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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还不快去追?集市上往来的人可多,这么俊俏的娘子得要小心点!”李艺彤闻言大喜,连忙吩咐韩瑞打赏,自己抓着粽子便去追。  好不容易赶上,与那七公主并肩行着,刚想开口,鞠婧祎却说话了:  “李公子不是要尝遍七七四十九种味道的粽子?依你这种吃饭,不消三个,恐怕就再难塞得下去了呢。”  “呃……”李艺彤把嘴里努力搅拌的米粒咽下去,“那该如何吃法?”  “每种尝一口便是了,何用如此饕餮?”  “这——,如此美味的东西尝过一口就扔了岂不可惜?”  鞠婧祎笑道:  “所以李公子就不要夸下遍尝的海口么。”  忙着吃东西的李艺彤又被狠狠地噎了个不知所措,只是不知道噎住他的,是香甜的粽子,还是鞠婧祎公主的取笑顽话。  亏了这鞠国街市上奇巧新鲜的玩艺儿多,常日在深宫的鞠婧祎其实也并非行家,不过稍比李艺彤见得多些,二人一样的好奇,在人群里流连。有时发现什么闹不清用途的稀罕物件,两人头碰了头的仔细研究,看起来实在像对情浓的小夫妻。精明的小贩看见李艺彤衣着不凡,分外热情。
  只是那些廉价粗糙又艳俗的东西少有能入了二人的眼,也只是看看热闹,并没真瞧上什么心爱之物。李艺彤在一个卖竹器的摊子上看见一节整竹根雕的笔筒,竹上雕竹,刀法很是精湛,图案也细腻,想着置于案头倒是别致。于是掏银子买下,递到鞠婧祎眼前来。  “公主每日家写字画画,看到它就想到李艺彤才好。”  鞠婧祎接在手里,看样子也很是喜欢,只是李艺彤那句话让她难应,只装作没听见,往别的地方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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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俱
    这良辰美景总是转瞬易过,不知不觉日头挂了西山。李艺彤着韩瑞雇了马车,把七公主主仆二人直送到了鞠宫的西华门口。  站在车门边把鞠婧祎扶下车后,李艺彤体贴道:  “我就不下去了,免得往来闲杂人等看到让公主难做。今日多谢公主为李艺彤做了向导,且盼鞠宫里还能重逢才好。”话里意有所指,鞠婧祎自是明白,脸上又起了红晕,好在天色黯淡,也不十分明显。轻声应道:  “李公子回程好走。”说完福了一礼,便往鞠宫门口走去。  李艺彤眼疾手快扯住了灵儿,压低了声音问:  “你家公主何时还能出宫?”  灵儿皱眉毛瞪眼睛,  “你怎么只想我们公主出来?你该想如何进来宫里才是!”  “姐姐放心,那些事情好说,李艺彤自然会安排。只是见上公主一面太难,姐姐还请指点李艺彤一二。”
  灵儿瞧他目光诚恳,看看走得远些的鞠婧祎,有些犹豫,却又急急说道:  “明天公主去南郊忘忧山找她师父练功,午后就得回。一般回程路上会弯去耀景街的慕羽茶楼歇上半个时辰,你去那里等候,就能见着了。”说完挣脱李艺彤,匆匆跑了。  得了内情的李艺彤心满意足的坐回车厢里,忍不住地笑意挂在脸上。一旁的韩瑞瞧着,也看出了些眉目。  “这姑娘可是世子爷瞧上的那位公主?”  李艺彤挑挑眉,“你又如何知道了?”  “呵呵,太子爷早派属下去查过了呢。”  “哦?查到些什么?说来听听?”李艺彤见说,凑了过来。  “前年咱们来的时候嫁去西炎的是五公主。去年又未行端午祭,我查过了,这鞠国的六公主幼年时即夭折了。所以今年,该是七公主招驸马了。”  李艺彤细心听着,未加多言。  “这多年来其余几国为这鞠国的公主是争的头破血流,各国为此结了不少仇怨。只咱们没去趟过那浑水。这次见世子爷喜欢,这七公主跟爷年纪又相当,太子说了,无论如何也要把人带回去。不为别的,单是咱们东桤的声威就不容差错。随然说皇上一直不屑这些争风吃醋的宦家风气,可是咱们岂能叫别家小看了?太子有备而来,城池宝物皆是上选,只要他鞠皇开口,天上地下,只消他没见过的,无有咱们拿不出来的。”  李艺彤皱了皱眉,可是也知道这是皇家婚嫁所必需的,自己不好多做主。想着哲太子的态度,脸上便有笑意浮出来。  “真的?王兄当真如此说?”  “哈哈,世子爷,我韩瑞什么时候骗过你啊?”  李艺彤的笑容愈发灿烂起来。  “那就不瞒你,这确实是鞠皇的七公主,唤作鞠婧祎,韩瑞你应该见过的。”
  “嗯,别的不说,咱们世子爷好艳福呢。”  “哦?你也觉得她受看么?看不出,韩瑞也会留心美色呢。”  “瞧世子爷说的,我韩瑞又不是石头人。虽无妻室,可也是有家宅的人啊。”
  “是么?为何从未听你说起?你安家何处?”  “就在京城。”  “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父母早逝,兄弟夫妻二人也患疾故去了,只留了两个侄儿。是我一手养大的。成年后便送去军营行役,家里实是空了呢。”  “哦。”  “诶?说起来,我的两个侄儿去的也是世子爷驻防两年的卢兴堡,不知世子爷可曾见过他们?极好认得,是双生子——”  未及韩瑞说完,李艺彤双目发光,抢着问道:  “可是叫韩士钊、韩士铎?”  “对对对!世子爷认得他们么?”  “何止认得,这二年一直随我行止,相处极好的。”李艺彤很是兴奋。“等我回去京城,便调他二人回去,与你团聚。”  “那可先谢过世子爷了。”  “谢我做什么?他们在北疆已经待足四年有余,我回去便同王兄说。”  韩瑞的笑容满足而又自豪,是一种为自家孩儿的欣慰。  “只不过——”李艺彤的笑容隐去,“今日那个道士可疑。不知是何处来的。他当是知道我不少心思似的。”  “属下明日便派人去查一下。”  “倒也不必兴师动众,毕竟是人家界里,我们不好太过张扬。私下打探一下就好。”
  “是。”  吩咐完毕,李艺彤往后一靠抵在车厢壁上,闭上眼睛,细细回味这一日鞠婧祎公主的一颦一笑去了。
    而偷偷回到云曦苑的鞠婧祎一到门口便觉出一丝异样。果然,转过外苑的门,就看见鞠皇的宫人随从,玉辇罗伞依次列在院子里。内苑门大开,鞠威坐在正室的桌子旁,端了一个万寿无疆的盖碗,在细细吹着茶汤上浮着的叶芽。  因为自来得宠,鞠婧祎并未惊慌,而是带了分小女儿的娇态进了门,轻快的来到鞠威身边。


2025-07-17 02:05: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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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怎么有空来看婧祎?”  “嗯!”鞠威放下盖碗,故作严肃的哼了一声,“寡人再不来,这女儿都要凭空不见了呢!”
  鞠婧祎扯住父亲龙袍的袖子,“这么好的春光,让女儿在这深宫怎么待得住么?”
  “嗯,待不住待不住,女大不中留了啊,看来是时候给我们七公主寻个驸马了呢。”
  鞠婧祎仿佛被说中心事一般红了脸,背转身去,  “不知道父皇胡说些什么!”  “呵呵,寡人的婧祎也会害羞了么?我还以为这后宫的严苛礼法,都把寡人的公主拘作一座冰山了呢!”  “父皇!”  “好了好了,寡人不惹这脾气大的七公主了。今天来是要问你一件事情的。”
  “什么事?”  “婧祎可还记得,东桤国有位小世子?”  乍一听,鞠婧祎以为今天的行踪被父亲知道了,一下子惊得说不出话来。  “就是前年端午,哦,你五皇姊出嫁那一年,与你一起荡秋千的那个白袍的少年,可还记得?”
