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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临安城南倚凤凰山,西临西湖,风景秀美,名胜古迹众多,与金陵一样,自古以来皆是众人眼里的烟柳繁华之地,温柔富贵之乡。
李艺彤对临安神往已久,虽然此时满怀心事,但双脚一踏上这块美丽的土地,心情却还是感觉到一丝丝放松了,她牵着马儿穿梭在街上,游目四顾,只觉到处耀眼生花,街上车马喧嚣,各色人群往来不绝,说是摩肩接踵,挥袖成云,一点儿也不夸张,两旁茶楼酒肆一家挨着一家,吆喝买卖之声、以及青楼里传出的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城内到处栽满垂柳,看起来生机盎然,气势虽然比大楚京城颇有逊色,其热闹却不遑多让。
李艺彤停下脚步,轻叹道:“三十六条花柳巷,七十二座管弦楼,真真风物繁华之城!”她拉过一个路人,问了福瑞客栈的位置,却不按照那人的指点赶去那里,先向凤凰山的方向行去。
  原来江南这片地方,都是她堂兄李照的封地,而李照的王府,却正在临安凤凰山畔,
  走了没多久,便看到了一座巍然的建筑群,两扇朱红色的大门紧闭,只开着两旁的角门,门上的鎏金匾额上题着“吴王府”三个金漆大字,笔力遒劲。门前立着两只巨大的石狮,门两旁站着两队披着铠甲、手持长矛的士兵,看起来戒备森严。
李艺彤想想自己现在的身份,老远的就下了马步行,刚走到近前,一个身着华服之人的守门人迎上来,将她打量半天,冷冷道:“干什么的?不知道这是哪里吗?这是随便闲逛的地方吗!”
李艺彤忍住心中的不快,露出笑容,礼貌的道:“小生不是来闲逛的,小生有一封信想交与吴王爷,希望尊驾能帮我转交一下。”
  那门子一愣,哈哈笑道:“你小子是不是在说疯话?王爷是何等人,是谁的信都接,谁人都见么?你算哪根葱,凭什么给他送信?我又是什么人,能随便见他?去去去!有多远走多远,别在这儿寻消遣。”
李艺彤忍住气,道:“我是吴王爷的朋友,你拿了这封信去见他,他不会怪罪你的。”
  那门子听了这话,更是一声怪笑:“朋友?你说你是我们王爷的朋友?!哈哈,书呆子,小心祸从口出啊,这话可是犯上之语啊,瞧你这穷酸样,朋友?!笑死人了,今天大爷心情好,不想叫你吃苦头,你自个儿赶紧走。”
  这时东角门那边忽然传出一个声音:“什么事?这么吵吵嚷嚷的,成什么规矩。”
  门子一听那人的声音,连忙转过身,小心翼翼的道:“小人该死,李师爷,小人不是有意大声说话,只因这人说是王爷的朋友,要我帮他转交一封信给王爷,所以奴才的笑声便放肆了点。”
  那李师爷诧异的“哦”了一声,缓缓走到近前,细细打量了李艺彤几眼,见她虽是一身粗布衣裳,神情举止中却自有一种华贵气度,心想门子之俗,只懂以衣着观人,不由对门子一瞪眼,方笑道:“公子说是王爷之友,可有什么证据么?王爷最近被皇上召去京城了,估摸着要五日后方才回来,公子若能证明自己是王爷之友,在下便能作主将公子迎入王府款待。”
李艺彤心中大喜,她本担心堂兄看到信后马上派人找自己回京城,既然五日后才回来,那么便无须担心这一点,那时纵然还是坚持派人寻找,只怕也没今日之易了。她见李师爷和颜悦色,神态自然可亲,便笑道:“款待倒是不必,小生只是想相烦李师爷将此信转交给王爷,小生相信王爷看到此信后,必然会嘉奖师爷一番的,至于证明么……你也一起交给他吧。”说着她从袖中取出信和一柄折扇,一并递与了李师爷。
  李师爷接过信,打开扇子,却见扇上题了几句诗词,仔细一看,他不由得吃了一惊,上面正是吴王李照的亲笔字迹,而底下的落款之处,也是吴王随身常带的印鉴落下的痕迹,李师爷常跟吴王身边,知吴王从不随便赏人墨宝,可见与此人亲密非常。
  他抬起头,正想请李艺彤进内奉茶,却见李艺彤竟飘然走出十几步之遥了,他上前急追几步,挥手叫道:“公子留步慢走!门子有眼不识泰山,恳请公子海涵并进内用茶,可否?”
李艺彤的声音远远的传来:“盛情心领,不必了!”接着只听“蹬蹬蹬”一阵马蹄声远去了。
李艺彤离开吴王府,急匆匆赶到了福瑞客栈,将马交给店伙,进内向掌柜的稍微打听了一下,便走到楼上,轻轻在一间房门上敲了敲。
  她这时觉得解决了一件事,心里倒稍微松了口气,知道黄家的庄园,在这几个月内一定会重新建好,虽然这事必然花费巨大人力财力,但她跟吴王兄妹关系极好,心想以堂兄的性格,一定会尽心尽力为自己办好这件事,也会遵照自己信中所说,秘密将黄家的庄园重建,不会让人知道这是王府所为,也不会让父皇他们知道这件事。想到这里,她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
黄婷婷一打开门,便见李艺彤一脸灿烂笑容站在门外,心中一阵惊喜,连忙将她让入房内。
李艺彤坐在桌旁,接过黄婷婷递给她的茶,便问:“我来迟了,让你们久等了,疯老前辈呢?他住在你隔壁吗?”
黄婷婷望了望她风尘仆仆的脸色,将一块毛巾放入水中浸湿,拧干再递给她擦脸,才低声道:“他等了你好些天,总等不来,便先走了,让我一个人在这里等你,不过他留了封信和一本书给你。”
李艺彤惊道:“什么?!先走了?”连忙将信拆开快速看了一遍,不由得傻了眼,喃喃道:“要我在这里等一两个月,九月在黄山相见,这……这怎么可能?我哪……哪能呆这么久?”
黄婷婷望着她,声音里有一丝隐隐的急切:“你……你有什么要事吗?”
李艺彤蹙眉不答,又把那本书翻了下,却是一本内功心法,她看了几眼,只觉甚是深奥难解,便合过书放在桌上,偏头之间,却见黄婷婷波光盈盈的双目正满含柔情的望着自己,这时跟自己眼光一碰触,脸上一红,便忙低下头去,手不自然的摆弄衣角。
李艺彤心下叹了口气,颇为尴尬的站了起来,道:“看来我们在临安要有一阵子呆了,这样吧,我去楼下再要间房,我们今晚继续在这里安歇吧,明天再作别的打算。”说毕拿了信和书,走出门去。
黄婷婷察觉到她的刻意疏远,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房门口,眼圈儿一红,低声道:“艺彤,我已没资格去计较你爱上了别的人,也不再去想你对我还有没有喜欢,我只想,这么安安静静的陪着你,只想时刻看到你的身影,如果连这也是一种奢望,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的心,我的心已经不是我自己的了啊。”
李艺彤此时心里也是乱成一团,不但黄婷婷的感情对她来说是个负疚,且不管从哪一方面说,她此时都不可能丢开黄婷婷一个人走,而她又信誓旦旦的对鞠婧祎说过,一个多月后就回蝴蝶谷找她,可是疯僧,却要她在临安等这么久,说什么黄山之盟再相见,现在要怎么办?天知道,她对什么鬼黄山之盟没半点兴趣,她又不是什么江湖人士,她只愿疯僧能找到黄琨,这样她才能安心的离开婷婷,而且,那个死去的灰衣人,更令她百思不得其解,心中一直隐隐有着一种忧惧,她恨不得什么事情都快点解决,她好回蝴蝶谷跟鞠婧祎快快乐乐的过日子,就象姑姑跟娘那样过日子,可是,一切都会这么顺利吗?
李艺彤推开自己所要的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倒头就睡,这些事想得她头都要裂了,索性什么都不想了,一切都等明天再说。
  清水惊道:“临安?小姐是说我们去临安?!”
鞠婧祎放下筷子,拿起一方洁白的丝巾擦了擦嘴巴,扔过一边,面无表情的道:“是啊,你不开心么?”
  清水和小竹不由得发出了一阵欢呼,连声道:“开心,开心!太开心了!早就想出去玩玩了。”转而看了看鞠婧祎脸上的神色,欢呼声嘎然而止,小竹小心翼翼的道:“小姐,你心情不好么?”
鞠婧祎淡淡道:“心情好啊,再没有比此刻更好的了。”
  清水和小竹暗暗奇怪,见她这样,只好把满心的高兴暂时压下来,正想找点讨鞠婧祎高兴的话来说,却见鞠婧祎忽然站起,背转身走向门外,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语:“等下就启程,你们马上去把东西准备一下。”便缓缓走出了院子。她漫无目的的走着,在花径中转了半天,连那些小侍女对她行礼她都没有看见,信步居然来到了揽月居前面,不禁呆了一呆,迈步进去,走到了那间沐浴的房间,坐在池边发起呆来。
  池子里的水仍是清澈温暖,鞠婧祎一边伸出晶莹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弄着水珠,一边便不可抑制的想起那天跟李艺彤亲热的情景来,她轻轻的道:“飞雁死了,不是你杀的吧?你该没那个能力。可是你去临安干什么?难道黄婷婷在临安等你?”叹了口气,抬起头继续道:“我从来没象今天这样生气过,又到底是为了什么?是生气你没有回去,我找天纵公主的希望落空,还是在生气你并不在意对我的承诺,一出蝴蝶谷就把对我说的话抛在脑后?或许,我只是生气,属于我的东西,没有完全属于我,并不是一切事情都在我的预算当中,是么,我不可能那么在乎你的,因为我们注定了,此生只能是敌人。”
  第 42 章
  飞雁的尸体直挺挺的摆在地上,一位穿着织金丝袍的气度威猛的老者端坐椅上,面上隐隐带着一丝怒色,飞龙飞雀等几人垂手站在一边,大气不敢出一声,整间石室内有一种极度沉闷的气氛。
  良久,另一个紫袍玉带的老者停止翻弄尸体,站起身来,用一种悲伤的语气道:“飞雁是我生平所收的第一位弟子,他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立下过无数功劳,没想到今天竟然死得如此之惨。”说着一双锐利的鹰眼里射出箭一般的光芒,仔细看去,他神情气度中却有一种金马玉堂般的富贵之相。
  飞龙壮了壮胆子,垂首低声道:“请大护法、二护法节哀,虽说石室阴凉,但飞雁师兄的尸体经过一路运送,再在这里耽搁,只怕……只怕到时不能完整下葬。”此时旁边站了不少人,他便不以师父、师叔相称,只尊称护法。
  那穿着织金丝袍的大护法却不理会此话,摆手道:“你们先退下,我跟二护法再在这里呆一会儿,等下我们出来时,你们再将他抬出去好生下葬。”
  飞龙等齐声道:“是!”躬身鱼贯退出。
  大护法等他们全退下,方道:“二弟,你怎么看出手之人?”
