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贩点头哈腰的过来,清宁问:“多少钱一碗?”
小贩的小眼睛里全是笑意:“一文钱。”
清宁摸出一文钱给他,也不用他舀,自己飞快动手舀了一大碗凉茶,便咕嘟咕嘟的喝下去了。
喝完,他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真痛快!”跟着却觉得眼皮变得沉重,沉沉的睡意袭来,他身子一晃,便倒下了,那小贩伸手将他一扶,一辆马车也恰在这时向这边飞驰而来,等那马车过去时,那小贩已经挑起担子,继续往前吆喝去了,那棵大树下,已空无人影。
清远一溜烟跑到西瓜摊前,左挑右选一番后,抱了个大西瓜满意而去,他一边望着怀里皮色翠绿的西瓜,一边直咽吐沫,可是清宁还在那边干等,他可不能自己一个人先吃,不过虽然还没吃到,这样抱着也另一番满足滋味,他带着几分陶醉的心情,急急忙忙向前走去。
俗话说乐极生悲,清远的脚步已是够快,可是迎面也来了个脚步更快的,这边是闹市,街上人又多,不知道怎么的就撞了个满怀。
清远的反应已是够快,急忙伸手去抄起那个堪堪落地的大西瓜,可是不防旁边有人一撞,终究是没有接到,只听到“啪”的一声,一地的黑籽红瓤,空气中漂浮起几丝西瓜的鲜甜气味。
清远初时有点傻眼,继而大为愤怒,他们这些武当的小弟子,身上难得有几个银钱,而跟着黄婷婷和叶芊芊这种世家千金,虽然吃住都不需要他们操心,可总不能问人家要钱零花啊,这买西瓜的钱虽然不多,可实是他的私房钱,而且这样的天气出来找人,他早已是渴得嗓子冒烟,所以这时的愤怒可想而知。
他上前一把揪住跟他撞了满怀的那人的衣领,怒道:“你怎么走路的!你赔我西瓜!”
那人看起来似是店伙打扮,他伸手去掰清远的手,也怒道:“你自己走路不长眼睛,还想赖我!凭什么我赔你西瓜!你快给我放手!”听口气不象什么大方角色,反而有几分泼皮无赖的味道。
清远更火,他使劲提了提他衣领,几乎把他整个人提起,道:“不赔我西瓜,就别想我放手,看我们今天谁耗得过谁!”
那人开始杀猪似的叫了起来:“来人哪!要打人啦!要杀人啦!救命啊!”声音传出老远,可是这时周围看热闹的人虽早已围了几圈,却没有一个人有什么为他出头的意思,而他的脚尖堪堪接触地面,怎么用力也掰不开清远的手,颈间已难受无比,脸也涨得通红,半天,他用一种虚弱的声气道:“放手,我赔你西瓜。”
清远听他说了这话,立马松了手,那店伙打扮的人深呼吸几口,道:“这西瓜我不能赔,我之所以走这么快,是因为我们酒楼里来了个客人,他点名要冰镇酸梅汤,我们掌柜让我去他家地窖里拿一坛过来,因此我就走急了些,要赔也不该是我赔,该那个客人赔才对,那客人很大方,赔这点钱没问题的,我们掌柜的的家也离这里不远,要不你跟我去一趟吧。”
虽然其时已是酷暑,但一些富贵人家,有专门储藏冰块的地窖,冬天取冰藏于其中,盛夏之时再取出来用,这,算得上十分奢侈了。
清远忍不住又有点上火:“哦,你撞得我西瓜没了,还要我跟着你跑一趟才能赔!”
那店伙想想他铁钳一样的手掌,连忙赔笑道:“没多远的,再说,你跟我去,他还保不定多赔你点钱呢。”
清远一想,自己身上银钱已不多,到时还要作盘缠,清宁的口袋比自己只有更糟糕,只得叹了口气,跟随他后面而去。
取冰回来,进了位于东街那座酒楼,只觉陈设富丽,装饰考究,清远忍不住有点咋舌,暗想可真不是一般人来的地方,大概是这城中最好的酒楼了,当时自己怎么走到西街那边去寻客栈酒楼了,要是先来到这边,非撺掇两位姑娘到这里来吃饭不可。
那店伙将那坛子冰交给掌柜的,便带他上了楼,一走进一间舒适的雅舍,便见一个宝蓝色轻衫的身影,正负手望向窗外,他身手的圆桌上,摆了各色精致菜肴,还有西瓜甜瓜等水果。
店伙望着他的背影,一边满面堆笑的把今天的经过和想要的结果说了,清远的眼神却愣愣从面前的油仔松鸡、生烤狍肉、青豆虾仁、糖醋排骨等等菜肴上一一移过,最后再移到已切好的西瓜上面,他忍不住咽了一大口吐沫。
那蓝衫人转过身来,微笑道:“知道了。”说着取出一小锭银子,递向清远。
那店伙一看那锭银子,望了下清远,心道:“哼!你这小子今天缠上老子,可走了大运了,一个西瓜能值几个钱,这下可赚大了,等下非叫你分点出来不可。”可是见清远半天不动,他又忍不住有点着急了,心想他是不是高兴傻了,他悄悄用脚踹了下清远,暗示道:“这位公子赔你西瓜的钱,你还不赶快谢过接下。”
清远望着那张俊美英气的脸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问话突然冲口而出:“你是李艺彤李公子吧?”