  鞠婧祎略一点头,紧张的不敢多说一句话。  “今年他随他堂兄,也就是东桤的太子又来咱们鞠都了呢。”  鞠婧祎仔细观察父亲的言语神色,看着不像是别有用意的,才知不过是巧合。
  “哦,每年端午,不都有四国皇子齐聚我国么,有什么异常的?”  “寡人把他招作婧祎的驸马可好?”  鞠婧祎听到此一下子面红过耳,怀里似揣了个小兔一般跳个不停。一旁的灵儿听了喜的抓耳挠腮,惹得另外一个叫絮儿的宫女很是差异的望着她。  “婧祎,你说可好啊?”鞠威似乎没瞧见女儿的羞窘,一心要探个究竟。鞠婧祎见问更是臊个通透,一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句话说不出来。  “唉!”鞠威叹口气,“你的几个皇姊,都嫁得不甚如意,父皇心里很不是滋味,觉得愧对她们。为了我这一国根基稳固,只能委屈她们了啊!可是你是父皇最疼的公主,这次说什么也要给你寻个称心如意的驸马。一定要鞠婧祎自己满意的,父皇就是豁出这张老脸去,也要把鞠婧祎的终身安排妥当。何况哪个不说我这七公主生就的美人胚子,寡人就不信有见着不动心的!”  “父皇!你把婧祎当什么了?”鞠婧祎半羞半恼,却又为鞠皇那一番话伤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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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中会
  寻着目标的李艺彤唇角又习惯性的挑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却不敢再跟得太近了。少了马车轮的吱嘎声音作为掩护,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很容易的传入鞠婧祎的耳中。而且李艺彤并没有见识过鞠婧祎究竟武功如何,只听她自己说了两次,习武之人耳聪目明,还是谨慎些为好。  李艺彤也习武,知道练功时最忌有外人打搅,一来独门武功一般不能被轻易窥见,二来也容易走火入魔,何况鞠婧祎的师父也在此山里,公主的师父不可能是泛泛之辈,乱打乱撞被碰见了,一时难以解释,定要惹些麻烦的。  走了不多远的一段路,前面是一个瀑布,并不高,水流却很急。鞠婧祎公主和灵儿转过一个弯去竟不见了,李艺彤就有些急躁。可是近前去又没有可蔽身之所,所以只得缩在原地。好在灵儿的红裙又若隐若现在那转弯处,李艺彤知道,必是练功的地方不远,心也就放回了原处。  突然隐隐听见灵儿叫了一声,一下跑不见了,李艺彤心里一惊。待要出去瞧个究竟,还没等作何动作,又看见灵儿两只手提着裙角匆匆往马车方向跑去。  李艺彤眨了眨眼睛,有些迷惑。待了一刻,决定还是过去瞧瞧。大不了就去跟鞠婧祎的师父打声招呼,谅他也不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怕什么的。  这么想着,李艺彤便试探着往转弯处那边过去。待走近了一瞧,竟然是个天然的溶洞。洞口不大不小,里面却黑洞洞的深不见底。  这洞勾起了李艺彤的好奇之心,未及多想便往里面走去,借着洞外的光线,倒也能隐约看清脚下。走过一段,也没发现些什么,李艺彤抑住微有些急的心跳,脚下的步子倒是未停。  约摸三箭之地后,依然可看清五步以内,又不是火把照出来的光。李艺彤四下看看,找不到光源发自哪里。洞里寂然无声,只微微有水滴的声音传来。  只好继续往前走,逐渐的,光线明亮起来,前面出现了一个通亮的道口。李艺彤紧走几步,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岩洞出现在面前。  李艺彤所处的这个石道只是这岩洞壁上的一个入口,离地丈余,侧面修了贴壁的台阶,一步步往下直到洞底。李艺彤从道口探头出去看,发现这岩洞足似宫殿般宏大。自底到顶十丈有余,四壁平顺,有斧凿的痕迹。洞顶依星辰的方位镶嵌了几十颗夜明珠,足照的洞里毫发必现。洞底有一个天然而成的碧液池,池边镶一圈白石,有一条水道自洞壁而下,一股潺潺水流注入池中,水面上竟是隐隐而起的朦胧蒸气。  这显然是改造后的温泉沐浴的地方。李艺彤沿着贴石壁上的台阶,一步步缓缓而下,越走近洞底,逐渐看清,那一池碧水中,竟隐约有个人影。  那人背对着李艺彤,肩部以上露在水面,未着寸缕,长发散开浸入水中。皮肤的细白和头发的墨黑形成很强烈的对比。水面下身体的部分虽然模糊,却隐隐看出裸裎。  仍是寂然无声,李艺彤只觉得心口的狂跳几乎要脱出身体之外,手微微发抖,腿脚竟是罕有的酸软。脚步却未停,沿着池边,紧盯着池中的人缓缓绕到她的正面去。  鞠婧祎。  双手合十,两目平视,脸颊有微微的潮红,湿润的头发自两边颈间垂下,搭在颌下形状绝美的锁骨处。看起来瘦弱的两肩却有圆润好看的线条,那隐在水面下的风景更是让李艺彤不自觉的吞了一口唾沫下去,直钉在原地,半寸移动不得。  想不到,这七公主所练的功法,竟须如此修习。怪不得忘忧山方圆几十里杂人不得入内,怪不得灵儿会在洞口把守,李艺彤心里暗自惊叹,若不是机缘巧合,自己又如何能见识此等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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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中的鞠婧祎照师父所教,正封了周身经脉,运气调息。她听见背后异声,只以为是灵儿取貂裘回来了。却不承想,李艺彤竟自她身后步出,顿时心神大乱。  一股邪气自体下急窜上来,在四肢百骸奔突,鞠婧祎不禁手脚发颤,一时情势煞是危急。
  “封百会、膻中、关元三穴,气过丹田,走沉关,通手三阴、足三阴,畅任、督二脉,静心明神,万事只做不知,切莫略动分毫。”  师父的声音隔空传来,只入鞠婧祎的耳中。鞠婧祎听见师父的声音,明白她已知眼前情势,才略放心,照吩咐的话,将体内经脉稳住。身体自是不能动,只抬眼看着李艺彤,眼神中全是惊怒。
  李艺彤却似全然不知鞠婧祎的敌意,目光现出迷茫之色,与她目光对视,面上一丝儿表情也无。
  时间仿佛停住,周围一切都已不复存在,水流动的声响与自洞壁传来的回音融在一处,更添了几分静谧。天地间只余这对望中的两个人,好似这般已过了多年。李艺彤的眼睛里淡然干净,这样鞠婧祎便不再为自己的裸裎而羞恼,只是静静对望,没有任何言语,却又似,说过了千言万语。
  许久之后,李艺彤才如大梦初醒般眨了眨眼睛,弯起唇角露出别有深意的浅笑。似乎做了一个什么重要的决定般,鞠婧祎不解何意,只好依旧望着他。  一言不出,李艺彤把两手背过身后,几下扭动,那象尾毛的束腰绳竟被解了下来,软塌塌落在地上。李艺彤又去解罩衣的纽襻,一个一个,从容不迫。  鞠婧祎睁大眼睛,脸上烧起嫣红。  李艺彤的动作,分明是在脱衣解带!  李艺彤,你想做什么?前一刻只当你心性高洁,这一刻便现出本来面目么?在这僻野深洞,你难道也想做那强盗行径?难道果然看错你,你不过也是庸庸凡尘一介邪淫小人而已?除了这张能骗得世人偏爱的皮囊,你的内里也只一肮脏草糠心腑罢了。只可惜,你绝想不到这洞中尚有第三个人在,很快你就便知轻起淫心的代价有多重了。  鞠婧祎胡思乱想间,李艺彤的罩衣早已落在一旁地上。略停了一下,才将右手伸了左肋间,轻轻扯开了中衣的带子。  一方粉色的肚兜自白色中衣两襟间露了出来,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甚是鲜亮。鞠婧祎大惊失色,目瞪口呆的看着李艺彤慢慢脱下中衣,抬手自颈后解了绳子,把那肚兜从身上扯了下来。