  紫袍老者沉声道:“脑后玉枕穴被金针类的暗器穿过而死,暗器已被人取去,应该在襄阳公主李艺彤的手里,根据我们对襄阳公主的了解,这绝对不是她出的手,她年纪轻轻,也断无此功力。可是我把江湖中有此等内力的人想了个遍,也想不出到底是谁,又有什么动机。估计,只有李艺彤知道是谁了。”
  大护法的声音变得阴沉:“脑后的致命一击,我当然知道不是那丫头出的手,可是身上那几个被剑刺穿的窟窿,总是那丫头动的手吧!哼!果真是有什么样的父亲,就生得出什么样的女儿!永熙狗皇帝阴沉毒辣,生出的女儿也这般狠,人都死了还要这样糟蹋!小郡主口口声声说要在她身上找出天纵公主的下落,起事之后,再以天纵公主为质,我看大可不必这样,飞燕不是潜入吴王府了么,难道除了那李艺彤臭丫头,我们就不能想别的办法找出曾经的永兴皇帝么?依我的意思,现在就该把那臭丫头抓来关起,起事之日,再杀了她,以她的血祭旗,这样便可以给永熙狗皇帝一个下马威了!”
  二护法摇了摇头:“我赞同小郡主的想法,找出天纵公主是最重要的,这些年来,我带着大批的金银以及神仙丸在一些朝廷命官中周旋,清楚知道这位曾经的皇帝在朝中的影响力,永熙皇帝很是尊重他姐姐,所谓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在他们两的皇位更替中,几乎不存在这样的情形,如今朝中几个手握重兵的大将,都是永兴皇帝在位时提拔起来的,永熙狗皇帝的皇位又是他姐姐所传,如果我们有永兴皇帝在手,就等于拥有了大楚一半的江山。哎,飞燕虽然潜入吴王府,吴王也好象对她动了心,可是据我所知,连吴王也不知道他姑母到底住在哪里,永熙狗皇帝对外宣称他姐姐在祁陵养病,可是却不准任何人去见她,连太后曾经请求,都被拒绝,所以朝中对这事讳莫如深,谁也不敢再去碰钉子。”
  大护法冷哼一声:“既然李照不知道,那你怎么能肯定,李艺彤一定知道她姑母在哪里?”
  二护法负手道:“我曾花重金买了楚宫内一个太监的消息,他说米贵妃生太子和第二个孩子--也就是李艺彤时,天纵公主曾秘密回宫,并赠给侄子侄女礼物,天纵公主随身携带的明黄玉佩,从此一直挂在李艺彤的脖子上,这足以证明天纵公主对她的疼爱,而且,万人皆说,李艺彤长得极象乃姑母,而天纵公主一生未曾婚嫁,所以,说李艺彤不知道她姑姑的所在,这没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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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护法皱眉道:“可是这丫头迟迟不回去,我们又能如何?我早就劝过小郡主,让她拿神仙丸给李艺彤服用,只要精神上控制了她,这样什么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你忘了么?我们就是靠神仙丸起的家,哎,一说到这里,我就对小郡主的聪明才智佩服得五体投地,居然配出这样妙用无穷的药丸。”
  二护法叹了口气,道:“我的意思跟大哥一样,我也为此劝过小郡主,可是她执意不肯,反而现在跟她走得越来越近,我……我还真是有点儿担忧,哎!你知道么?李艺彤现在在临安,她也跟去了,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大护法冷笑道:“担心什么?担心她跟那丫头产生姐妹情谊?你放心吧,小郡主不是那种容易心软之人,她是什么身份?她是我们大齐皇族最后一人!我们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精心栽培她这么多年,为的是什么,她比我们更清楚,而我们这么一步步走过来,都是谁授意的?你只管好你那边就成了,江南几郡跟齐国故地紧挨着,是我们的第一个目标,等李照的兵符被你拿到,我们这边又控制住整个武林,两下联合,便可起事。”
  二护法正色道:“是!大哥,这件事是重中之重,我会全力而为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飞雁被杀这事,我们都看不出那人使的是那一门的暗器手法,如果是江湖中人那也无妨,我只是……只是怕是皇宫内出来的高手啊,万一……万一狗皇帝派人保护她女儿,这……”
  说到这个话题,两人都怔住,面面相觑,心里生了一丝寒意,永熙皇帝的深沉狠辣,他们所深知,如果他派人潜入江湖,那么……那么他们的计划又还有多大的胜算。
  良久,大护法拈了拈花白的胡须,沉吟道:“应该没这个可能,难道你看不出,那丫头是偷溜出来的么。可是如果……如果真有皇宫的人潜入江湖,我们就得万事小心了。”
  万般无奈下,李艺彤抛开心中种种的烦难,关于鞠婧祎的,关于皇宫的,关于姑姑的,居然在临安住了下来,不过这么一住,自然要不少时日,而客栈又是鱼龙混杂之地,经历过黄婷婷被抓和自己被人跟踪的事,她变得分外警觉起来,在客栈住了两日后,干脆选了一条相对来说稍微安静的巷子,买了一处院落,稍稍修饰了一下,又买了两个小丫鬟和一个厨子进去侍侯,便跟黄婷婷住了下来。
  住进去的第三天。
  桌上摆了四菜一汤,除了一个笋烧肉和一碗鸡蛋汤,其他几样都只是普通的青菜豆腐,黄婷婷坐在桌旁,手捏着筷子,却并不夹菜,只紧张的看着对面的李艺彤吃饭,眼里似乎还带着一丝期盼之色。
李艺彤眉宇间看起来心事重重,也没留意到黄婷婷的眼神,抓起筷子,夹了一片笋放进口里,接着,她马上皱起了好看的眉,须知她并非天生挑剔之人,只因她从小到大,每天是那些一流的御厨侍侯膳食,挑剔的口味便自然而然培养出来了。
黄婷婷心中大是失望,她望着李艺彤皱眉的神情,小心翼翼的问:“怎么?很难吃吗?”
李艺彤望着她异常的神色,笋在舌头上转了两圈,终于咽了进去,轻描淡写的道:“味道还好,是你做的吗?不象是张妈的手艺啊。”
黄婷婷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我……我从来没下过厨,昨天我跟张妈学了一学,一定是不好吃的,不过……不过只要你肯吃,我就很欢喜了。”
李艺彤脸上看不出表情,默不作声的低头继续吃饭,可是这一低头,面色却不由得变了一变,她放下筷子,飞快抓起了黄婷婷的手,只见她白皙的手背上被油烫伤了好大一块。
李艺彤声音里有一丝生气:“这是炒菜时弄的?”
黄婷婷望了望她的脸色,怯怯的居然有点不敢作声。
李艺彤见她不作声,更是生气:“我不是请了张妈了吗?干吗要自己动手,把手弄成这个样子?你存心要我不好过吗?!”
黄婷婷抬起头,呐呐道:“李艺彤,我……我只是想让你吃到我做的菜,这样,这样我就心满意足了,你……你别生气,我的手没事。”
李艺彤怔了一下,眼泪忽然就这么流了下来,她放下筷子,别过脸摇头哽咽道:“婷婷,我宁愿你象以前那样对我,宁愿你不理我,宁愿你说我无耻,也不想你象现在这样,你这样,是拿刀子在我的心上割伤口,你知道吗?你能不能做回以前的那个黄婷婷,那个骄傲任性的黄婷婷。你这样,我有多难过你知不知道,我已经有小鞠了,不能再承受你对我这样的好,我以前,曾经被你感动过一次,我不想再有第二次,我不能对不起小鞠的,如果你再这样,只怕……只怕我没办法再跟你一起住下去。”说完这些话,她忽地站起身,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黄婷婷哭着喊了一句“李艺彤!”她在院中停了一下脚步,终是毫不犹豫的走了出去。
  西湖,任何时候,都美得象一首诗,象一幅天然的图画。
李艺彤闭着眼睛倚着一棵垂柳,在那里站了半天,面前是潋滟的水波,远处是青翠的山色,可是此时她心中却是没半点诗情画意,她忍住心里的痛楚,叹了口气,低低道:“姑姑曾经说我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心软,我以前总不明白她说的这句话,为什么心软会是弱点呢?现在才知道,原来她说的都是真理,她把我看得那么清楚。人,有时候是该要心狠一点,不但要对别人心狠,更该对自己心狠一些。我,是该跟一些东西做个了断了!”
