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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那条步行街街口右手边那条两侧被卖糯米滋和当地小吃的小贩占领的街道走到末端,就是一个类似街心公园的小小地方。几乎所有的街道都能够通道这个不大的公园来,公园角落里有条新的狭窄道路,走进去一阵子靠左的那家在晚上闪烁斑斓霓虹灯广告的酒吧,便是所谓的“芷有一间。”
酒吧店面很小,墙面上是相当淡的粉色喷漆,覆着爬山虎一样的绿色植物,一层层叠加,淡化,遮蔽。
店门口竖着块小黑板,上面用彩色粉笔写着店名。
可惜纪田正臣看不懂,折原临也给他念了一遍,他也当作没听到,顾自推着两个孩子进去。
该怎样去描述这家小小的酒吧的氛围?在这样一个节奏比城市慢一拍,比乡村快一拍的城镇,它的格调实在很难让人有个确切定位,既没有物欲横流也没有特别的拙朴素淡,柜台缀满了装饰品,星星点点的,很漂亮。里面也基本没什么人喝酒,没有和以前纪田正臣打工的那家酒吧那样浓重刺鼻的酒精味,更没有烟雾缭绕的景象,只有少数明显从城市来的年轻人拿着平板电脑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专心致志地看。
时间迫近夜晚,外面的天空不是很蓝,蒙着一层灰。
折原临也和纪田正臣坐在角落里灯光并不十分明亮的地方,两个人都没打算喝酒。
折原临也看着纪田正臣神色并不好的脸,略带笑意。许久之后才平稳地说“:看起来很快要下雨了。”
“脸色不好呢,已经开始不舒服了吗?”
“…”纪田正臣揉了揉胳膊,什么都不说,低下头。
折原临也也没在意,扬了扬手,“待会儿我们应该回不去了哦,所以呢,”
“就在这里留宿一晚吧?”
“这里?”纪田正臣有些诧异地抬头。“…但是这里是酒吧。”
“正臣没有看到柜台旁边那个楼梯吗,”折原临也站起来走到纪田正臣旁边。仍然是一样的笑脸,心无芥蒂的,迷惑他人,娱乐自己。“那上面是阁楼和书房,是给需要的客人提供的哦。”
“但都只有一间,所以今天住在这的只有我们。”
纪田正臣看了眼折原临也,他站的位置正好和身后的落地灯呈同一个平线上。
折原临也黑发的细碎边缘的阴影投到自己的右手上。他突然感觉睁不开眼睛。
折原临也提前预约了这家酒吧的阁楼。
一直以来这个酒吧楼上那间小小而光线温暖的天地从来都是要抢着才能预约到的。只是纪田正臣不清楚。
等天差不多完全黑了的时候,外面的风已经吹得很大了,行人不得不把雨伞挡在前面防止自己淋到雨,刮着风的雨比一般的下雨要冷得多,是那种似乎要浸到骨头里崩散关节的冷,加上中国南方冬季的空气普遍湿凉,还没开始下雨的时候,纪田正臣的关节部分便已经觉得疼痛难耐。
最严重的是膝盖,他不想折原临也看出来,只能憋出一副没所谓的样子一步一步姿势僵硬地抱着女孩走上楼梯。婴儿车是店长帮忙抬上来的,他走到阁楼卧室的门口时发现门上面有一串数字,店长打趣说那只是他无聊才乱写的门牌号而已,纪田正臣又看了看,很多数字是模糊的,竟然模糊到让他完全看不清,他努力分辨着,可是太痛了,它们又模糊得恰如其分,让他眼睛很难受。
纪田正臣心里突然有一点紧张,虽然之前一直都住在一起,但挤在这样小的空间里几乎是没有的。
房间里一张很大的双人床,它的上面是倾斜下来的天花板和窗户,能够很轻易透过玻璃的隔阂看到晚上明朗而又干净的星空。窗框上悬挂着一个木制风铃,吊坠却是透明的,黑暗中远远望过去,就像一株在风里摇摇欲坠的蒲公英。
时间过得很快,已经九点钟了。
纪田正臣躺在床上看着那些掉在窗户上又慢慢滑开的雨水发呆。耳边是折原临也从浴室传来的淋浴声,和外面的雨声混在一起,分不清楚了。
彼时床头灯的灯光照到眼睛里,暖黄色,安宁而柔软,在无声地呼吸着。
左眼皮突突地跳了两下,纪田正臣闭上眼睛,床头的灯光烫在眼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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