  李艺彤脸上的笑意渐渐浓郁,那亦真亦幻的神情竟带了一丝邪气。而呈现在鞠婧祎面前的,却赫然是一目女子的身体。  通体的白皙娇嫩,细瘦而不孱弱。颈项间的平顺,双臂的均匀,腰腹平滑细腻,还有,那胸前两团小巧的柔软,都分明是一个女子的标志。  鞠婧祎惑然了,她似乎弄不清鞠发生了什么,呆滞的看着李艺彤从容的脱去鞋袜,只着一条亵裤,慢慢往池边来。  顺着青石砌成的台阶,李艺彤一步步逐渐浸进水里,手脚几下滑动,似一条鱼儿般游到了鞠婧祎身边。目光不再与鞠婧祎对视,而是凝视了她的身体,缓缓游动着,如在欣赏一件绝世珍宝般的沉醉。
鞠婧祎还没有从这震惊中回过神来,却只觉颈间一阵温热的气息扑来。李艺彤贴得她太近了,却又没有肌肤相触,这若有似无的靠近让她的身体情不自禁的泛起了潮红。  心跳如野马脱缰。别过来,别过来,鞠婧祎只在心中祈念。  忽然,水面轻轻响过一声水音,李艺彤竟自水面上消失了。鞠婧祎只觉得周身的水开始流动,知道她潜到水下去了,却仍在自己身边围绕,想到未着寸缕的身体被她如此清晰贴近的瞧着,面上的嫣红便愈加浓郁。  而水面下的李艺彤忽远忽近,前前后后的看足了这无比香艳的画面之后,绕到鞠婧祎身后,很是淘气的伸出手,用指尖轻触鞠婧祎的腰背。那温柔的触感惹得鞠婧祎只觉被碰触的地方传来一阵阵酥麻,忍不住的一下颤抖。  那细腻柔滑的感觉让李艺彤舍不得把手离开了。指尖贴在鞠婧祎身上,滑过脊背、肋侧,至腹间,再往上……  就在鞠婧祎觉得难以忍受几乎要惊叫出声时,那手才轻轻离去……    自鞠婧祎身后浮出,李艺彤又一次贴近她耳边,声音极轻而又略带沙哑,说不出的蛊惑迷乱:
  “跟我回东桤,可好?”  已然恍惚意乱的鞠婧祎半是惑问半是回答:  “你是女子。”  “那又如何?”  呵呵,多么轻巧。  那又如何?鞠婧祎惊讶惶惑不知所措的事情到了她那里竟是再轻松不过的一句那又如何?果然是卓尔不群傲然绝代的一国亲王世子,这凡俗缛事竟丝毫不入她眼中。  “你可喜欢我?”那扰乱鞠婧祎心神的声音又起,却不等她回答,自语道:
  “若喜欢,只管与我在一处,与我是男是女何干?”  “你不怕我把你这身家秘密说出去么?”  “呵呵……”李艺彤的笑声细细传出,直笑得鞠婧祎心下惶然无措。把唇贴近她的耳朵,直把句子几乎都吐入鞠婧祎耳中。  “我信你。”  多么轻松的字句,却有千斤的重量,这几乎是惊天的秘密,竟如此坦然地交付而出。李艺彤俊美邪气的脸上,柔情似水的眸中,似乎有着鞠婧祎看不清楚的东西。此前种种,此刻种种,应不是她的游戏,而是真心要留下情愫在这两人之间了。  她就真的不曾在意,这天上地下,任是谁也不能相容的假凤虚凰么?    鞠婧祎求救一般去找李艺彤的目光,想从那里看到答案,能略缓她此刻心神的东西。然而,李艺彤却只是微微笑着,眼睛看着她,缓缓退向池边,又沿那台阶,出水而去了。  一边的石台上整齐叠放着一套素白衣裙,旁边的地上则是鞠婧祎来时身上的衣物,想是入水前脱下来的。李艺彤略一思索,便把地上的亵裤拾起,换了身上透湿的裤子,把先前脱下的肚兜中衣依次穿起。此刻,鞠婧祎的功法时间也到,经脉自行开解,放下略有木然的双臂,鞠婧祎抬手拂了下垂着的头发。
  就在李艺彤扣着罩衣的纽襻时,洞中传来一声裂空般的惊叫:  “啊———————!!!”  回过头,灵儿站在岩洞半空中的入口处,捂着自己的嘴,尽力的睁大眼睛,不相信般的看着下面的两个人。  呆愣片刻后,踉踉跄跄的沿台阶奔下,一边跑一边叫,几乎带了哭音:  “天啊!李艺彤你个天杀的!你来这里做什么?你对我们公主做了什么?怎么会是这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天啊,我不能活了,该死的我一头撞死算了!”  边说边跑到池水边,跪在地上,手撑住那白石,直盯住鞠婧祎,喃喃说道:
  “公主,这下奴婢的祸闯大了……”  站在灵儿身后的李艺彤一时好笑,却不妨她突然转过身,跳起来扯住袖子,啮人一般的咬牙切齿:
  “你怎么知道这儿的?!你怎么进来的?!你不知道这儿是宫廷禁地么??你这个淫魔色鬼!!天下第一大色魔——!!”  说着手脚一起往李艺彤身上招呼过去。李艺彤抬起手肘抵挡她的拳头,脸上却依然是盈盈笑意。
  “灵儿!”鞠婧祎喝住她,她想想李艺彤的身份,又低头看看自己,嘴一咧,终于哭出声来:
  “公主要练功是我跟他说的,忘记拿貂裘再跑一趟没守住门的也是我,是我害了公主!这可怎么办?我还有什么脸再活下去啊?!皇上不会饶过我的,我就是死了也难逃罪责了!!呜呜呜……”
  “灵儿!没有什么的,不是你想得那个样子,还不快拿我衣物过来!”鞠婧祎被她这一闹,立时头胀如斗,无法,只好厉声喝止吩咐她。  灵儿立刻住声,忙不迭取了那套叠好的衣物,来至池边,鞠婧祎此时也游过来,并未往台阶上抬脚。  灵儿回过头,恶狠狠地看着李艺彤,大声喊:  “你还不转过去?!”  李艺彤无奈的笑笑,捡起地上自己的腰绳,背转身自系去了。  约摸鞠婧祎那里衣物穿得差不多了,李艺彤才又转过身去,鞠婧祎公主已然穿戴齐整,周身的素白配上略带潮红的面颊,自是难以言表的神情风韵。  二人目光相对,各有心思在脸上,鞠婧祎低下头,整理着自己的衫裙。  灵儿一边收收捡捡,也不敢再多言,提起的亵裤发现不是鞠婧祎的,心里便自认为那二人肯定做了那羞人之事,心下暗暗叫苦。  拿起天锡换下的那件白绫肚兜时,李艺彤突然开口对她说:  “姐姐把这个赏了李艺彤吧?”  灵儿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直盯着她,李艺彤不明所以,无辜的与其对视,  “你做梦!这岂是能给你的东西??”  李艺彤撇撇嘴,“不给便不给,也不需如此凶悍么。”  “你——!还有脸说??你还不快点走!要在这里干什么??”灵儿濒临崩溃的边缘不远。
  “好好好,我即刻便走,姐姐千万莫生气。”说着,李艺彤转身便欲离去了。
  “回来!”灵儿又是一声大吼。李艺彤回过头,莫名诧异,  “姐姐又有何事?”  “回去告诉你那太子老兄,赶紧到我们皇上那里去提亲去!占了便宜,你总要有个交待,要是敢就这么算了,看我不一刀杀了你!”  李艺彤听了,心里舒服,便笑:  “你若一刀杀了我,你们公主可就只能守寡了呢。”  “你!”  “呵呵,只管,放心便是。”  这放心二字,看似回复灵儿,却是说与鞠婧祎听的。李艺彤沿着那贴壁的台阶缓步而上,到了道口处,回过头来看了鞠婧祎一眼,眼神中别有深意,却也未多作停留,抖抖袍角,转身去了。
    停在原处的鞠婧祎开口吩咐道:  “灵儿,你先出去吧,我还有些事。”  灵儿哭丧着脸,一幅闯下弥天大祸的样子,一步一回头的从来处走了。鞠婧祎这才缓缓开口:
  “师父——”  另一侧的岩壁上,一个中年妇人出现在很是隐蔽的洞口,月白的衣裙,颇为素雅,看容貌,年轻时也是极标致的女子,此刻到了中年,则另有一番别样风韵。  “鞠婧祎,你可是质疑师父,刚才为何无动于衷?”  被说中心事的鞠婧祎便不再开口,她知道师父云中子会有一个合理的解释。谁知,一向对她温柔慈爱的师父只是匆匆留了一句“这都是孽,来了,便躲不过。鞠婧祎,你且回去吧。”便消失在了岩洞里。  鞠婧祎僵在原地,刚才发生的种种还盘桓在她脑中,让她心乱如麻。而师父的态度又是如此模糊,一时难以理出头绪,只得心事重重的,也离开了岩洞。    云中子支走鞠婧祎,转身推开凿于岩壁上的一间石室的门。里面地方不大,是她平日里清修之地。榻上摆了一个蒲团,桌边,却站着一个身穿无极阴阳袍的人。  “云崖。”  那道人闻声转过身来,竟是前日在街市上为李艺彤卜卦的道人,似笑非笑的看着云中子道:
  “二师姐,你可亲自鉴别过了?不知小弟的猜测是真是假?”  “你所猜的都是真的。”  “呵呵,若不是当初大师姐曾经有此形状,我又怎么能看出,这世子的真实身份来。”
  “你在意她的身份做什么?”  “呵呵,二师姐,以你的冰雪聪明,难道看不出,这假世子对你的爱徒,可是情有独钟呢。啧啧,真是天道轮回啊。”  “你既然知道,有何打算?这本与你无关的。”  “哈哈哈……”无崖子仰头一笑,“二师姐又何必如此紧张?师父不是曾说过:这世间事,自有它的定数,一切不过顺天而行,谁也逆不得。我不过是,去推把火而已。”  “云崖,你对我有何仇怨,大可冲我来,婧祎无辜,你——”  “笑话!难道师姐竟以为我会对令徒动手么?你也太小看我,我云崖子还不至那般卑劣吧?况且,那又有什么意思呢?呵呵呵……”  如夜鸮啸叫一般令人胆寒的笑声传出,让向来沉稳的云中子也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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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忽变
  出来忘忧山,李艺彤翻身上马。一边往头上勒抹额一边问跟在身边的护卫:  “什么时辰了?”  “回世子爷,巳时了。”  “哦?时辰还早,咱们去那猎场,寻王兄去如何?你可知道路途?”  “小人知道,听世子爷吩咐。”  “好!那你就头前带路,咱们快些走,还赶得及午膳,说不定,能从王兄那里偏得些野味来尝尝呢。”  说完,马鞭一挥,直往大路而去。  到了东郊猎场,那里面的好戏正酣,人叫马嘶好不热闹。李艺彤一时心痒,立催着护卫报之守门的官兵,要进去与哲太子会合。正在猎场门前等候时,另一拨人马也缓缓来至跟前,为首的公子看上去年纪不过弱冠,齿白唇红,容貌虽是秀美,却有一股阴柔之气,眼神里杂意繁多。看看他身后护卫随从者众,想是哪国皇子,李艺彤也未曾在意。  却不妨那人先开口了,  “这位可是东桤国的齐王世子?”  李艺彤这才着意仔细端详他,却没想起何处见过,只好略有歉意的说:  “不知兄台——?”  “南宫玉蟾。”  “哦,失敬失敬,原来是南溟太子驾临。”  “久闻世子才貌双全,为诸子所不及,两年未见,愈添英武啊。”  李艺彤最不耐烦这些繁缛的冠冕之词,此刻又不得不应付,便带了燥意出来。
  “呵呵,承蒙夸奖,实不敢当,南宫太子也是往这猎场来么?怎的忒晚些?”
  “先入鞠宫,与那鞠王商议些事情去了,这才来晚,想必其余皇子们早已尽兴了。”
  李艺彤心中一顿,入鞠宫?见鞠王?那例行的宫宴明日才得开始,他今日去做什么?不免疑惑益深。勉强笑笑:  “哦?不知南宫太子寻那鞠王何事?我所知,宫宴应是明早才行呢。”  “呵呵,前年,我来这鞠宫,见那鞠国七公主绝世佳人有倾国之貌,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今番打算与那鞠王讨来,才得圆满,不然,纵有一国之贵,终是遗憾啊。  李艺彤听到此几乎从马上跳起来,压下满腔怒火,咬牙切齿的问:  “南宫太子不是已经立了太子妃?听说小皇子都有几个了。”  “呵呵,世子果然年轻。这天家男子莫说三宫六院,就是后宫三千,谁又能说个不字呢?”
  李艺彤虽七窍生烟,却也稳了心神,恢复平日冷静,脸上挂了冰霜,慢慢却是极清晰的道:
  “只可惜,那七公主,李艺彤也是喜欢呢。无奈夺了南宫太子所爱,让李艺彤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南宫玉蟾并未改色,依然迷眼道:  “那年我曾见世子与那七公主嬉戏,不想竟是暗生情愫么?”  这话让李艺彤一时语顿。若承认,则鞠婧祎名誉受损,不认,眼前的话却不好回。
  “呵呵,南宫太子既然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李艺彤也就不能免俗,且求个君子当当。”不动声色转开去,“我看南宫太子还是多花些心思在那家国大事上,别一心只想女色才好。等到国强兵壮之时,再思佳人不迟。”李艺彤言语中暗讽南溟国力衰微,那玉蟾太子并非听不出来,只是并不着恼,
  “鞠皇说,他不好先行作主,只让心仪公主的皇子明日鞠宫里见过,各凭本事裁定,李世子,我们还是那时再做议论吧。”  “哼!我且把话搁在这儿,那七公主,我要定了。”  说完,李艺彤不等那南宫玉蟾回应,一催马,往猎场大门奔去了。  南宫玉蟾依然面不改色,冷笑声,带了自己的随从也鱼贯进入了猎场。    这猎场不过是鞠国王室贵族闲来消遣的场所,占地并不大。一片稍开阔些的场地,边上是座稀稀落落的林子。倒是场边的看台修得颇为精致,真不知来此的人是为打猎还是闲游。
  李艺彤进场的时候猎场里正人仰马翻的追逐一只凶悍的野猪,十几匹马合围而上,箭弩齐发,叫喊声不绝。  李艺彤环视一下四周,看见哲太子的队伍在看台中间,并未下场行猎。于是跳下马,急急跑过去。
  正与韩瑞瞧着场中热闹顺便观察各国皇子形状的李哲瞧见兄弟来了,忙命人接上看台,叫来身边坐着。  “李艺彤怎的来了?不是去街上凑热闹去了?”  “这里不是更热闹?”李艺彤拣了面前矮几上盘子里的一粒葡萄扔进嘴里,不咸不淡的说道。
  “嗯?真是谁惹我们世子爷不欢喜了?”李哲看着好笑。  李艺彤巴不得见问,立刻把方才门前一番遭遇完完本本说与兄长知道。神情颇似一个在外受了委屈回家来告状的幼儿。哲太子细细听她说完,才慢条斯理开口:  “说你是孩童只不承认,怎的这般沉不住气?”  李艺彤见兄长不偏袒她,不高兴的嘟起了嘴。  “他说喜欢就与他了?那鞠国公主岂是他想要便能得了去的?莫说此事尚无结论,就算被他带走了,为兄还与你追回来呢。只生这般无谓闲气做什么?白气坏了自己。”  听了哲太子这番言语,李艺彤才松开眉头,带了笑模样出来。  “那王兄可不许食言哦?定要把七公主给李艺彤讨来才好。”  哲太子便笑,“本来我还是此打算,今番看来还得再加考虑考虑呢!”  “为什么?”李艺彤闻言立刻色变。  “瞧李艺彤这模样,只怕讨了世子妃,只一心儿女情长,把这兴国大业,倒给我耽误了呢!”说完,与韩瑞对看一眼,双双哈哈大笑起来。  李艺彤红了脸,不好意思的对兄长做个鬼脸,辩解道:  “王兄还不是要娶皇嫂!到时候说不定比李艺彤更甚呢!”  韩瑞便打圆场,“世子爷不下去玩玩么?瞧那场中热闹呢,属下陪您下去,猎得几只野味来,太子和您中午也有的下酒。”  “好啊!我也正手痒呢!”李艺彤一听来了兴致,立刻站起来就要往下跳。哲太子见她高兴,吩咐选两匹驯马,嘱咐韩瑞细心照料了,才放心的看着二人往猎场中去。  想起早上在那洞中与鞠婧祎种种,又得了兄长一番承诺,李艺彤此时心境大好。接过韩瑞递过来的一张玉弓,催马往猎圈里跑。  那烈场中激战正酣,又多了一獐一鹿在奔逃,加上头前的野猪,让十几号人马兵分三路,合力围剿。南溟太子进来猎场直接加入了围猎,并未上看台,不知是否有意避开李兄弟。此时他与北都的一个皇子各自带了几个随从在追那只梅花鹿,眼瞅着将其赶至林边,举弓搭箭……
  未及动作,只听一声利箭划破空气的锐响,那鹿被射中心脏,即刻倒地而亡。手下的随从个个惊出一身冷汗来,因为那箭几乎是贴南宫玉蟾的耳边而过的。  回头一看,李艺彤端了玉弓,面无表情的望着他。  “李世子好箭法!”南宫玉蟾依然细语称赞,并未见色变。  “哼!南宫太子言重了。”李艺彤的目光并不看他,而是落在远处的猎物上,“李艺彤所擅长的,不只箭法而已。”  说完吩咐韩瑞收了猎物,又入别的围猎圈中,未再多看南宫玉蟾一眼。    “妈的他是哪个?也太狂妄了点!”待李艺彤走后,南宫玉蟾手下的一名护卫嚷道。