  第 43 章
李艺彤懒懒的斜依柳树,一动不动,面上一片怅然之色,许久,背后忽然传来一个怯怯的声音:“艺彤……”
李艺彤叹了口气,回过头去,只见一个明艳动人的绿衫少女在离她几丈远的地方站着,脸上带着几分焦急之色,眼睛微微红肿,象是刚刚哭过,她一言不发的过去,牵了她手,道:“你刚刚应该也没吃饭吧,我们先去吃点东西,我有话要对你讲。”
黄婷婷看着她平静的脸色,不知道怎么的,心里竟然生出一丝心慌,隐隐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西湖的醋鱼,是当地一道传统佳肴,天下闻名。因其作法独特,是南宋时一位宋氏妇人所创,所以又名宋嫂鱼。
  西湖边上的酒楼,几乎家家都有醋鱼,但众人公认的味道最好的,却只有在碧竹园才尝得到。
  碧竹园就在西湖边上,面对着一湖碧绿的春水,日光映射,垂柳倒浸,实在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李艺彤右手执杯,左手斜靠栏杆,怔怔的望着远处湖心漾起的圈圈涟漪出神。
  酒是上好的竹叶青,盛在白色的磁杯里,金黄碧翠,纯净透明,看起来赏心悦目,这种酒味道芳香醇厚,入口软绵绵的,后劲却非常足,鱼的滋味更不用说,鲜嫩异常,用来下酒再好不过。斯情斯景,再加上对面又坐了一个二八年华的俏佳人,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只怕有九成九的人,不喝酒也能醺醺然了吧。
李艺彤发了一会儿愣,把目光收回来,她一口饮尽杯中的酒,方缓缓道:“婷婷,我在临安还有段日子呆,我希望,你能象对一个普通朋友那样对我,不要太过于迁就和依赖,也不要费尽心思为我去做什么事情。我对你的感情,已经过去了,我想,小鞠她不愿意看到我们现在这种情形,我也不能允许自己再接受你超过朋友的好,你能答应我吗?”她这话的口气淡淡的,象是在说着什么跟自己不相干的事情一样。
黄婷婷心中一痛,低下头道:“我知道我没资格为你做什么,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普通朋友……普通朋友……”只觉千言万语,唯有这四个字是最是让人心碎。
李艺彤象是没听见她语气里的哀伤,接着道:“我既然跟小鞠在一起,那么这辈子,我就只爱她一人,婷婷,即便你不爱南宫俊弛,终有一天,也能遇到另一个让你心动的人,时间会淡去你的伤痛,也会给予另外的希望,你这么美好,自会有人来珍惜。答应我,好好待自己,你的家,你的父亲,能帮的我都会帮你,我只希望你能重拾快乐。”
黄婷婷泪水一滴滴掉落,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只是不停的摇头。
李艺彤硬下心肠,撇过头去不看她,呆呆的望着湖面,一时心乱如麻。
  湖中远远飘着几艘精美的画舫,其中一艘不知何时已飘到近前,隐隐传来一阵清雅飘忽的琴声,李艺彤心中一动,凝目望去,只见两个绯色衣裳的少女正在船头嬉闹,娇憨的欢笑声一阵阵传入耳中,李艺彤惊呼:“清水!小竹!”叫声中充满了兴奋和惊喜之情。
  画舫已停靠在岸边。
鞠婧祎一袭粉红色的衣裳,看起来少了两分冷,却又增添了几分妩媚,李艺彤见惯她穿白色,这时惊艳异常,只怔怔的望着她,心里说不尽的欢喜,呐呐道:“小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鞠婧祎不回答,却轻笑道:“黄姑娘在岸上么?那我们下去。”说着挽了她手,一起踏上岸。
黄婷婷看着她们两携手走来,如一对天造地设的壁人,其绚目的光彩简直能刺痛人的眼睛,眼神一下子黯淡下来,面上却勉强扯出笑容,迎了上去。
鞠婧祎看到她,笑着问了好,便道:“你这次跟艺彤一路同行来到临安,听她说你很是照顾她,可真是辛苦你了。”
黄婷婷礼貌的笑笑,道:“是她一直在照顾我罢了,我得多谢她呢。”
李艺彤不由得有点张口结舌,自己几时对小鞠说被婷婷照顾了?她心下不禁起了一种不妙的感觉,可是瞧鞠婧祎跟婷婷神色间却是亲亲热热,又看不出什么异样。
鞠婧祎笑问道:“既然碰见了,你们又在这里住了几天了,我们就一起去你们住的客栈吧。”
李艺彤心下一惊,正欲解释,黄婷婷已迟疑的道:“我们不住客栈,她……她在这里买了处房子。”
鞠婧祎“哦”了一声,眼眸流转,笑盈盈的转头对李艺彤道:“那我们能去吗?”
李艺彤涨红了脸,神色间极是窘迫,连忙道:“当……当然能。”
鞠婧祎放下挽着李艺彤的手,跟黄婷婷并肩同行,一路上竟然大谈西湖的美景,看起来心情甚好,李艺彤跟清水三人在后面跟着,却不时伸手抹额上沁出的汗水,不知道到底是太热,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一回到那所院落,黄婷婷勉强跟鞠婧祎聊了几句,便推说太累,转身回房休息,李艺彤把旁边另一间没人居住的房间指给清水她们住,便跟鞠婧祎回了自己的房间。
  待李艺彤一走进房间,鞠婧祎便将门用力一关,背靠房门,似笑非笑的道:“李艺彤,你,你是不是该向我解释些什么?”
李艺彤早知她已生气,走上前来,苦笑道:“小鞠,你听我说……”伸手便欲抱她。
鞠婧祎将她的手推开,冷冷道:“我现在是要听你解释,不想同你拉拉扯扯的。怎么?说了要回去处理一些事情,然后回来跟我一起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家是在京城,不是临安吧?旧情复炽了?死灰复燃了?是不是?”
李艺彤尴尬的收回手,叹了口气,一时却不知道要从哪里说起,摇摇头竟不能作声。
  沉默,房内是长久的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鞠婧祎望了她良久,见她不出声,心中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委屈,眼泪便忍不住往下掉落,当她感觉眼角温热的液体滑出时,她自己心里也是一惊,下意识的便将头转向一边。
李艺彤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心中大为震惊,这是她第一次看见鞠婧祎伤心流泪,心中不禁一疼,连忙走上前,轻轻捧起她的脸,柔声道:“小鞠……我……”
鞠婧祎哽咽着不说话,伸手正欲挣脱开,李艺彤却深深望进她的眼睛,正色道:“小鞠,别的我慢慢跟你解释,现在,我只想跟你说两句话,就两句话,你要不要听?要不要信?”
  这句话让鞠婧祎停止了一切挣扎,她静静的望着李艺彤,只听一个熟悉的轻而坚定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小鞠,第一句话是,我爱你!第二句话是,我爱你,只愿爱你一个人而已。你信吗?”
鞠婧祎双目跟她对视良久,李艺彤的眼神却始终温柔真诚,她轻轻点了点头:“我相信你。”闭上眼睛,眼泪却再一次滑落。
李艺彤眼中全是心疼之色,她低下头,温柔的吻去她的泪水,喃喃道:“小鞠……小鞠,这段时间,我很想你,对不起,今天让你伤心了,可是我跟婷婷,真的没什么,以后,我都会坚定的只爱你一个人,只要你给我信任,那么,我就能什么都给你。”说完这句话,她感觉鞠婧祎的身子在怀中微微颤抖,惊讶之余,疼惜之情却是大增,伸手将她紧紧抱住,心里是满满的感动,她闭上眼睛,将下巴抵在鞠婧祎柔若无骨的肩上,只觉得这段时间以来的种种烦恼,种种忧虑,全在此时离她而去,心里一片安宁和温暖的感觉。
鞠婧祎将头埋进她颈间,伸手将她搂得更紧,两人似是无比眷恋这个拥抱,久久没有人先松手。
  有时候,一个漫长的拥抱,的确是很解决很多事情,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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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章
  房内红烛高照,芙蓉罗帐半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闺房里特有的幽香。
鞠婧祎眼神迷离,象一只慵懒的猫儿般蜷缩在李艺彤怀里,一只手漫不经心的反复把玩着李艺彤脖子上的玉佩,声音里透着些许的妩媚:“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而已?”
李艺彤搂住她肩,闭着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鞠婧祎忽然用手支起身子,俯下身在她嘴唇上吻了一下,抬起头道:“艺彤,你一定要管她的事吗?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她了吗?”
李艺彤睁开眼睛,无奈的道:“小鞠,我以前的确是很喜欢她,现在……现在也喜欢她,但跟那种喜欢有区别了,我爱的是你,你一定要相信这点。她的事,我是一定要管的,就算一个跟我认识的普通人这样,我也要帮的。”
鞠婧祎伏在她身上,脸贴着她的胸口,闷闷的道:“有区别的喜欢,那还是喜欢啊。”
李艺彤轻抚她光滑的背,苦笑道:“我总不可能说讨厌她吧。”
鞠婧祎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忽然道:“艺彤,如果哪天我也遇上这样的事,我是说如果我也象她一样家破人亡,你会怎么办?也会象对黄婷婷这般尽心吗?”她顿了顿,语气变得黯然:“当然,我家只有我一个人,我父亲早就病死了,不存在这样的事情。”
李艺彤呆了一呆,望着她凄然的神色,心里忽然一阵抽痛,她双手抱紧她,柔声道:“小鞠,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如果有人敢伤害你,我一定会让他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听了这句话,鞠婧祎的脸上闪过一丝奇异的神色,她收起脸上的悲伤之色,双手搂住李艺彤的脖子,声音变得又轻又媚:“真的吗?”
李艺彤看着她变幻的脸色,怔了一怔,道:“当然!”
鞠婧祎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她注视着李艺彤的眼睛,神色间半认真半开玩笑的道:“如果伤害我的,是你至亲至爱的人呢?”
李艺彤一愣,下意识道:“怎么可能?”
鞠婧祎轻吻她脸颊,娇笑道:“当然不可能,你这个傻瓜,怎么开个玩笑你就这么正经。”
李艺彤笑了笑,心想这段时间发生这么多事,自己当真呆了不少,不由得有点微微发窘,好一会儿,才道:“小鞠,你怎么会来临安?”
鞠婧祎笑道:“怎么?就许你来吗?清水小竹那两个丫头,在蝴蝶谷呆得闷了,极力撺掇我外出游玩,我想着你一时半会也不会回来,所以就答应了。不都说临安是人间仙镜么,就来见识下呗,不想在这里碰上负心薄情人啊。”
李艺彤脸色尴尬,笑道:“小鞠,我才不是负心薄情人。”
鞠婧祎嘟起嘴道:“是么?这点啊,现在还不能确定呢。”
李艺彤望着她一脸调侃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小鞠,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这段时间能跟婷婷和睦相处,她的父亲肯定是卷入了什么江湖仇杀,因此才总有人想对付她,如果哪天把她父亲找到,把她交给她父亲,我便可放心离去了。”
鞠婧祎心道,万一她父亲永远找不到呢,面上却露出温柔的笑容:“知道了,我又不是醋坛子。”
李艺彤的手捧住她的脸,捏着她小巧精致的下巴,道:“我就知道你是最最明白事理的人,小鞠,我真是越来越爱你了。”鞠婧祎却抬起头,正色道:“我虽然不会乱吃醋,不过有件事,你一定要给我记清楚。”
“什么?”
“李艺彤,我是你的女人,你也是我的,这辈子,你永远不能对别的人比对我好,这一点你可要记住了。”鞠婧祎的眼神变得分外认真,声音温柔里却带着一丝霸道。
李艺彤笑道:“知道啦!我怎么可能对别人比对你好,你放心吧。”
鞠婧祎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眼波变得如春水般温柔,两人再度紧紧的抱在一起,享受着那份温馨和甜蜜。
  许久,许久,鞠婧祎的脸上露出一丝向往之色,她喃喃的道:“艺彤,你去过大漠吗?”