李艺彤眉心微皱,诧道:“咦,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是谁?”
清远大喜道:“果然是你!果真跟画上一模一样!”
李艺彤更是觉得奇怪:“什么画上一模一样?我怎么听不懂你的话?”那店伙在一旁也目瞪口呆,没想到他们居然认识。
清远兴奋的道:“铁玄老前辈是不是你的家人?!他跟我们认识,我们就是受他所托来找你,还有黄姑娘也在找你。”
李艺彤心里一咯噔,面上颜色都变了,她连忙道:“铁玄在找我?他现在在哪里?黄姑娘,是黄婷婷吗?!”心里却暗暗叫苦:“糟了,铁玄从不离开姑姑左右,这次他出来,姑姑肯定是很着急了。”
清远却是兴奋异常,他连忙把跟铁玄的认识过程,还有和黄婷婷、叶芊芊同行寻她之事说了出来。
李艺彤仔细听完,心道:“铁玄既然已出来,我还是跟他一起回去见姑姑算了,可是婷婷不去南宫世家,来找我干什么呢?”
她正百般猜测,楼下的店伙这时又送了冰镇酸梅汤上来,她摆了摆手,那店伙和原来的那个便都出去,她看着清远干燥的嘴唇,微笑道:“你渴了吧?吃饭了么?先喝碗冰镇酸梅汤,再一起用了饭,我跟你去找叶姑娘她们吧。”
清远大喜,巴不得这一声,倒了一碗,一气喝下去,砸嘴道:“真好喝!凉到心里去了!”
李艺彤从蝴蝶谷出来后,心情便一直极好,这时见了清远这副天真的样子,心下顿生好感,她笑道:“你先坐下吧,好喝就多喝几碗,然后再吃饭。”
清远见李艺彤似乎很好相处的样子,加之本身就饿了,便更不客气,喝过几碗酸梅汤后,拿起筷子,便痛快大吃大嚼起来。
第 32 章
清远心满意足的从酒楼出来,手中还提着一壶喝剩下的酸梅汤,虽然已经不怎么冰了,但他还是想把这不轻易喝到的东西带给清宁尝尝,他一边随意踢着路上的小石子,一边笑着对旁边牵着白马步行的李艺彤道:“李公子,你有什么喜事么?”
李艺彤愕然道:“啊?”
清远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我只是见你,好象无论什么时候脸上都带着笑意的模样,所以有点好奇。”
李艺彤脸色微红,道:“没什么啦,知道铁玄来找我的消息,我挺高兴的。”
清远笑道:“哦,原来这样,铁老前辈武功好高啊,怎么我在江湖上都没听过他老人家的名号啊。”
李艺彤笑而不答,思绪却又飘到了蝴蝶谷中,她这段时间,只要一想到鞠婧祎,连眉梢眼角都是笑意,整个人都神采飞扬起来,仿佛天也更蓝了,草地也更绿了,河水更澄清了,这街上来来去去的人们,面目也都那么和善了,连那炎炎的烈日,都不那么让人烦了,这个世界好象都变了样子,变得更美好更令人满意,变得充满希望和快乐,她心里有一种欢快雀跃的情绪,虽然没人可以分享,但仍能自得其乐,并且其乐无穷,整颗心象沉浸在蜜水里面,而黄婷婷曾带给她的伤痛,也一天天变淡了,到现在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痕迹。
爱情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有破坏的力量,也有愈合的力量,而她跟鞠婧祎发生的亲密关系,则给了她一种新奇美妙的体验,这是她自从降生到这世上后,第一次对于□的体验,神秘、羞涩、诱惑、刺激、疯狂、着迷,经历过这些感觉之后,她对于生命,有了一种敬畏的感觉,也有了另一种诠释,同时她又深深感激上苍,赐予她这么完美的鞠婧祎,还有这么美好的爱情,而她与鞠婧祎之间,就好象有了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将她们紧密联系起来,那种联系深入肉中骨中,不可分开,她的身心在都发生着微妙的变化,就象毛毛虫变成蝴蝶那样,她的生命,也在经历一次崭新美丽的蜕变。
正当李艺彤沉醉在往昔鞠婧祎迷人慵懒的微笑和轻柔得似春风的情话中的时候,清远的惊叫声将她从思绪里拉了回来。
李艺彤睁大眼睛道:“怎么了?”