  “郭正,安静些。”  “太子,难道我们要吃他这口恶气不成?”  “呵呵,出气的方法很多,何必争这一时长短,小不忍则乱大谋。”南宫玉蟾远远看看李艺彤的背影,叫过郭正到身边,贴耳细细吩咐了几句。    那边李艺彤又一箭射死了正横冲直撞黑毛獠牙的野猪,猎场里响起一片赞叹叫好声。少年世子好不得意,催马在猎场里跑得意气风发。  看台上的哲太子瞧见兄弟在众皇子中露脸,也是高兴。看看天色正午,叫过手下人,让唤李艺彤和韩瑞回来,吩咐过随从搭起烤架,就准备在这猎场与兄弟用过午膳,便回驿馆去为明天的宫宴做些准备。  李艺彤虽还未尽兴,倒也并不胡闹,乖乖随着韩瑞回到看台处,下了马,往哲太子身边走去。前边哲太子看见兄弟一头一脸的汗,拿过下人捧上的汗巾,站起身迎过来,准备递给李艺彤让他拭汗。
就在两兄弟迎面相对即将走近时,空气里突然传来不同寻常的声音。  “诤——”声音不大,微微颤,似是极远的地方传来,李艺彤虽听见了,并未在意。身后的韩瑞却有些失声的大叫:  “世子爷小心!”  随即,一股很大的力量自身后扑来,把李艺彤生生扑倒在地上。  一支装饰了好看的鸟羽的竹箭破空而来,擦着被扑倒地的李艺彤的头心过去,直直插入了哲太子的心口。  所有人未及反应,直僵在原处。  李艺彤摔得很重,爬坐起来捂着肩膀,皱着眉头哭丧着脸嘟囔:  “这是谁竟敢暗算本世子啊?”话音未完,哲太子的身体在他面前訇然倒地,让李艺彤一时呆愣了眼神。  舍身救了李艺彤一命的韩瑞从地上爬起来,任是如何也没想到会是如此场面,顿时面如死灰,喃喃道:  “太子爷……太子爷……”  李艺彤这才有所反应,扑上去托起哲太子,  “王兄!王兄!你可——”一眼看见插在李哲心口的那支竹箭,箭头没入身体,鲜血染红了绣金的白袍,分外的刺眼。  李艺彤乱了心神,只觉得手脚酸软,周身仿佛没有一丝力量,茫然无措的抬头寻找,似乎在寻一个可以依靠的力量。没有,当然没有。一直以来,一直以来都是哲太子在为她挡风遮雨,为她安排妥当所有的事情,她想不到的,长兄会为她想到,而现在,那温和的一直以来所依靠的王兄倒在血泊里,便没有谁,能再为她把一切铺排周全了。  “韩瑞,韩瑞你来看看,王兄这是怎么了?啊?他这是怎么了?”李艺彤的声音几乎失真,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这声音竟是自己发出的。而韩瑞此时也完全失了方寸,回转身盯着猎场,眼神从这边扫到那边,在毫无焦点的寻找凶手的踪迹。而他同样慌乱的心智,却难以准确地发现一个目标。猎场里的人们还未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看见东桤国的队伍里一时大乱,各自站在原地,远远望着,诧异的互相询问。    李艺彤睁大着双眼,本来白皙的皮肤此刻已泛青灰,嘴唇则是一片死白。哆哆嗦嗦的抱住怀里的哲太子,  “来人!备车!快备车!把王兄先送回驿馆,通知鞠皇,让派最好的御医到驿馆来!!”既没有人可依靠,便只能靠自己,李艺彤吩咐出来,哲太子一众护卫才从惊呆中回过神来。一部分人围起保护圈,防止再一次有人暗算,另一部分人跳入猎场,去搜索凶手的踪迹。  韩瑞也回过神,拉过一匹马,往猎场外狂奔而去。随从们迅速把马车牵过来,合力把哲太子抬上车去,李艺彤一步跨进车厢,马车迅速往外跑起来。  车里的李艺彤掀开布帘,最后望了一眼这猎场,目眦欲裂,眼神里是令人胆寒的杀意。
    李艺彤一行离去后,东桤太子被行刺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各国皇子。大家自然无人再敢在这猎场玩乐,纷纷回到了自己的驿馆,各自派出了人随时打探消息。  韩瑞打马直闯鞠宫,鞠皇闻言也是大惊失色,急急派了宫里顶尖的十几名御医到了东桤国的驿馆。  驿馆里人们进进出出,乱成一团。哲太子的卧室里,御医们几乎是手提着脑袋在处理伤口,韩瑞站在一边,直盯着御医们的脸色,非要看出个结果来。李艺彤坐在一边的圆凳上,极力克制住颤抖的手脚和慌乱的心神,那遍体的寒意还是自心深处蔓延上来,让她不自觉地打着冷战。
  同来的东桤国几名大臣在室外抖衣而站,也是面色惨白。谁都知道一旦哲太子有个好歹将是什么样的后果。东桤国君只有这一条血脉,自来爱如生命。此番若带了凶信归国,李平震怒起来,说不定会诛杀九族。  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哲太子的伤势愈加严重,伤口虽不大,却止血不住,而且,那支竹箭上,竟是喂了毒的。谁在行猎的时候带了取人性命的武器?这难道是早有预谋的行刺?目标到底是谁?是本来就是哲太子,还是侥幸躲过的世子李艺彤?  这些问题在韩瑞的脑中围绕,却无心静下神来细细分析。他不知道自己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为了救世子,却让太子陷入生死危机里。假若太子和世子同时遇险让他选择,毫不犹豫是要先救太子的,而现在,却是这样的后果。    到了掌灯时分,为首的御医张大夫面色煞白的来至李艺彤面前,神色紧张地说道:
  “世子,我们已经尽力。奈何伤口的毒性奇特,我等实实未曾见过,太子的伤,我辈已是无能为力了。”  李艺彤盯着他的脸,似是不相信一般,“你说什么?无能为力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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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夫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就是,我等已无术挽救贵国太子,若有更高明医术之人,或许——”  话音未落,李艺彤一把攥起他的衣领,直吼到他面上去:  “你是鞠国御医之首!除你之外哪里还有更高明之人??”  “世…世子息怒,我等真的已经尽力而为了,只是这…这……”    “李艺彤……”  床榻上,哲太子的声音传来,李艺彤急忙放开那个吓得面无人色的御医,扑到床边去,
  “王兄。”  “李艺彤,别迁怒无辜,不关御医的事。”  “王兄,你觉得怎样?咱们此来不是带了上好的药材?奇花异草也有很多,说不定可以以有一种是能救王兄的伤的呢?”李艺彤跪在床边,眼中已是朦胧。  “李艺彤,不要再浪费时间,王兄有话要说,你只听好,千万莫打断。”  “好好,王兄你说。”  “我本来,一腔雄心壮志,还打算成霸业的,现在看来,任你心高过天,奈不过命薄。这东桤,将来只能交付与你了。李艺彤,别摇头,为兄知你没有称帝的那份心,但是情势所逼,你也只能勉强应下了。记得咱们曾经说过的话,莫让为兄失望,九泉之下,哲看着你呢。”  说着,哲太子一阵急促的喘息,李艺彤眼中的泪水簌簌而下。  “为兄答应你的事情,恐怕不能与你办到了,李艺彤莫怨恨为兄。李艺彤,其他事都好说,唯你用情太重,他日恐被其所困,须知世间情爱皆为空,莫在这上面放太多心力,到最后,落得事事难成,悔之晚矣啊。”  李艺彤点着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韩瑞。”哲太子叫。韩瑞向前一步,脸上也挂了泪痕。  “这番回去定有一场纷争,你只记住,无论如何,保得世子平安。就像你今日所为,我去后,李艺彤已是李家唯一的血脉了,无论如何说服父皇,一定要保住李艺彤,将来扶持他登上大宝。你可记住了?”  “太子爷,你——”  “回答我的话!”  “是,属下谨遵太子爷吩咐,全力保护世子平安。”  “王兄——”李艺彤在哲太子的床前哭出声来。“我不做皇帝,我不登大宝,咱们东桤是王兄的,不是说好你为君我为将,一起去打天下的么?王兄你怎么可以这样,李艺彤不会做皇帝,李艺彤不想做皇帝,没有王兄,谁来教导李艺彤呢……”  “李艺彤,哭完这一次,就不能轻易再流泪了。你要担起责任来,还要,为王兄报仇。”