李艺彤一边把玩着她丝质般光滑的头发,一边摇头道:“没有,不过我对那里倒很是向往呢,哎,我去过的地方实在很少,这点想起来真是令人不快。”
“那边,很美,那种美有别于江南的美,奇异瑰丽,却同样能让人的心弦为之颤动,生出无限留恋。”
李艺彤望着她脸上流露的期盼的神色,奇怪的道:“你去过么?虽然那边很远,不过如果你想去,我到时候一定带你去那边看看,这天下任何的地方,只要你想去,我都愿意陪你一起去,不管那里是热闹繁华,还是人迹罕见,也不管那里是风景幽美,还是穷山恶水。”
“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我的小鞠这么美,陪在她的身边,就是莫大的幸福了,那么去哪里,又有什么关系,有你在的地方,到处都是美景,无论是眼里,还是心里。”
鞠婧祎深深吸了口气,手指轻轻的抚摩李艺彤眉毛,眼睛,鼻子,忽然抬起身子,将嘴唇贴向李艺彤耳边,吹气如兰,轻轻咬啮着李艺彤晶莹粉嫩的耳垂,温热湿滑的舌尖不时舔砥吮吸。
  她忽然这般的挑逗,让李艺彤一直从耳朵红到脖子根,心跳一下子加速,只觉浑身的血液都要燃烧起来,强烈的欲望如脱缰之马在心中奔腾狂窜,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下意识的喃喃道:“小鞠……”
鞠婧祎在她耳边低声道:“艺彤,爱我……”听起来既象命令又象恳求,声音温柔如水。
李艺彤再也忍耐不住,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火热的嘴唇便肆虐的贴上她的,手也攀上她饱满丰盈的胸,鞠婧祎的绝色容颜在情-欲的作用下,更增添了无限的风情妩媚,犹如一支异常妖艳的花朵,在这朦胧的烛光里,散发着她的独特的迷人的香气,李艺彤贪恋的亲吻吮吸她身上的每一个地方,眼神从温柔变成狂野,手指嘴唇过处,有一片片艳丽的嫣红,鞠婧祎眼神变得迷乱,如丝般柔软光滑的头发散落在枕头上,口里逸出的一阵阵销魂的呻吟,她的双手紧紧的扣住李艺彤的肩膀,脸上的神情既象欢愉又似痛苦,既象拒绝又似催促,带着种致命的诱惑,将李艺彤引入情-欲的万丈深渊。
  红烛已将燃尽,罗帐内的两个人,却还在继续缠绕,缠绕,上演人间最最香艳的一幕,带着她们无限的激情,互相为对方绽放各自的绚烂和美丽。
  夜已深沉,清水和小竹的房间里早已是一片漆黑,黄婷婷房里的灯光还在亮着。
  她手执毛笔坐在桌前,纸张堆了一桌,每张上都只有三个字“李艺彤”,可是她却还在写,写着写着泪水就流了满脸,可是双手却象不知道厌倦,依然停不下来。
  对于这单纯痴情的少女来说,第一个喜欢的人,岂能是说忘记就忘记的,只是这么短的时间,在自己从迷惘到坚定的这个过程里,心上人却已爱上她人,又教她如何不伤心,她一边挥笔,一边想着白日里李艺彤对她说的那些话,心痛得难以自持。
  许久,她停下笔来,呆呆的望着那一叠堆起来的纸张,有些已散落到地上,此时,李艺彤和鞠婧祎在干什么呢?她想起那晚在客栈里,她跟李艺彤的那个青涩却分外甜蜜的吻,那个想起来就耳热心跳的拥抱,那是迄今为止她生命里,最为甜蜜和隐秘的回忆,她心里一阵酸楚,想必,她们两此时,也是那般亲密吧,或许,更为亲密,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人家是相爱的两人啊。
  她擦干眼泪,发了一阵呆,起身将那些纸张收拾好,又找出一个火盆放在房间中间,将它们全都堆置其中,然后引火点燃,霎时,那堆写满李艺彤名字的纸化为熊熊火光,黄婷婷蹲在地上,跟李艺彤所有相处的情景都一一浮上心头,第一次相见时的翩翩美少年,贺家堡后山的第一次单独相处时的细心照顾,知道她是女儿身时的痛心,用言语伤她时,她受伤的苍白表情,和仓皇逃离的背影,再次见面时的惊喜和尴尬,她跟弛哥哥同时受伤,自己去照顾弛哥哥时她绝望的眼神,还有,还有后来那些刻意的疏远,她在悬崖边上拼死救自己的情景,表白时她那些激动的责问,她告诉她爱上别人时的心碎,是的,心都要碎掉了。
黄婷婷越想越是心痛,她伸手捂住嘴,拼命不让自己哭出来,心里一个充满了悲伤的声音在说:“李艺彤,我爱你,我已回不到认识你之前,回不到最初。但是,你希望我待你象普通朋友,我会努力做到的,纵然心里永远无法做到,表面上我也一定会做好,因为,这是你所希望的,我不要看到你为我难过。可是对不起,我只能做到这样子了。”
  第 45 章
  早餐时分,李艺彤携了鞠婧祎的手步入厅中,一眼便看见黄婷婷正和清水一起摆碗碟,李艺彤望着她苍白的脸色,忽然想到当时自己看着她与南宫俊弛亲密相处时的痛苦心情,不禁呆了一呆,心想自己就算跟小鞠在一起了,还是顾着她的感受些,别让她太难受,手便不着痕迹的放开,可是鞠婧祎的手却还是紧紧拉着她的,她侧头望去,却见鞠婧祎正用一种洞悉一切的眼神望着她,脸上似笑非笑,她脸上一红,只得作罢。
李艺彤在黄婷婷对面坐下来,想起昨夜与鞠婧祎的疯狂,不知怎么的,居然有点不好意思面对黄婷婷,只低下头一声不吭的喝粥,鞠婧祎却笑吟吟的,让清水和小竹都坐下一起吃,一边喝粥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黄婷婷说些话,黄婷婷却也是神色如常的同她交谈,李艺彤一边听着,心下大大松了口气,心想小鞠毕竟是把自己的话放在心里了,脸上露出些许欣慰之色。
  外面阳光明媚,透过院中的树叶在地上洒落了一地细细碎碎的金黄,看起来又是个大晴天,不过此时是清晨,所以倒也不觉得怎么热。
  春绯阁是临安最负盛名的胭脂店,价钱也最是昂贵,一盒少则几两,多则几十两,据说其中有种上品,拿到京城等地可以卖到上千两银子,连皇宫里的娘娘都曾让当地地方官进献此种胭脂,当然,这是不是别人的夸大之词就不得而知了,但可以肯定的是,春绯阁,的确是许多大家闺秀的心爱之地,也承载着许多贫寒人家女儿的梦想。
鞠婧祎和黄婷婷都是美人,自然也是爱美之人。
  象这样的地方,黄婷婷是不会陌生的,当她还过着锦衣玉食的千金大小姐生活时,她用的一直是春绯阁的脂粉,她父亲每年都会派人专门到临安金陵等地为她采办这些女儿家要用的东西,只要能博爱女一粲,哪怕一掷千金也不会皱下眉头,所以当鞠婧祎微笑着邀她一起去春绯阁时,她先是眼里露出一丝伤感的神色,接着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清水和小竹那两个小丫头,听见是去买脂粉,都兴奋的得不得了,也乐颠颠的跟着去了。
李艺彤当然是不愿意去的,她夹在这两个自己先后喜欢的女人中间,总有一种无形的尴尬,所以当她望着她们的背影一直消失在大门口时,心里居然有一种轻松的感觉,四人一走,整所院落顿时变得冷清起来。
  清晨的风是凉爽的,吹在脸上无比的舒服惬意,李艺彤站在院子里一棵树下,仰着脸,懒洋洋的舒展了下身子,忽然就觉得有点百无聊赖,竟然不知道要找点什么事来做,皱眉想了一下,从怀中摸出疯僧让黄婷婷转交给她的那本内功心法,在树下看了起来,刚翻了两页,忽然大门那里一个小脑袋伸出来,一个清亮的童声响起:“请问是李公子吗?”
李艺彤惊讶的望向那边,走过去,却见一个衣衫褴褛的乞儿正站在门边,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不住打量她,见她来到面前,拿出一张纸递给她,道:“有人要我拿这个给你。”说着转身就跑。
李艺彤叫道:“等下!是什么人要你给我这个?”
  那乞儿的声音远远传来:“是个伯伯给了我银子,叫我送来的。”
李艺彤待要追赶,又停下来,将纸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了两句话“由西出城,城外城隍庙见!”字迹潦草,显是临时所为,看不出何人所书。
李艺彤怔了半晌,凭她的感觉,这人应该没什么恶意,想起一路上发生的那些希奇古怪的事,终究敌不过自己的好奇心,进房拿了宝剑,便匆匆出门而去。
  城西的城隍庙,早已破败,偌大的一个地方,到处是灰尘,墙上挂满了蜘蛛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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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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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艺彤看看四周,面上带着警惕的神色闪身入内,却见前面的厅中空无人影,她转身穿过院子,来到后面的一座佛堂,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对着她,正站在佛像前,那背影看起来有几分熟悉之感。
  她愣了愣,正想开口,那人听到响动,连忙转过身来,微微带笑的看着她。
李艺彤一看到他那张英俊刚毅的脸,不禁又惊又喜,欢叫道:“铁玄!”
  铁玄一揖倒地:“微臣参见四公主殿下!”
李艺彤连忙扶起他,道:“哎呀,你起来啦,你还是我师傅呢,在外面就不要行礼啦。”
  铁玄正色道:“公主可千万别说这话,师傅两字微臣可不敢当。”说着拿过一个蒲团,将上面的灰尘拂去,便请李艺彤坐下。
李艺彤见他说话还是在松涛山庄的老样子,笑道:“你也坐下来,否则我可不坐。”铁玄这次倒不反对,微微一笑,便坐在地上。
李艺彤不等他坐稳,便急急忙忙的道:“是我姑姑叫你出来的吧?姑姑她有没有生气?我父皇知不知道这事?是不是大发雷霆?”
  铁玄听着她一连串的问题,不禁有些好笑:“小公主,你偷偷跑出来那会儿,不见你怕,这会儿慌张什么?不错,是长公主让我出来找你的,不过她看起来倒也没如何生气,只是有些着急,至于皇上嘛……”他怕李艺彤心里焦急不安,顿了一下骗她道:“皇上还不知道,只当你在松涛山庄呢。”
李艺彤拍了拍胸口,道:“还好!还好!对了,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你去我住的地方就好了啊,干么还这么神秘,让我来到这破庙啊,害我打起十二分的小心,就怕是敌非友。”
  铁玄诧异道:“敌?你在江湖上得罪人了么?”
李艺彤皱眉叹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这阵子老是遇到些怪事,所以现在每天过得心神不定的。”说着把被人跟踪的事,一五一十的跟铁玄说了。
  铁玄脸色变得凝重,思索一会儿,忽然沉声道:“公主,你出来后,有没有向谁曝露过自己的身份?”
李艺彤瞪大眼睛道:“当然没有啊!姑姑老是叮嘱我这点,我哪能轻易向别人说出自己的身份。”
  铁玄好似不放心,又道:“那你身上有没有带着什么能让人怀疑你身份的物件,给人家看过,你要知道,宫里的东西,一看就不是凡品,外面不乏有见识之人,是认得出来的。”
李艺彤无辜的道:“我可没带什么宫里的贵重物品在身上,只带了不少的银票,对了,还有我脖子上那块玉,那个一直戴着没取下来过啊。”
  铁玄皱眉道:“那块玉可是天下至宝,又是先帝的心爱之物,凡是对金银珠宝有点鉴赏力的人瞧瞧便知道是玉中极品,特别是那上面的龙图,人家一看就知道你是龙子凤孙的身份,你总没给谁看罢?”