清远面上满是疑惑:“我让清宁在这里等我买西瓜回来,他怎么不见了呢?”
李艺彤想了想,笑道:“你也不想想,你买个西瓜买得多久啊,外面太阳这么大,你在那边有酸梅汤喝,他在这里可是挨晒,估计他撑不住了,已经回你们住的客栈了。”
清远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两下,道:“那我们现在就快点回客栈吧。”
回到客栈,清远“砰”的一声推开了他跟清宁合住的房门,大叫:“清宁,看我给你带什么来啦!”
门一推开,他不由得愣在了那里,房里面空空如也,哪有清宁的影子,清远喃喃道:“难道在叶姑娘他们房里,不大可能呀。”说说如此说,还是跑到旁边那间房,轻轻敲了几下,唤道:“叶姑娘,黄姑娘,你们在吗?”
半天没人回应,李艺彤伸手一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两人往里一看,里面也是没半个人影。
清远摸着脑袋道:“奇怪!这么热的天,难道都出去了吗?”
李艺彤象是想到了什么,急步入内,仔细看了看床铺,桌椅,瞥眼间,忽然看到了地上滚落的两只茶杯,其中一只已经摔碎一角,她蹲下,伸手捏起那只茶杯,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她沉声道:“她们出事了!”
清远吓了一跳,道:“啊!不是吧,才这么一会儿,而且她们又有什么仇人呢。”
李艺彤捏紧茶杯,喃喃道:“难道是陈棠他们?应该走不远的!”把那茶杯一摔,旋风似的便出了房间。
一到楼下,她疾步走到柜台前,伸手推了推趴在柜台上的掌柜,问道:“掌柜的,你看见楼上那两位姑娘去哪里了吗?”掌柜的却不作声,李艺彤心知不妙,将他的头一推,却见掌柜的脸偏向一边,脸上竟全是鲜血,李艺彤伸手探了探鼻息,已然气绝,而他们进来时却一点也没留意到。
李艺彤心下一寒:“好快的速度,好毒辣的手段!尸体身上尚温,应该凶手没走多远,希望婷婷不要有什么事。”一想到黄婷婷落入这样凶狠的人的手里,她不禁着急起来,她回头对匆匆赶下来的清远道:“此地已是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官府的人应该马上就会到,你赶快离开,我去追他们。”紧了紧手中的剑,身影一飘,便在门口消失。
清远呆了呆,望了望掌柜的的惨样,心中一颤,大叫道:“我跟你去!”情急之下顾不得别的,施展起轻功追去。
列日当空,酷暑难奈。
两匹健马飞一般从远处驰骋而来,扬起了一阵阵尘土,马上的人戴着竹子做的帽子,远远的看不清楚面目。
其中一个布衣骑士放缓速度,仰天道:“如果这时手上有一壶竹叶青在手该多好,不然,玫瑰露也不错。”
另外一个黑衣人道:“有壶凉茶就很好了,当然,清水也行。”
这黑衣人,原来是铁玄,而那布衣骑士,便是云海了。
两人哈哈大笑,扬起鞭子,便又向前赶路。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看见了一个供应茶酒饭菜的简陋的路边小店。
铁玄和云海大为高兴,快马加鞭赶到近前,翻身滚下马,便找了张桌子坐下。
这桌子和椅子都是摆在露天的地方,但上面竹竿撑起的布遮阳,比顶着太阳赶路还是稍微好点。
云海一叠声道:“有竹叶青么?有就来坛,没有就一小坛白干,一壶凉茶,一碟花生米,一碟豆腐干,切一盘牛肉,一盘猪耳朵。”
老板连忙答应,送了壶茶上来,老板娘便急忙去后面准备了。
铁玄倒了杯茶喝下,忽然道:“云海,你为什么不跟你师兄回武当,跟着我干什么?兴龙帮这次被剿了,莫一帆肯定是带了叶庄主走了,你跟着我,不如去向你师父求救啊,你师父是武林盟主,一呼百应,找人方便得多。”
云海眼中现出忧色:“叶庄主没救出来,我没脸见芊芊,哪有什么心思回武当,何况……”
铁玄抬起眼皮道:“何况什么?”
云海目注铁玄,道:“何况你不觉得这事实在是奇怪么,蓝唯英这次速度这么快,他知道消息在我们之后,行动却在我们之前,兴龙帮哪么一个大帮,一夜之间就消失无踪,我总觉得其间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铁玄淡淡道:“有什么可奇怪的,清远他们把消息传给你师父,你师父再在江湖上发布,他得到消息最迅速,而且,他还有金刀门和华山派相助,攻破兴龙帮总坛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