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哲太子和李艺彤看见了,忙跳下车来。齐王迎上去: “臣参见太子殿下。” “皇叔免礼。许久未见,皇叔身子可还硬朗?” “托太子的福,还算康健。太子一路辛苦,皇上日夜挂心,可速速回宫,免圣上忧虑。”
李艺彤见到王父的一些兴奋消退下去,极别扭的皱了眉头站在一边。 这完全是生疏的君臣之礼,哪里还有一丝叔侄间的亲情在。忆起年幼时跟哲太子一同骑了王父的肩头,嬉闹的场景仿佛远去经年。难道这帝王家,注定淡漠了感情在? 看着父亲鬓边的银丝,想着故去了的慈爱的母妃,李李艺彤垂了头,微闪的睫毛下,有一丝落寞。
“李艺彤。”齐王唤他。 “王父。” “跟太子进宫去给你皇伯请安。府里来了个新厨子,做得一手好鱼,我备了酒等着你,早去早回。” “是。” 哲太子抬手轻拍了几下堂弟的肩膀,跟齐王道别,上车往皇宫去了。 东桤王李平正在御书房,批妥奏折,端了张公公送上来的盖碗,细细啜了一口。
“张禾,这是什么茶?怎么这般沉涩。” “回皇上,是高罗国进贡来的参茶,皇后娘娘让给您泡了补身子的。” “嘁——!”李平发出一个哧笑,放下了盖碗。 “小小弹丸之地,能出得些什么花样,做出这样不相及的东西来。” “这就给皇上换。” 话音未落,就有执事的太监进来禀报,言哲太子回宫,在殿外等候。 “快宣!” 李平脸上溢出喜色,从龙椅上站起,迎到书房门口来。 “父皇!”哲太子兴奋的匆匆而来,到近前,倒地而拜。 “父皇(皇伯)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艺彤随着也拜在地上,头深深的低下去。 “快起!来让父皇瞧瞧可清弱了?” 李平抚了儿子的肩膀,慈爱喜悦的目光上下打量,舐犊之情溢于言表。
李艺彤依然拜在地上,未抬头,也不动。 哲太子看见,忙道: “我跟李艺彤这趟着实见识了,还带了鞠国上好的翠烟茶,父皇可要尝尝,比咱们东桤的如何。”
“哦?” 李平的眼睛转向李艺彤, “皇侄起来说话。” “谢皇伯。” 说着李艺彤站起来,却依然躬身低首,沉默着立在一边,并不掺言别人父子的谈话。多年的历练教会他隐忍,在一些时候,寡言也许是保护自己最好的办法。 “皇侄可留在宫里,朕叫御膳房备宴,跟皇儿陪朕喝一杯。” 李艺彤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抽动一下。 他在把自己当成隐形人许久之后,本以为能回到齐王府,跟老父对酌,尽一尽为人子的孝心,然而…… “是,皇伯。” 无可奈何四个字,在很多时候,是恰如其分的形容。 于是温情的家宴变作谨慎的宫宴。 一张花梨木的雕花圆桌,东桤皇帝首位而坐,左右是祁皇后与哲太子,下首对面,是长公主李琳琅和李李艺彤。 “哲儿,这趟去,可有收获?这鞠国皇帝和各国王子,在你看来如何?”
哲太子呷一口甘醴,放下酒杯道: “不过虚张声势而已。” “此话怎讲?” “依儿臣看,我们当厉兵秣马,以图大业了。” 李平知哲太子一向谨慎,言谈极有分寸。如今能有此言,不禁大喜。 “哦?说来听听。” “鞠国弹丸之地,兵不过五万,将不过二三,本不足言。西炎北辰地处番夷,本是贫瘠。这皇室子弟反而穷奢极欲,排场极尽豪华,如此长久,必致国库亏空,民怨载道。又加西门氏懦弱,北都家暴虐,都非成大业者品行。至于南溟——” 言及此,哲太子顿住,眉头略皱了下。 “南宫玉蟾表面温和缄默,实则城府极深。可惜南溟本身国力微弱,否则,倒能成我之劲敌。”
李平一边听着,一边搛一筷蟹肉放入口里,慢慢咀嚼着思量哲太子的话。
“那么皇儿的意思,这四国之中,无一能与我东桤匹敌了?” “不然。需防,四国联手。” “那如何应对呢?” “老祖宗的法子虽旧,好用才是根本——远交近攻。” “怎么说?” “四国里,只有西炎与我们不接壤。所以,对西门氏只需交好即可。我这次去跟西门鸿彦略有交涉,瞧他性子懦弱,起不了太大风浪。而鞠国虽弱,却仍保有帝尊。我们若轻取之,其余几国便知我意,就给了他们联手的借口。所以,鞠国也不能先攻。剩下的,南溟北辰,南溟弱而北辰强,先攻哪一国皆有利弊,须看当时形势,再斟酌一个万全之策。” 李平频频点头。偏身瞧见低头闷声不语的李艺彤,搁了筷子,似笑非笑道:
“皇侄对此有何见解啊?” 李艺彤手中的筷子一紧。 “王兄运筹帷幄,李艺彤自是追随。我东桤日后强盛,全赖王兄英才。” “嘁——,我不要听这些冠冕之辞!说些有用的来!”李平言语里带了不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