李艺彤撒谎道:“戴在脖子怎么可能让别人看到。”心里却道,只有小鞠见过罢了,不过她一向深居蝴蝶谷,哪会从一块玉上想那么多,这块玉只是佩带之物,又不是象天龙玉佩那样,刻着什么“如朕亲临”,拥有那么大的威力。
  铁玄叹道:“公主,你行走江湖,虽说皇子公主的名字不象封号,不为普通百姓所知,可总得谨慎点才好啊。”
李艺彤笑道:“当时没想那么多啦,那些人哪里会知道这些,你不用担心啦。”
  铁玄摇了摇头,心想小公主虽跟长公主长得一个模样,做事却远不及长公主少年时老练沉稳,便道:“把那枚金针拿来给我看看。”
李艺彤道:“对了,你见多识广,我正想叫你看看,这是哪门哪派的暗器呢。”连忙取出金针递给他。
  铁玄拿过针,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李艺彤急切的道:“可看出点什么问题没有?”
  铁玄望了她一眼,沉吟不语,以他心里所想,这肯定是皇宫内的高手为保护公主下的手,虽然他已久不在宫里,但他知道,自从永兴、永熙两位皇帝连续灭了周围的几个国家后,为了防备刺客行刺,皇宫内的侍卫大大增加,而永熙皇帝即位后,为巩固皇权,更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其中有一项便是设置了一个机构,称“影子侍卫”,里面全是些精心训练出来的一流高手,专在暗中保护皇帝及各宗室的安全,也有监视权臣的作用。
  铁玄之所以这样认为,是有道理的,那日云海跟他分手后久久没有回来,他寻找多日,却毫无所获,可是路上却无意中碰到一个在宫中时就熟识的侍卫,那人得知他出来是为了找襄阳公主后,告诉他公主在临安后便上马匆匆而去,他那时才知道,皇上派去的人已先找到小公主,可是他不明白,既然已知道公主的下落,那侍卫又神色匆忙的去哪?难道皇上派他另有任务?难道是为了那张齐国的假藏宝图,皇上起了什么疑心?不过他也来不及多想,便快马加鞭的赶到了临安。
李艺彤见他半天不说话,急道:“怎么了?你也看不出吗?”
  铁玄望了望她,决定还是不要说出实情了,摇头叹道:“我也看不出。公主,不是微臣胆敢以下犯上,但你的胆子实在太大了,别人跟踪你多日,证明他功力比你强,你不想个巧法子甩掉他,还敢去引蛇出洞,如果不是有人帮你,你想想,会怎么样?如果你有个什么事,可不是闹着玩的,先不说皇上会让多少人掉脑袋,你自己想想你千金之体,这样值也不值?”
李艺彤低下头道:“我自松涛山庄出来后,不知道经历几次生死关头了,奇怪的是,当时想起来并不觉得害怕,只是平静下来后,想起父皇姑姑他们,倒是吓出一身冷汗。”
  铁玄无奈道:“初生牛犊不怕虎!哎,现在有我在你身边了,你可不能这样为所欲为了,我现在就护送你回松涛山庄!”
李艺彤惊叫:“什么?回去?!不!我现在不回去!”
  第 46 章
  铁玄见她一脸坚决的神色,叹道:“公主,你在外面已经游荡了这么久,皇上到时候知道,肯定会大发脾气的。”
李艺彤眼里闪过一丝怯意,可是马上壮起胆子道:“没事的,到时候我叫姑姑替我求情,父皇他不会拿我怎么样。”
  铁玄道:“可是你再不回去,长公主也会很生气了。”
李艺彤笑道:“那更不要紧,我娘会替我求情,姑姑她更不敢拿我怎么样。”她所说的“娘”,自然是郑秀妍无疑。她现在跟鞠婧祎在一起,又记挂着黄婷婷的事,哪里会肯乖乖回去。
  铁玄不由得哑口无言,他为人精明,办事老练,深得两代皇帝垂青,可是现在却拿这个自小被捧成凤凰的任性公主毫无办法,他沉默了一会儿,沉声道:“也行,据你说叶芊芊清宁他们曾经找到了你,告诉了你我在找你的事。我跟你说,那是我跟他们之间约定好的,他们帮我找到你,我得帮他们救出一个人。如今我的诺言还没兑现,云海又不知道到哪里了,也不知道有没有遭遇到什么危险,而你又说清远死了,叶芊芊被人掳走,哎,大丈夫一诺千金,我既欠了他们的情,也不能坐视不管,所以,我现在,也并不是真的那么想回松涛山庄。”
李艺彤喜道:“是啊是啊!他们为你做了事,你也得为他们做点什么,你去救叶芊芊他们出来吧!到时回去,我就跟姑姑说是我执意不肯回去,她就不会怪你啦。”
  铁玄道:“你先别高兴,我话还没说完呢!我去做这些事之前,必须先保证你的安全,你对人毫无防备之心,性情又冲动,我可不放心。我现在给殿下两个选择,一么,就是我护送你回松涛山庄,然后我再出来,去帮云海一把。二么,我把你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你在那呆上一个月,到时我事情办没办好,都来接你。”
李艺彤忙道:“我现在住的地方就很安全。”
  铁玄不理她,道:“那个地方我已想好,我少年时,机缘巧合,曾拜一个江湖奇人为师,跟他在帝王峰的绝壁上学了十几年的工夫,那个地方既隐秘又安全,而且你在那里,还可养养性子,武功也会有所进益。”
李艺彤叫道:“什么?!帝王峰是什么鬼地方!我不要去!我就住我那里。”
  铁玄正色道:“我给殿下这两个选择,如果殿下都不肯接受的话,那么就恕臣无礼,臣要将公主强行送回去了。”
“你也可以带我一起去找云海,救叶芊芊啊!”
“公主千金之躯,微臣不敢带你涉险。”
李艺彤看他一脸严肃,说出的话斩钉截铁毫无回旋余地,心想不愧是姑姑身边的人。她一肚子苦水,知道铁玄是认真要这样做了,论武功,她打不过铁玄的一根手指头儿,要拿公主架子来压他,一是自己不愿,二则对他也没什么效用,他是奉了姑姑命令出来的。哎,好汉不吃眼前亏,如果在外面,好歹做什么都还有机会,一回去的话,要出来就难了,自己就算向姑姑禀明与鞠婧祎的事,姑姑答不答应还很难说,父皇那里必定有一个难关要过,要出来不知是什么时候了,又怎么能帮上婷婷呢?
  想毕,她脸上带了几分可怜神色道:“我愿意去你学武功的地方好生呆着,可是我还有两个朋友在那里,怎么办?”
  铁玄道:“正是,我正要问你,你那两个朋友是什么来历?就因为她们在那里,我才没有贸然去你那里。”
李艺彤惊讶道:“你总不是怀疑她们什么吧?”
  铁玄神色平静的道:“我只知道,现在有人知你身份,你很不安全,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引起我的怀疑。”
李艺彤道:“跟踪我的人未必知道我身份啊,再说了,跟她们两绝对没关系。其中一个女子,是黄世家的小姐黄婷婷,还有一个,她家世代住在一个叫蝴蝶谷的地方,与世隔绝,不与江湖中人随便来往的。”
  铁玄声音里带了一丝诧异:“蝴蝶谷?”
李艺彤兴奋的道:“你知道这个地方吗?那里好美呢。”
  铁玄道:“唔,蝴蝶谷一百年前在江湖中很有地位的,代代出神医,而且出了几代武学怪才,可惜这一百多年来,几乎不怎么在江湖上走动,最后一代主人鞠知秋也在十几年前死了,没想到还有后人留下。”
李艺彤道:“那是她的爷爷啦。”
  铁玄道:“嗯,鞠知秋是有个儿子,不过据说他性格孤僻,一天到晚喜欢研究药材,却不轻易给人看病,踪迹也很是神秘,听说死得很早,至于孙女,我就没听说过了。”
李艺彤笑道:“你一直在皇宫,哪能听说。原来小鞠家里的人都这么厉害啊,难怪她医术那么好。”她一听到铁玄眼光这样高的人,也称赞鞠婧祎家的人,脸上不觉喜动颜色,大为心上人高兴,并觉与有荣焉,自己出生于帝王之家,反倒没觉得有什么了。
  铁玄皱眉道:“她们的身世是没什么问题,可是黄世家最近牵扯进江湖恩怨中,你不可跟她走太近,免得引火烧身,我们这就动身吧,”
李艺彤不满道:“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引火烧身?朋友有难,本来就该帮助的。你武功那么高,当年跟着我皇祖父时是何等英雄,怎么在松涛山庄住了这么些年,就把胆子住小了,你难道怕那些江湖上的什么帮派吗?”
  铁玄苦笑道:“我不是怕他们,只不过你的身份非同小可,凡是一点点能威胁到你安全的可能,我都要杜绝!”
李艺彤无奈道:“好了,好了,我随你去,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铁玄道:“公主只管说,臣绝对尽力而为。”
李艺彤道:“第一,告诉她们两个我没事,只是去了一个地方;第二,保证她们的安全,帮我找到黄世家的主人黄琨。你不答应这两件,我宁死哪里也不去。”
  铁玄听到第二个条件,脸上露出难色,但为难之色一闪即逝,道:“好,我答应你!”
