谁温柔过!”少年声音清澈,粗鲁的话绕在唇畔却别有一番风样。
                          “那……陆流呢?”思莞顿了顿,小心翼翼。
                          “啪!”对方把电话摔了。
                          思莞这边听到“嘟嘟”的忙音,便知道自己踩了猫尾巴,不由得苦笑起来。
                          阿希,还是……没有放下吗?
                          不知道为什么,在思念着尔尔的时候,思莞脑中的言希益发地骄傲冷漠,连精致的美貌都成了一张假面。
                          


                          16楼2011-10-04 2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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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衡


                            19楼2011-10-04 2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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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日之后,思莞便刻意同阿衡保持了距离,不同于之前的不温不火,现在带了些逃避的味道。
                              几日之后,张嫂带着阿衡买了秋装,说是思莞的意思。
                              阿衡皱眉,对张嫂说“阿婆,我……”
                              张嫂活了大半辈子,又有什么看不通透的,拍拍阿衡的手安慰她“我知道你对思尔没有敌意,只是,你不明白,那个孩子的好。”
                              阿衡看着张嫂有些无奈的面孔,只得沉默。
                              思尔,想必很好很好。
                              阿衡想了想,心中沉甸甸的,像是坠入了石块,压在了心口,堵得慌。
                              她同这个世界,被隔在一堵叫做“温思尔”的门外。
                              可是,日子总归是要过下去的……
                              谁规定,错误的开始,就必然走至错误的结局呢?
                              阿衡吸了一口气,将心中喧嚣着的难过慢慢压下。
                              在她的眼中,乌水镇外的世界是另一番人世,带着己身的期待,却因同现实挤压错落成另一番滑稽的模样。有些孤独,有些寂寞,可必须拥有一个融入希望的理由。
                              往往,追寻的过程,恰恰被称作生存。
                              秋日的第一场雨随着红叶绵绵降落,打湿了一座座白色洋楼。初晴,透过窗,雾色隐隐弥漫,带着泥土冲刷过的清新,微凉的空气扑面而来。
                              阿衡在屋中,一直不停地做物理题,头脑昏昏沉沉的,便走至窗前,向外探去。窗外的枫树经历秋雨的洗涤,枝桠上的水色潋滟,映着树下的落叶,缓缓滴落,晶莹而尖锐,在红到耀眼的叶上打着旋儿,慢慢消失。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秋风卷着树叶的甘涩,晃得梧桐树沙沙作响。
                              阿衡支肘远眺,却蓦地被头顶尖锐嘹亮的“啾啾”声吓了一跳。抬眼,白色砾石的屋顶上,有一只毛色绿蓝相间的鹦鹉,微勾的小爪子,上面有着斑斑血迹,黑亮的小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窗,望着阿衡。
                              阿衡看着小鹦鹉,知晓它定是受了伤,被困在了屋檐之上,左手扶着窗,踮起脚,伸出右臂,却发现相差一掌之距。
                              “乖乖,等我。”阿衡有些歉意,心中暗想不知道首都的鸟大概是不是也只会说京片儿,自己的半拉子普通话希望它能听懂。
                              结果小鹦鹉突然尖叫起来——“卤肉!卤肉 !!!”
                              卤肉?
                              阿衡诧异,讷讷,心中暗骂自己饶舌,说个正中。
                              也不晓得鸟儿能否看懂,她努力地对着它亮晶晶的小眼睛笑了笑,转身跑开。
                              思莞听到了急切的敲门声,揉着眼,开了门,看到了阿衡,先是尴尬,复而红了脸庞,温和开口“怎么了?”
                              阿衡张口便是“卤肉,受伤,屋檐,下不来。”
                              思莞带着着庞大的精神力,再加上八分的歉疚,瞠目稚言——“哦,卤肉受了伤,困在屋顶上,下不来了是吧?”
                              阿衡本来脑门子冒汗,但看到思莞迷茫着附和她的样子,呵呵笑了起来,本来心中藏着的气闷也散了,远山眉弯得好看。
                              她拉了思莞的衣角,快步把他带到了自己的房间,探出窗外,指着屋檐上哆哆嗦嗦可怜巴巴的小鸟。
                              “卤肉!卤肉!”小鹦鹉看到思莞,尖叫起来,亮亮的小眼睛泪汪汪委屈得很。
                              “啊!卤肉饭!”思莞脱口而出。
                              少年本来带了三分迟疑,却在看到小鹦鹉之后,一瞬间,脱了鞋,爬到了窗沿。
                              “阿衡,帮把手。”思莞皱眉,弓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沿着窗靠近小鹦鹉。但是,姿势实在累人,伸出手去渡小鹦鹉,身子没了着落。
                              阿衡赶紧上前,双臂环住了思莞的小腿,仰着头,看着少年,眼睛不眨一下,心中生出莫名的紧张。
                              小鹦鹉倒也乖觉,不错一步地缓缓蹦到思莞手心,少年转过身,诧异地看到了阿衡环着的双臂,那姿势认真地倒像要接着他,他看着,愣了愣,觉着有趣,笑了起来,轻轻松松蹦下。
                              阿衡也笑,接了小鹦鹉,平日沉静的眸中倒流露出了几分稚气。
                              


                              20楼2011-10-04 2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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