  听到此,李艺彤的拳头紧紧捏起来,  “待查出是何人所为,李艺彤一定将其碎尸万段!”  “李艺彤,王兄走后,你一定先全速归国,千万不要在这鞠都流连。报仇的事情来日方长,你首先要保得自身平安。出了这样事,这鞠都即成是非之地,不管何事放不下,一定先回东桤再作打算。”
  “嗯,李艺彤记住了。”  “好了,你们都出去吧,让为兄安静些走。”  “王兄——”  “李艺彤,听话,出去吧,不要眼看着为兄离开,你会难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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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廷乱
  哀伤至极的李艺彤被送出哲太子的卧室,来至旁边一间偏室里休息。她蜷缩在房里一张榻上,任泪水布满脸颊。这一天来发生的事情好似梦中,让她几乎来不及接受,而现在,残酷的现实却不得不面对了。  外面有门官报鞠皇驾临,熙熙攘攘的人声鼎沸,李艺彤无心去顾及,只沉浸在自己的哀伤绝望中。
  略过了一会,偏室的门响,似是有人进来了,李艺彤并不抬头去看,谁进谁出,已与她毫无关联。
  似是有人来至榻前,李艺彤感觉到一阵熟悉的淡香,透过模糊的泪水望过去,看见一身白衣的鞠婧祎站在面前,面上尽是担忧之色。  卧在榻上的李艺彤无助的伸了一只手出去,贴着锦褥,慢慢的往前探,似乎想去触到鞠婧祎的裙裾。鞠婧祎忙接在手里,由松到紧,用力握着,想传递一份安定和温暖。  李艺彤哽噎出声,继而便是埋入褥中的饮泣。她还不懂隐藏心境,特别是这样难以接受的悲伤。在这远离家国和亲人的千里之外,没有了可依靠的人。鞠婧祎,似乎是唯一能给她一丝安慰的。
  她愿意给,而她也愿意要的。  鞠婧祎的心揪在一处,伸出手去轻轻抚摸她的头颈。那温柔细腻的触感传来,慢慢缓解李艺彤的慌乱悲哀,她抬起头,试探着向鞠婧祎的身上依靠,却被她伸开手臂,轻轻的揽进了怀中。
  人于最脆弱时,往往渴望温暖的怀抱,李艺彤陷入那似乎有无尽温暖的包围,一动不曾动的依偎着传来阵阵馨香的身子,平复了茫然无措的心,虽则悲哀,却也只是悲哀,不再有没顶的恐惧和抓不住存在的惶然。  鞠婧祎,让她安然定心。  丝帕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如此自然,仿佛她们已经如这般亲近许久了。丝绸的柔软和微凉透出鞠婧祎指上的温度,李艺彤抓住她的手,迫切的眼神看向她的眼睛,在要求着,希望一个承诺,哪怕,仅仅是一个眼神的承诺。  而鞠婧祎却只是淡淡的,温柔的,平静的回望,那双眼眸里有着让李艺彤无比贪恋的光彩,深邃的瞳仁里,似乎蕴含了太多难以言说的东西。  有缘?无缘?此刻来说,似乎都言之过早,承诺这东西,分明是没有把握之时,欺骗自己和他人的借口!  外面寻找公主的声音传来,鞠婧祎自李艺彤掌中抽出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而去。
  自始至终,没有过一句话,鞠婧祎来去匆匆,隐约的情意,都留在了那些目光里。
  鞠婧祎知道,李艺彤也知道。  鞠婧祎,七公主,李艺彤还要回来的……    李艺彤亲自驾了驮着哲太子灵柩的马车,一路奔波往东桤帝都而来。  路上的日子,她少言寡语,也极少饮食,等着她的,将会是一场破天裂地的暴风骤雨。再无人袒护她,为她承担。  一夜之间,李艺彤是要真的,长大成人了。  她拒绝了大臣们要先派人回京禀报凶讯的建议,执意把哲太子身亡的噩耗亲自告诉东桤国君,她的伯父李平。尽管,这极有可能为她带来难以想象的后果,让她连找一条退路的机会也不会有。
    入城的那天,谁也不会想到,竟然是西炎国送他们的二公主来东桤与哲太子大婚的日子。
  东桤帝都的南门和西门,几乎是同时进来了两队车马。  一队,是一色的红,喜气盈天,西炎国的武士、巫师、喜婆、舞娘,笑逐颜开的走出一街欢庆的队伍,感染着东桤的百姓,也咧嘴笑着;  而另一队,则是漫天的白,长幡纸钱随风而舞,兵士们哀哀欲泣,衬着白袍银冠的世子李艺彤冰山一样的脸,让围见的人们,都吓白了脸色。  两支队伍在皇宫门口相遇,彼此都凝固了表情,互望的眼神里,是难以置信。
  这人间的极喜与极悲,竟能在同一时刻上演么?上天啊,这难道是你安排好的戏码,你何以能够如此残忍?  宫门大开,两支队伍同时并行而入,红与白混合一处,直看得站在恒元殿前面等候哲太子归来的李平花了眼睛,凝固了笑容。  为了庆贺太子大婚的百官吉服盛装,却不想是眼前这样一幅局面。西炎的使臣们迟缓了想迈上台阶去的脚步,连张禾都忘记了该有的礼仪。所有人的目光,定格在世子李艺彤的身上。
  李艺彤自马车上跳下,抻平褶皱的袍角,来至台阶前,正对着高高在上的李平,缓缓曲膝,跪在了地平川。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平身。”李平小心翼翼的吐了两个字,似乎怕一说多了,便会有不能接受的消息让他知道。


2025-07-17 01:5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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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臣不敢。”  “皇侄为何有此说?”  “太子哲为救罪臣,遭歹人暗算,英年殒命,臣罪该万死。”    静默。  所有人白了脸色,静静等候,等候李平的反应。  仿佛能听见心跳声的静寂,整个帝宫似乎失去生气,变作一座空城。  “你——说什么?”皇帝的声音轻不可闻。  “太子哲为救罪臣,遭歹人暗算,英年殒命,臣罪该万死。”  一字不差,字字惊心。  李平自台阶上一步一步而下,逐渐逼近李艺彤。不远处的李泰脸色煞白,迈出一小步去,却又不敢再有动作。  跪在那里的李艺彤低着头,慢慢看见了李平的无忧履靠近了自己。声音自头顶上方传来,
  “那你还回来做什么?”  “皇上!”终是耐不住,李泰颤抖的声音里有了一丝凄厉。  “闭嘴!”李平扬起袍袖,枯瘦的惨白的手直指身后,却连半下头也不曾回,直盯着眼前的李艺彤。  “王兄临终前嘱咐,让臣无论如何先回来。”  “所以你就来,做好打算,承我这一国之重么?”  未及李艺彤有何反应,李平挥掌往她面上掴来。  “白日做梦!!没了哲儿,你就给朕去陪葬!!去陪葬!!!!”随着暴怒的吼声,李艺彤猝不及防整个人扑到一边。  爬起来的时候,一边侧脸印上五条明显的指印,有血迹自唇角淌下,却依然跪着。