  帝王峰在永安郡境内,跟临安隔得并不太远。
  铁玄带着一脸闷闷不乐的李艺彤,日夜兼程,一日终于到了帝王峰下,两人下马步行,深入群山之中,刚开始还有路可走,到后来越走越高,竟连道路也无,只好攀藤附树,手脚并用,李艺彤心内苦不堪言,心想此时若依旧在临安,跟心上人日夜相对,将是何等快活,铁玄偏偏要逼自己来到这鬼地方,真是欲哭无泪,她抬头往前面一看,铁玄背了个大袋子却轻轻松松,身形异常灵活,心里又起不服输之感。
  铁玄虽是对她恭敬,可是眼中却毫无怜惜之色,甚至看都不看她一眼,他心知四公主从小在宫里有太后和米贵妃护着,在松涛山庄有郑秀妍护着,天不怕地不怕的,皇上和长公主虽有心管教,有时却无可奈何,此时让她吃点苦头也好,长公主若知今日情形,也绝对不会怪自己没照顾好公主,是以故意不看她,只是偶尔停下来等她一下。
  如此攀了多时,山势越来越凶险,不小心就有掉下去的危险,李艺彤回头看了看下面,只觉头晕目眩,心想这样掉下去绝对没命,因此更加小心翼翼,铁玄偷眼看她,却见她毫无惧色,继续向上攀爬,也并不出声要他帮助,心想小公主胆色还是不错,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之色。
  这样攀登了大半天,终于来到帝王峰的峰顶,只见峰顶是块大平地,四周云雾缭绕,地上古木参天,树下还有些不知名的花草,铁玄带着她穿过这片松树林,李艺彤欢叫一声,只见眼前出现了一道流泉,泉水看起来清澈澄净,李艺彤早觉筋疲力尽,且口渴异常,俯下身子大喝了几口,只觉得清冽甘甜,她不禁大赞:“这水真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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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水不远处有几间石屋,周围花草环绕,李艺彤几疑是人间仙境,跟着铁玄走进去,只见里面陈设简单,桌椅看起来也非常粗陋,上面落了不少灰尘,显然已是久无人住,铁玄放下袋子,开始收拾打扫,他一边扫,一边对李艺彤说:“这一个月,你就在这里住下吧,这里位置隐秘,别人轻易找不来的,这袋子里,有我给你买的吃的,还有新的被褥。这点吃的这个月定是不够,但你往树林那边走,有野果子树,这里还有弓箭,粮食断了可以打猎,你武功有一定基础,又弓马娴熟,这点总不难吧。”他顿了顿,又道:“如果你觉得无聊,可以去学学武功,那么时间就过得快了,你跟我来。”
  说着带着李艺彤,从石屋中拿出一根长长的铁链子,走出来,往右边绕去,走了几十步,来到悬崖边上,李艺彤探头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道:“从这里掉下去,立马粉身碎骨。”
  铁玄不理会她的话,指着地上的一个牢固的铁环,又指着那根铁链上尖端的钩子,道:“你把它们扣住,沿着这根铁链下去,到了铁链尽头便会看到一个山洞,里面是我师父一生的武功心血,洞里还有不会坏的干肉脯和清水,在那住上几个月都没问题。”
李艺彤皱眉道:“我才不下去,万一不小心掉下去,那可死得多冤。或者别人把上面的铁链给我弄掉,多惨。”
  铁玄不由得失笑:“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那里面的东西,不知道多少武林中人梦寐以求呢,别人想还想不来。也罢,你武功学得再好,也派不上什么用场,我随你。不过就算别人把你的铁链弄掉,你还是可以脱身的,因为那个洞是天然的,它里面还有路,直通往最最底下的深涧,只要会游泳就是,翡翠湖你自小可没少糟蹋,你总不会告诉我你不会游泳吧。”
  说着收起铁链,跟李艺彤回到石屋,帮她把床铺弄好,李艺彤没想到铁玄居然非常手巧,那落满灰尘的屋子,经过他收拾半天,虽然看起来仍是简陋,但却十分干净整洁了,特别是他给自己买的被褥之类,竟是上乘质料的丝被罗帐,且色彩艳而不俗,使得那张床,在粗糙的石屋中看起来显得十分华丽夺目。李艺彤此时对这地方已十分中意,对铁玄,心里也油然涌起了一种尊长般的感觉,她本就把他当师傅,可是铁玄说皇子公主的师傅要皇上册封,不可随便称呼,总是不让她叫。
  铁玄把一切弄好,又殷切叮嘱她一些事,便转身准备下山,李艺彤望着他的背影,忽然叫道:“师父!”
  这一声师父充满感情,与平时嬉笑着称呼不同,铁玄停下脚步,眼里竟然生出一丝慈爱之色,却并不回头,只道:“如果一个月后我没有来接你,便会叫别人来,你好生呆着,有人会保护你的。”说着再不停步,一晃身闪入松林。
李艺彤呆了一下,嘟嘴道:“你走了,还有谁保护我?再说了,在这上面,还要保护什么。”抬眼望了望四周,虽是花草鲜艳,树木青翠,可是除了泉水淙淙的声音,万籁俱寂,纵然环境优美新奇,心里却不自禁生了几分凄凉之意。
  第 47 章
鞠婧祎微微皱了皱秀眉,把手中的一封信递给黄婷婷,道:“你看,这是留在桌上的,可是却不是她的字迹,只说她很安全,让我们放心。”
黄婷婷接过信,快速看了一看,语气里不无担忧着急:“去了一个地方有事情,去什么地方?我从来没听她说要去哪里有事,也没听她说过她有些什么朋友。这……这其中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虽然跟李艺彤和鞠婧祎一起相处,心中难免有心酸之感,但她内心里,却是希望能天天见到李艺彤的,这时李艺彤不告而别,她心里焦急担心之余,却也是大为失落,只觉一颗心瞬间变得空空的了。
鞠婧祎沉吟一会,道:“听这口气,应该没什么问题,我们还是不要杞人忧天了,那么,你就留在这里等她吧。”
黄婷婷眼里露出惊讶之色:“我在这里等她?你呢?”
鞠婧祎微微一笑:“我还要去另外一些地方置办一些东西,当然,如果你在这里觉得闷的话,也可与我同去,只是我怕如果我们都不在这里,到时候李艺彤回来,着急的只怕会是她了。”
黄婷婷低下头,轻声道:“我……我在这里等她好了。”
鞠婧祎早知她会这样回答,也不着意,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笑容,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口气道:“好,那就这样,我留小竹在这里伏侍你吧。”
黄婷婷抬起头望了望她,只见她一脸关怀的神色,想说句不用了,却终究说不出口了。
  已是五天过去,李艺彤清楚的记得,在这五天里,她打过三只野兔,一只松鸡,还有一只野猪。松鸡和野兔烤了些吃,野猪却还搁在那里,动都没动一下。她小时候,永熙帝每年都要带他们去狩猎一次,有时候他们兄弟姐妹也会亲自动手,烤些自己打到的东西,而在松涛山庄,天纵公主兴致好时,也会在庄内办一场烧烤野味的盛宴。所以,她自己烧烤东西的本事着实不赖。
  可是此时她对那些野物已失去兴趣,而对幽静的新环境的新奇感也已丧失,每天过得百无聊赖,有时候想起鞠婧祎喜笑嗔怒的迷人模样,只恨不得能身生双翼飞到临安,而黄婷婷的处境,也着实令她挂心。
李艺彤懒懒的躺在清泉旁边的一块大岩石上,眼睛微眯,心里默默数着天空中的朵朵白云,良久,她停止了这种无聊的游戏,轻轻的叹了口气,一翻身坐了起来,伸手掐了一朵碗口大的淡蓝色的花,把玩了一回,又烦躁的丢掉,望了望寂静的四周,只觉意兴阑珊之至。
  垂头丧气了一阵子,她忽然低低的道:“还有二十多天,每天要这样过,那真是度日如年,还不如找些事情来做,强如这样胡思乱想。”主意既定,她翻身跳下岩石,走到石屋里,拿出铁玄那天所找出的铁链子,再做了一个火把,绑在身后,来到悬崖边上,将一端的勾子紧紧扣住铁环,再探头看了看云雾弥漫的深谷,一咬牙将铁链放下,便如猿猴般沿着悬崖壁溜下。
  悬壁上满是青苔之类,滑不溜手,李艺彤紧拉铁链,小心翼翼的慢慢下滑,可是铁链仿佛变得没有尽头,她心下不禁有点后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拉着了铁链的末端,而悬崖壁上竟也真的出现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李艺彤心里一喜,伸出一只手,扣住洞穴的边缘,放下铁链,慢慢爬了进去,这洞并不特别大,感觉却是挺深,李艺彤本担心洞里面有秽气,但铁玄并没叮嘱这点,洞口看起来也不小,看来应该无碍。
  她蹲在洞口,从怀里摸出火摺子将火把点燃,洞中瞬时明亮起来,李艺彤站起身子, 左右打量,只见四周的石壁和地上都光溜溜的,并没什么物事,她举起火把,便慢慢往里走,走了大约四五丈远,前面豁然开朗,洞中居然变得十分宽阔,便宛如走进了一个小小的石室,只是石壁上有些地方凿痕累累,显见得这里是人力所为,左面的石壁旁,竟有一张石床和一个石桌,石床上面上面磨得很光滑,石桌上面好象放了几本书和一柄剑,李艺彤站在当中,又惊又喜,更叫她高兴的是,石壁上居然还挂着几个烛台,上面的巨烛还有很长,并未燃完,她连忙拿着火把,将那些烛台上的蜡烛点燃。
  这样一来,洞中的景象看得更是清晰分明,李艺彤看见一个角落里,堆着一大堆蜡烛,还有几个袋子,她过去打开袋子一看,里面是些干肉,她拿起一块塞到嘴里,却微微皱起了眉头,又干又咸,所幸,旁边还有一大缸清水。这些,应该是铁玄或他师父弄进来的,但不管是谁,都是很值得佩服的,要弄下来,毕竟也算是不小的麻烦,起码李艺彤就做不到。
李艺彤转过身子,走到石床边坐下,伸手拿起石桌上的的几本书,略略一看,一本剑谱,一本拳谱,还有一本内功心法,她摸了摸怀中,那里也有疯僧给她的一本,她听黄婷婷说,疯僧觉得她招式精妙,但内力稍逊,以至于精妙的招势不能发挥出太大的威力,所以特地赠她一本内功心法,让她多加练习,可是到今天,她也只是看了一看而已。
  她翻了翻其中一本书,却见里面夹了一张纸,上面写满了字,她缓缓念道:“字谕铁玄吾徒:为师与友人相约,特往海外云游去也,此时一走,不知何时能归,尔功夫已有所成,往日所有不解之处,吾已在石壁上刻了图形供尔参详,书后也有颇多为师手书注解之处,以解尔之惑也,尔天性颖悟,相信不日武功必然精进,可自在行走江湖矣。望尔心中牢记为师训诫,切不可依仗绝世武功横行江湖,滋生暴虐,心中须常存仁侠之心,如此吾便可放心矣。吾将‘地狱’一剑留于此地,此剑虽是神兵利器,但却是不祥之物,杀气太重,乃一柄嗜血之剑,尔须慎用,若无要紧之事,无须将它带在身上。师即日手书。”
  她念完,放下纸张,自言自语道:“原来这是铁玄的师父留的,他留这书时,铁玄肯定还很年轻,那么他师父一直就没回来吗?地狱?为什么一柄剑要叫这么个可怕的名字?就是这柄剑吗?”
  她抓起石桌上一柄鲨鱼皮鞘的剑,那剑样式看起来极为古朴,可是剑柄和护手都是黑黝黝的,毫不起眼,她左手一把抓起,右手便按上剑柄,欲将剑拔出,可是这一拔之下,她不由得暗暗惊讶,剑居然纹丝不动,她手中暗使了几分内力再试,只听一声龙吟之韵,一道耀眼的白光应声而出。
  一照面之下,李艺彤不由得机伶伶的打了几个寒颤,凝目望去,只见剑身晶莹,如一泓秋水,寒气袭人,光芒却似能晃痛人的眼睛,偏是其薄如纸,竟不知以何物炼成,李艺彤心里大惊,她自是见过不少利器,但此时与这柄地狱一比,那些都成了凡品,震惊之余,她不禁对这剑有点爱不释手,心念一动间,她从头上拔下一根头发,一口气将头发吹在剑身上,只见头发一碰剑刃,便悄然断为两截,李艺彤大喜,连声赞道:“好剑!果真是神兵利器。”心里暗暗奇怪铁玄为何不用这剑,难道这剑真是什么不祥之物么,不过她对这剑喜爱之心大盛,却不管它祥与不祥,早已起了向铁玄讨剑的念头。”
  她对那剑赏玩了好久,才依依不舍的放下,站起身观看四周的石壁,见那些凿痕,果真是一副副图形,密密麻麻的,足足有几百幅,李艺彤往地狱那边望了一眼,心里怀疑这些图是以它刻成的,图中的人手中执剑,姿态不一,看起来似在练剑法,细细看了看,有几招竟是自己所练的惊鸿剑法,李艺彤不由得惊讶的“咦”了一声,逐一看去,这才知道,自己所学的,不过是这套剑法中的一小部分,既然一小部分都有如此威力,那么把这套剑法学全,岂不是难有敌手了,她这时忽然想起那天那个灰衣人嘲笑她剑法的语气,再也难以按耐,拿起地狱,便照着壁上的图形,一一模仿了起来,有不解的地方,便再去翻剑谱和注解看。
  不知不觉练了几个时辰,额上冒汗,可是她新领会了其中几处的精妙之处,却是兴趣盎然,且早对这套剑法略窥管豹,加之悟性甚高,一学下来,竟有不能罢手之感。
  就这样,渴了饿了便喝清水吃咸肉,其余时间便学剑法,再不计较咸肉难不难吃了。这样练了好几日,益发得了趣味,已是有些沉迷其中了,便不再管外面的日月。过得十多日,那剑法却是早已记全,其余的图谱却是拳谱了,她这时好学之心大盛,一发不可收拾,又开始翻拳谱看,再后来竟至内功心法。虽然很多地方悟不透,却也有所得益,方才知道自己对于武学一道,一直以来是坐井观天了,那些不能领悟的,她便逼自己强记下来,以便于日后向铁玄请教。
  不知不觉间,这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得飞快,只是洞中日夜燃着蜡烛,加之心思全放在那几本书上,李艺彤却是毫无所觉,这日,她正对着拳谱中的一处地方冥思苦想,边想边用手比画招式。
  一个低沉的有磁性的声音却从洞口传来:“果然在安静的地方呆着是有好处的,微臣看着小公主长大的,却从来没有见公主有这么认真好学的时候。”


2025-07-16 06:1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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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章
李艺彤听到这个声音,喜出望外,回头叫道:“师父,你怎么就回来了?”
  铁玄含笑道:“这叫还快么?已经三十二天了,你是太用功了吧。”接着又故意板起脸道:“还有,我说过了,不能再叫师父。”
李艺彤摸摸脑袋,不好意思的道:“奇怪,时间怎么一下子过这么快了。对了,你把我的消息告诉小……鞠婧祎她们了没?你有没有打听到黄琨的消息,还有云海呢,你见到他了吗?”她这几个问题问得又快又急,几乎是一口气说下来的。
  铁玄叹道:“先上去再说,我带了你一个你认识的人来了。”
李艺彤心里一惊,心想不会是松涛山庄什么人吧,但看铁玄的神色,她又觉得不可能,她点了点头,忙道:“好。”
  铁玄指着那些书道:“这些要带上去看么?”
李艺彤笑道:“不用,我虽然有很多地方不能惨悟透,但记倒是记得差不多了。”
  铁玄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道:“好吧,不拿出去也好,这些东西一拿出去,给人知道,便是致祸的因由,不如放在这里更为妥当。”说着又指着石室尽头的一条狭窄的甬道道:“你当初不是担心铁链被人弄掉会在这里等死么,你看,那便是岩壁间的一个天然夹道,一直通往底下的深涧。”
李艺彤看了看那里,跃跃欲试,几乎现在便想下去瞧瞧,但一看到那柄地狱,好奇心马上放到一边了,她用商量的口气道:“师……铁玄,那柄剑我很喜欢,你能不能让我用?”
  铁玄神色一震,道:“你开启过那柄剑了?”
李艺彤望着他严肃的神色,忐忑的点了点头。
  铁玄郑重的道:“小公主,这柄剑几百年前,在江湖上掀起过大风浪,是一个武功高绝的大魔头所拥有,它上面不知道曾沾过多少人的鲜血,简直达到人人闻之变色的地步,后来那魔头销声匿迹,这剑也无下落,我师父后来不知道在哪里得到,他因爱惜宝物,将它携来此地。不过他自己也不敢轻易用它,也不赞成我用。此剑名为地狱,意思就是见过它的人多数都得死,而它的主人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我尚自不用,你一个女孩儿家,也不要拿着这不祥之物,天下的好剑,又不只这把,我到时再为你觅一柄吧。”
李艺彤皱眉道:“可是它的确是神兵利器啊,我不相信这些无稽之谈,想要杀人,是人本身的意念在控制,并不是剑控制人的心志啊,这只是杀人的借口罢了。再说,我真的很喜欢这剑,用起来特别顺手。”说着拔出剑,挥舞了几下,只见森冷的寒光在周围缭绕,照在她年轻的美丽的脸孔上,竟有一种出奇的相得益彰的美。
  铁玄目瞪口呆的瞧着这一幕,李艺彤眼里竟是一片迷恋的神色,铁玄心里诧异道:“从未见她这么热切的想要得到一样东西,平时也不见她有多喜爱一样兵器,难道说她与这剑真有什么缘分么。”
李艺彤舞罢剑,望着他,脸上的神色极为渴盼。
  铁玄心里一叹,道:“罢了罢了,你既这么喜欢,那就拿去吧,但是你千万要记住,此剑绝不可轻易出鞘,且要小心看护,若是让宵小之辈得去,江湖中就会不得安宁了。”
李艺彤兴奋的道:“我一定会好生爱护它,也会时时将它带在身边的。”脸上喜悦无限。
  铁玄摇了摇头,闪过一侧,示意她出洞。
  回到帝王峰的石屋前,看了看天色,却正是正午,李艺彤舒展了下身子,带着欣喜之色望着四周,只觉天蓝得是那么可爱,青翠的树木也愈发迷人,林中的鸟儿叫声如此清脆,特别是天上的那轮美丽的红日,发出的光芒让人的心情也明媚起来,在她眼里,整个世界象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般纯净,生机蓬勃,她有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可是她的明朗心情并没维持多久,铁玄便用眼神示意她进石屋,那眼神竟有些沉重,她一愣,想起铁玄说的带了一个她认识的人上来的话,便连忙跟着他走进最右侧的一间房子。
  一走进去,李艺彤便呆愣在当地,屋子里那张简陋的石床上,正躺了一个衣衫破旧的老僧,正是跟自己约好在临安见面的疯僧,李艺彤上前几步,连忙道:“疯老前辈,你怎么啦?”
  疯僧面色惨白,嘴角溢血,看起来竟是受了很重的内伤。疯僧睁开眼睛,脸上勉强露出微笑,挣扎着便欲说话,铁玄连忙制止道:“你暂时不要说话,先休息下。”然后转头问李艺彤:“公……公子,你身上带有雪参丸么?”
李艺彤经他提醒,连声道:“有!有!”忙从身上拿出一个精致的玉瓶,倒出两颗雪白的药丸放在手心,铁玄接过,喂入疯僧口中。这种药丸是西域国家进贡的疗伤圣品,用数十种珍贵药丸炼制而成,非常珍贵。
  铁玄道:“公子,你先出去,我来帮他一把。”
李艺彤知他要用内功帮疯僧疗伤,点了点头,默默退出。
  出了石屋,想起自己今日还未吃饭,而铁玄出来时,只怕也要饿了,于是出去打了几只野鸡回来,一只切碎了,放在锅里熬野鸡汤,准备到时给疯僧喝,另一只却架在火上烧烤,烤得香喷喷的时候,她拿下来,顾不得烫,撕下一边就吃,在山洞里呆了那许多天,天天吃咸肉,这时一出来,吃到鲜美细嫩的鸡肉,只觉得天下最美的食物也不过如此了,一边鸡顷刻间被她风卷残云般吃了个干净。
  她拿着另一边鸡,正要走到疯僧那边的石屋去看,铁玄却已出来,脸上带了几丝疲倦之色,李艺彤忙把手中的鸡递给他,铁玄默默的接过,撕下一块,塞入口中。
李艺彤望了望他的神色,欲言又止,铁玄默默把鸡吃完,道:“小公主,你放心吧,他没事,顶多半月内伤就可痊愈了。不过,有别的很伤脑筋的事,你跟我出来。”
  来到泉水旁边,分别在岩石上坐下,铁玄望着她满是疑问的神情,道:“他去了天命教的分舵,见到了云海和叶芊芊他们,不过,却没有救他们出来,反而九死一生才逃出来,是我救他出来的。”
李艺彤惊叫道:“什么?果然是那个鬼教的人搞的鬼,可是你怎么知道那地方?还有他功力那么强,什么人居然打得他受了重伤?如此说来,一而再想劫持婷婷的那些人,也是天命教的了,那黄琨呢?你有他的消息吗?哎,不知道婷婷现在安不安全,你让人保护她了吗?”
  铁玄道:“公主先别焦急,我自然有知道那地方的法子,不过这次也是侥幸进去,以后只怕没那么容易了,确切的说,我还没有到那里面,只在外面碰上他救了他出来。那地方地势险要,且藏龙卧虎,连我也感到惊讶,虽说我二三十年前就进了宫充当侍卫,但江湖上这么些时间内便崛起这么大势力的帮派,倒真是令人惊讶,最奇怪的是,那些普通的守卫,似乎都精通各派的功夫,华山派的剑法,丐帮的掌法,唐门的暗器,少林的神拳,点苍派的点穴功夫……”说着锁眉沉思不语。
李艺彤急道:“那婷婷呢?婷婷还在临安吗?黄琨有没有在那里?”
  铁玄道:“她们现在在不在那里我不知道,我送了封信告诉她们你没事就走了。至于黄琨么,哎,打伤疯僧的人,就是他,疯僧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击中一掌的。”
李艺彤惊道:“怎么会?”
  铁玄道:“不知道,不过据疯僧所说,他是中了一种迷失本性的药,叫神仙丸。”
李艺彤想起南宫俊弛那时发作的样子,眼里不禁起了一丝恐惧之色,喃喃道:“神仙丸……神仙丸……”
  铁玄挑眉道:“怎么?小公主知道这种药丸?”