  “皇上!不干世子爷的事!是属下保护不力,请皇上降罪属下,别错怪了世子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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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瑞从队伍里几步奔出来,扑跪在离李平一丈远的地方。  “哦?”李平的声音里平静到有了一丝诡异。  “原来是你,保护不力。”话音未落,李平几步从旁边站立的卫兵手里夺过一杆长戟,端在胸前朝着韩瑞直刺过来。  锋利的尖刃“噗”的一声穿透了韩瑞的胸膛,鲜血喷溅出来,扑落在大理石的地面上,“我叫你保护不力!!”  韩瑞晃了一晃,  “太子……属下……尽力了。”双目缓缓闭上,李平手一送,他便带着那杆长戟,歪向一边去。  一切发生在瞬间,李艺彤惊愕的瞪大眼睛,看着韩瑞身下逐渐流开的血,浸染在白色的大理石上,鲜红刺目。  抬头看看她的伯父,这位君临一国气盖天下的王者此刻眼睛里似乎没有了气神,直直的盯着自己。  恐惧自李平为中心向四周漫延开去,百官皆惊心,那些与哲太子一同出使鞠国的大臣们更是几乎连跪都跪不住了。  “哼哼!害怕了?”李平的眼中已经是血红一片,他的每句话似乎都是一道催命的符咒。而面前的李艺彤,几乎成了他丧子之恨的罪魁祸首。  “若如此能解皇上之恨,李艺彤便没有话说。”  李平伸手揪住李艺彤的衣襟把她提了起来。李艺彤单薄的身体在他手里好似一只被兀鹰抓住的孱弱的小鸡。  “那么,你本来是要说什么的?”  李艺彤此时已经不再恐惧,当这个对东桤来说裂天的噩耗说出来以后,她便没有压力,该来的一定会来,而且,也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皇上,若是能代王兄死,李艺彤连考虑都不须有的。”李艺彤的声音不大,却坦荡平静,对着李平的眼睛,态度从容道。  “可是,你还是活着,我的哲儿却躺着被你带回来!”  “李艺彤未曾得着一个能让王兄平安无事的机会。”  “你想说,这本不是你的错,对么?”  “臣不敢。”  “既然不敢你就不该这般完完整整站在朕面前!”李平突然放声怒吼,“殿前侍卫!!把世子李艺彤绑出午门,即刻枭首示众!!”  “皇上!”李泰再也顾不得礼法规范,几步迈出,却又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的孩子辩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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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它打开。”  “皇上,太子驾陨已经一月有余,连日路上闷热潮湿,恐怕——”随从出使的大臣之首,礼部侍郎黄文焕壮着胆子进言。  他清楚的知道,一旦开棺,哲太子尸体定然难看至极,这将会引起李平更大的震怒。韩瑞被杀,世子李艺彤被押离开,矛头肯定直向自己。  “你是说,朕的皇儿已经不成人形了是么?”  “不不!臣不敢!臣只是——”黄文焕面如土色。  “开棺。”  黄文焕见实在难以推托,只好示意护棺兵士打开棺木。自己则不露痕迹的转到李平身后站定,那里相对是个安全的所在。  紫檀木的棺盖被缓缓推开,一股恶臭扑鼻而来,却没人敢露出半分异常的表情。
  李平一步踏上马车,凑近棺木,侧身往里看去。  谁也不知道里面已是什么样的情形,哲太子因毒伤而死,又兼过了这许多时日。虽则入殓时鞠皇以帝王规格装裹,可尸身绝难平常。  想到哲太子生前风神俊朗,文武百官莫不扼腕嗟叹。东桤储君遭此大难,于这一国之未来,都是莫大的损失。也难怪国君的雷霆之怒,这晚年丧子,而且是倾注一国之未来希望的独子,任是谁也难以承受的。  “哲儿,你这是做什么?”李平喃喃自语。  “为何不与父皇说说你这次去鞠都的见闻了?”  “你看,这太子妃都已经入宫,你如何还躺在这里?”  “皇上,节哀。”窦毅这才涌上了满眶的泪水,半哑着声音道。  “请皇上节哀!”百官跪伏于地,齐声道。  “哈哈哈哈哈,节哀!朕当然知道,要节哀!可是皇儿,你要父皇这花甲之年,如何节得这哀?!”说着,李平立于马车上的身体便开始摇晃。张禾几步抢上前去,张开双手搀扶李平。
  恒元殿前登时大乱,幸好齐王和窦帅并未慌了手脚。  “张禾,你领内侍将皇上扶入南书房,速传太医为皇上问脉。”  “是。”  “安排妥当以后,你带几名太医亲自去坤玉宫跟皇后娘娘禀报凶讯,且记着,缓些说,有何异常随时回报。”窦帅本不熟悉内廷事务,可齐王得避嫌,他就得稳住情势。  “是,奴才领命。”张禾听了吩咐,传小太监拉过玉辇,匆匆去了。  西炎国使臣大惊失色,眼前的情势让他进退不得。齐王李泰叫过礼部官员,嘱咐把西炎公主接进驿馆,好生照管的同时也看住他们,不得皇上旨意,不许他们随意离开东桤。又让兵士把太子灵柩暂放久阳殿后的观音阁,待皇上下旨再行入葬。  一切暂且安排妥当之后,齐王和窦帅让百官暂且回府,二人匆匆来到了南书房外侯旨。
  “齐王,我吩咐兴荣,天牢那边作了安排,李艺彤只是受些禁锢,委屈不着。”
  “多承泰山看顾。”李泰深知此事远未解决,眼下却也无能为力。  “窦元帅,皇上震怒,怕是李艺彤难逃此劫。”  “李家只剩李艺彤一条命脉,任是如何,我也不能眼看着皇室绝后。皇上只是急怒攻心才有此反应,齐王不需多虑。”  “我吩咐传白卫门统领进宫,彻查此事。只有查出凶手,李艺彤才有望被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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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免不了一场战事了。皇上极有可能派李艺彤借此去攻鞠国,将功折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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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时
 这边厢,李平醒来之后,并没有召见齐王李泰和元帅窦毅。而是宣益州、峡州两处东桤最大的兵营的守备进京。布置他们在东、鞠边界集结兵力,严阵以待。一接到京中命令,即刻出兵。
  更令人难以接受的是,李平似乎认定了哲太子的死与李艺彤有关,竟然对天牢中的李艺彤用了刑。李泰和窦毅百般阻挠都没有半分留情,半个月后,天牢里的李艺彤已是遍体鳞伤。
    天牢某夜。  下午,左相孙长权亲自监督,对李艺彤施了杖刑。这距上次的鞭刑隔了尚不足五日,伤上加伤,格外凄惨。虽然窦元帅之子御林军统领窦兴荣买通行刑的狱吏让其手下留情,可是在孙长权眼皮子底下事情并不那么容易解决。  李艺彤还是被打了个血肉模糊。  趴伏在牢房中的草堆上,身上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李艺彤紧皱着眉头,把嘴唇都咬出了血。
  突然,通往天牢的甬道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齐王李泰几步扑到关押李艺彤的牢门口,
  “李艺彤!”  把头埋在双臂里的李艺彤闻言慌忙抬头,看见粗大的木栏外面的父亲,艰难的摆动头部四下看了看。
  “不要紧,人都被兴荣打发了,你怎么样?”李泰,平日里威风凛凛的齐王此刻已经完全没有了亲王的威仪,跪伏在牢外,想从这昏暗的光线里看到趴在地上孩儿脸上的表情,来断定她的安危与否。  李艺彤艰难的把双腿慢慢蜷起,跪在地上,双手撑住地,一点点直起了身子。伤口传来的剧烈的疼痛让她闭上眼睛忍不住“嘶嘶”抽气。  在牢栏外看着这一切的李泰红了眼睛。  慢慢挪到牢栏近前,李艺彤把头抵在牢栏上,借此撑住虚弱的身体。然后看着父亲开口:
  “爹,我没事的,就是一些皮外伤。将养几日就好。”  “李艺彤……”  “爹不需担心,这点磨难,孩儿还忍得住。”  李泰自牢外伸了一只手进来,轻轻抚在李艺彤的肩颈处,说话的声音忍不住地颤抖,
  “若只是忍忍便过去,也就罢了。可看皇上的心思,恐怕——”  李艺彤一阵沉默。  无论是朝堂进谏,或者沙场纵横,若是需要以命相博,她不会有半分犹豫。然而,为这莫须有的罪名,死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却无论如何也非李艺彤的本意。  “一条将功折罪的路,皇伯他也吝于给么?”  “我和你外公还在极力转圜,你不要心急。”  “爹,我不怕的。生死有命,只可怜我李家,竟然真的绝于人手。我如何也吞不下这口气去!”说着,李艺彤的手握成拳头,狠狠地砸了一下牢栏。  “唉……”李泰一声长叹。  沉默片刻,李泰从袖中取了一个半个掌心大小的瓷瓶出来,递与李艺彤,压低声音道:
  “是上好的伤药,别然看不见时,自己涂在伤口上,只别——”  “我知道。”李艺彤打断了齐王的叮嘱,二人心下明白,也就不再多言。  “李艺彤,如果皇上真有意赶尽杀绝,你可有何打算?”李泰踌躇半晌,还是忍不住问出来。
  李艺彤慢慢坐下去,直着眼睛,目光中竟无焦距。  “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  “李艺彤,或许把你的身份说出来,会有转机……”  “爹!不行!”李艺彤猛抬起眼睛。“现在,不过是我一个人的罪,真要说出来,就是整个齐王府的错了。这更给了皇伯借口,爹,你先要保住自己,才能再来救我。”  “李艺彤,”李泰欲言又止,“其实,爹怕皇兄杀你,也怕他赦你啊。”
  李艺彤垂首不言。  “我东桤一国,在这最鼎盛时,竟然无以为继了……”  牢门口传来暗定的击掌声,李泰收拾了一下情绪,最后叮嘱道,  “李艺彤,不管如何,先照料好身体。有为父在,任何变故怎么也抵得些,且看再说吧。”
  李艺彤点点头,眼看着父亲又匆匆而去了。    天牢里重又恢复了平静。  却突然从暗处,传出几声“啧啧”咂牙的音调。  “谁?”李艺彤警觉地往声音来处看去。  一个人影从暗处出来,站在牢栏外,审视玩味的看着李艺彤。  李艺彤努力的辨认了一下,想起这就是在鞠都的玄武大街上为她算过命的那个道士,心里很是讶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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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  那道士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轻笑。  “世子竟然还记得贫道,真是不胜荣幸。”  “你何时到我东桤帝都来了?又是怎么进到这重重关卡的天牢里来?”  “呵呵呵……”云崖子的笑声有几分嘶哑,“我随着齐王殿下,这区区几个狱吏,又怎么放在眼里?”  李艺彤皱起眉毛,看着这神出鬼没的道士,心里暗自揣度。  “李世子,当日里我说你近日当有一场大劫,你只不信。如今可应验了?”
  李艺彤不置可否,只是看着云崖子在牢栏外慢慢的来回走动。  “啧啧,堂堂一国亲王世子,竟落得这般形状,这东桤国君,未免也太绝情些了。”
  “道长。”  “世子唤贫道?”  “李艺彤可否请问,道长涉险到这天牢里来,所为何事呢?”  “呵呵,贫道想为世子指一条生路。”  “为我?”李艺彤扬一下眉毛,口气很是清淡,“我与道长岂非无亲无故——”
  “呵呵呵……”云崖子低笑,“世子可不像那些个着意凡世俗物之人。”
  “两回事。”  “那贫道若说,为一个荣华富贵,世子可信啊?”  “哈!”李艺彤偏了一下头,“我如今,不若泥菩萨过河。做世子时未必能允下道长这般要求,莫说现在一介阶下囚了。”  “哦?”云崖子的表情有些意外,“世子像是对贫道的来意并无兴趣?”
  因为背上的伤,只能用肩膀抵着牢壁借以支撑身体的李艺彤歪着头苦笑一下,“当然要问清楚代价。想必道长是有备而来,而且,绝非无故。”  “世子果然是聪明人。”  “呵呵,道长一路跟随李艺彤从鞠都到东桤,就是再愚钝,也该想上一想的。”
  “专意家国情仇之外,世子是连蛛丝马迹都不曾漏过的。”  “连鞠七公主都知道,道长在李艺彤身上留意,谅也非今时今日才有的事情。”
  一时沉默,天牢里寂然无声,只有几只夜行的动物发出悉悉簌簌的细音。
  云崖子暗自揣度李艺彤,觉出这绝非一个娇养稚嫩的皇室子孙,看似温顺和气教养十足的表象下,有着极深的心机城府。否则,也不会将一个惊世的秘密瞒的滴水不漏。  “呵呵,”云崖子依旧是其义不明的轻笑,“或许世子听完建议,会明白贫道的用意。”


2025-07-17 01:5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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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道长请明言。”  “贫道知道世子一向雄才大略,却不知这次,可有胆量——”云崖子极其缓慢的说着,顿了下,盯紧了李艺彤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坐——天——下?”  李艺彤耷拉着的眼皮猛然抬起,眼中一道精光射出,四目相对,俱是强势劲力的神色。来往间,不见了谨慎的试探和巧妙的回旋,挑战、惊异、狠绝、惩戒,各种含义轮番而上!无意间便是一场好斗!  “你可知,单凭这三个字,便可治你一个——谋逆。”  “哈哈哈!”云崖子面无惧色,“不愧是李家的儿孙!这一开口,还是一副官家口气!只可惜,这国之天牢我尚且来去自如,想那李平,又能奈我何?”  “这便是你要指与李艺彤的生路么?”  “世子以为呢?”  “呵!倒也能哄得下黄口小儿开心。”  “世子不以为然?”  “痴人说梦何足为然?”  “那李平就赚的世子如此忠心耿耿,竟被那仁义道德缚的结实!”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我李家世代为君,几百年来政明律清,文臣忠心辅国,武将战死疆场,无论朝官还是百姓,在我东桤之国,从无贰心之人。我李艺彤可不想一场螳臂挡车的闹剧之后,徒增人的笑柄!”  “亏得世子还记得一个李家!还不曾忘了,世子也是姓李的么?”云崖子口气放阴,沉声说道,“若说外姓人想要颠覆你李皇朝,确如你所说,不若痴人说梦,可是世子想清楚,你自己也姓李!”  李艺彤皱起眉头,紧盯着云崖子。  “那李哲已经作了短命太子,李平也是花甲之年,今番他执意要去了世子的性命,世子即便大义赴死,可曾想过,用不了三五年,你这李一国交付谁人之手?”  云崖子一针见血,句句戳在李艺彤心里。  “别的且不说,单单那哲太子的仇,世子不想报了么?”  被刺到痛处的李艺彤脸侧肌肉蠕动,咬紧了牙。  “扎在哲太子身上的竹箭并非咱们寻常见的铁弓用的羽箭,而是南地山间所常用的一种劲弩,动力强劲,射程极远。用这种东西杀人,定是早有预谋要害你兄弟二人性命的!有这种武器的无非鞠国与南溟,世子,难道不想扫平这两国,手刃仇家,为你王兄雪恨么?想那哲太子死时惨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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