李艺彤道:“嗯,以前有一个朋友中过,那好象是种使人成瘾和服从的药,要长时间控制住他,方可治愈。”她见过南宫俊弛发作的样子,那样子狼狈不堪,痛苦之极,不过后来南宫俊弛也就恢复了,是以她并不知道,这种药,服的时间长和服的时间短是不一样的,前者容易戒掉,后者却加倍的艰难,日子久了,便沦为神仙丸的奴隶。不过虽知黄琨被神仙丸迷了本性,她还是很欣喜,因为这样,她便觉得对黄婷婷的以后可以稍微放心一点了。想到这个,她又道:“就算那里是龙潭虎穴,我们总得把他们救出来呀,就算我们力量不够,现在的武林盟主是归山道长,我们可以去找他,到时他发动各大门派攻击那个邪教,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
  铁玄双眉深琐,道:“小公主,这事没有你想象的简单。疯僧虽没有救出云海,但却与云海说了几句话,云海对他说江湖中各大门派中,已有许多人受了神仙丸的控制,人数不可计算,让他小心任何一个人,他还说雪山派的掌门人蓝唯英,跟天命教是一伙的,黄山之盟,他便要夺武林盟主的宝座。此人心机深沉,现在在江湖上势头正好,做武林盟主的呼声最高,且别说我们没有证据,归山道长不一定听我们一面之辞,就算他相信了我们的话,我们也未必能将蓝唯英扳倒,他们的势力在江湖上已是盘根错节了。”
李艺彤急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铁玄道:“疯僧的意思,是要我们助他一臂之力,在黄山之盟的时候,当着天下英雄的面,揭穿蓝唯英的真面目,并趁那个时候,揪出各门派中被神仙丸控制的人。”
李艺彤道:“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既然我们现在没有能力去救他们,总得先破坏他的阴谋才好,可是,他夺个武林盟主的位置而已,需要费这么多心思么,又不是皇帝宝座。”
  铁玄目光一跳,想起永熙帝派大批侍卫秘密潜入江湖的事,心中隐隐有了一种猜想,一时之间竟忘了说话。
李艺彤见他沉默不语,道:“你在想什么?在担心黄山之盟,大家不相信疯老前辈的话么?还是你不愿意管这事?”
  铁玄目光坚毅,沉声道:“不管从哪方面来讲,这事我都管定了,不过,我现在为难的反而是另外一件事。”
李艺彤听到他前半句话,心里本是大喜,可是后半句却让她呆了下,忙问:“什么事?”
  铁玄望着她,缓缓道:“我该不该今天就把你送回松涛山庄。”
  第 49 章
李艺彤一脸求恳的神色,象一个向父亲撒娇的女儿,低声道:“我……我现在不想回去,你带着我好不好?我这个月会好好学武功,到时你有什么事,我绝不会拖你后腿的。”
  铁玄见她公主不象个公主的样子,不禁大感头痛,不过此时一个疑问也在他心里浮起,既然皇上的人已在暗中跟上了小公主,为什么不带她回去?而且皇上若知道,那么长公主也会知道,怎么都不急着要她回去吗?或是觉得她的安全有了保障,现在又知道自己也在她身边,便故意放她在江湖上流落一阵子,增长点见识。想想皇上和长公主的性子,倒的确是有这个可能,可是……可是这样自己的责任岂非太大了,现在江湖上可不是那么风平浪静。
  想到这里,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心想既然要保护好公主,那么所有事都得小心谨慎了,黄山之盟之时,便劝她不要跟去就是。
李艺彤一声不吭的等着他的回答,却见他只是沉默不语,正感焦急,忽见他抬头道:“小公主,不送你回去也可以,但黄山之盟之前,你必须好好的在这里练功夫,而且一切都要照着我的吩咐去做。”
李艺彤喜道:“好,我答应!”
  自此以后,李艺彤便一反常态,每天清晨起来在帝王峰练功夫,上午学刀剑拳脚,下午练气打坐,铁玄在旁边指点,过得几日,铁玄又想出新花样,每天五更时分便催促她起床,下山一趟,然后在规定时间回来,帝王峰地势极险,李艺彤望着铁玄严厉的神色,想想自己答应过的话,也只好照做,于是每天都要在山上山下之间来回两趟,再过得几日,脚力居然加快,一次比一次更早回来,铁玄又时常教她一些小诀窍,这样轻功居然也大有进益。
  这样的日子过得有十几日,疯僧的内伤也将痊愈,有时候也会负手在旁边观看她练剑,偶尔也陪她过过招,铁玄知疯僧是个风尘奇人,偶尔也便装作走开,有意让他指教。
  日子一天天的过得飞快。江湖上这段时间却也不太平静,首先武当派因为死了三代弟子清远,派出以云松为首的大批弟子下山寻找凶手,因为找不出别的可疑之人,而那灰衣人的手法跟鹰爪门的鹰爪手有点相似,便第一个找上了鹰爪门,两下纠缠不清。还有东方世家又传出东方普照的病情加重,少主人东方杰将代父参加黄山之盟和少林无忧大师宣布少林不参与黄山之盟的消息,这样大家都认为,此次的武林盟主之位,是非雪山派掌门蓝唯英莫属了,于是这个便成了江湖人士茶余饭后谈论的热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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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又一件轰动的事情在江湖上传开来,黄世家的庄园在几个月之内,迅速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一楼一阁,无不精致华丽,一花一木,无不繁盛葱郁,而且还增添了大批的家丁和侍女,甚至还多了一个模样看起来老实的管家。但最最奇怪的是,那些能工巧匠一大批涌来,完工后又潮水般退走,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谁派来的,有人去问过他们,他们自己却也不知道,只说有钱拿就行,而那些侍女们,也只知有人请了她们,却也说不出那人是谁。这样黄家的庄园便显得更是神秘,有人猜测是不是主人黄琨回来了,但黄琨自始至终也没出现半个人影,连黄世家的小姐,自家园被毁后,也没在苏州出现。
  临安凤凰山畔,离吴王李照的王府还有着几里路的地方,伫立着一座幽深古朴的府邸,外表看起来算不上多富丽堂皇,内里却装饰得极是华丽考究。
  府后是风景秀丽的大花园,里面长廊曲折,池塘碧清,花木茂盛,期间堆叠散置一座座假山和一些怪石,其气势不逊于王侯之家。
  池塘边上的亭子里,一个丫鬟装扮的妙龄少女正趴在朱漆的栏杆上,笑着往池子里投鱼食,引得一群群的鱼儿争相游过来,一时闹成一团,那少女忍不住咯咯的笑出声,另一个绯衣少女却坐倚栏杆坐着,手里捧着一盏茶,却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玩闹,这两人,竟是鞠婧祎和清水主仆二人。
  过了一会儿,手里的鱼食已掷完,清水转过身,道:“小姐,怎么好几个月不来,这里又多了几个怪俊的品种啊,我刚看到一条鱼,头那么大,身子那么小,看起来好逗。”
鞠婧祎轻啜一口茶,道:“大约是张总管去哪里弄来的吧。”
  清水笑道:“黄小姐绝对想不到我们会在这里的,嘻嘻,我们离她们那么近。对了,听张总管说,黄小姐的家园重建了,江湖上都在谈论这件事情,不知道谁有这么大手笔呢,听说跟原来的几乎一样,只是更新更漂亮呢。”
鞠婧祎似是不愿说这个话题,心道:“除了她还有谁,能这么短的时间做成这样的事,定是她以她的身份想了什么巧法子吧。呵,她对黄婷婷还真不是一般的好。”这样想着,心里居然泛起了几丝酸意,她将头偏向一边,看向池子里的游鱼,不再去想这件事,却听清水又道:“小姐,大护法来了。”
鞠婧祎一怔,回过头去,果真一个锦袍老者向这边走来,她摆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也不用送茶过来。”清水答应着退下。
  大护法走到近前,一撩衣袍跪下去,恭声道:“微臣参见小郡主。”
鞠婧祎淡淡道:“我早就说过了,我们都是亡国之人,以后见面这种大礼不行也罢。”
  大护法沉声道:“我们齐国虽亡,可是在臣心里,郡主永远是臣的主子,臣也永远是齐国的臣子。所以小郡主这话,恕臣永远不能听从。”
鞠婧祎笑了笑,眼里却闪过一丝忧伤:“在我心里,你跟二护法都只是我的恩人而已,若非十八年前,你们将我护送出来,又将我送到西域避祸,再找人精心调教栽培,此时我却又在哪里。”
  大护法眼睛微微湿润,道:“郡主言重了,恩人两字臣实在不敢当,皇上和公主待臣恩重如山,临危之时他们将郡主交给我等,正是因为对我跟二护法的信任,也是我们的荣耀,臣只恨自己身为皇上身边的一等侍卫,却没有能力将皇上和公主保护好。可是现下时机已到,国仇家恨,终于可以趁此机会一并算清了,想必皇上和公主在天之灵,也能稍许感到心慰吧。”
鞠婧祎道:“你先起来说话。”
  大护法站起来,恭敬侧身立过一边,看了看鞠婧祎的神色,道:“郡主召臣来,有何要事?”
鞠婧祎神色中带着一丝凝重,道:“我跟李艺彤在临安住了几日,总觉有人暗中跟着她,但那人武功高强,又狡猾无比,我怕引起他的疑心,也不敢轻举妄动,所以一直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我怀疑是宫中之人,而且飞雁之死,我也认为是那人所为。李艺彤是私自出来,这么久不回去,只怕那些皇宫侍卫早就到处在找她了,这对于我们的计划,十分不利,万一被他们发现个蛛丝马迹,那就全盘皆输,我已让人转告二护法,叫他小心行事,吴王府的兵符,更要尽早拿到,而且,我又派人送了一批神仙丸给他,让他在吴地的将领中使用。”
  大护法道:“小郡主的确是细心之人,说实话,臣也有这等怀疑。那李艺彤,现在还在临安吗?”
鞠婧祎摇头道:“她不知道被谁带走了。我正想告诉你,如今时间越来越急迫,所以我们不要将找天纵公主的希望,放在她身上了,不管找不找得到天纵公主,所有的事情,你们都照计划进行。”
  大护法叹息道:“天纵公主若在我们手中,成事的机会大很多,我还是认为,可以用神仙丸控制李艺彤,这样无论想从她口里知道什么都很容易了。”
鞠婧祎眼睛望向别处,语气却不容质疑:“我早就说过不行了,下次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同样的话题。”
  大护法急道:“为什么?小郡主,这明明是最有效的方法,你却不肯用,难道……难道你真跟那李艺彤相处久了,产生友谊不忍心了么?你千万不要忘了,她是永熙狗皇帝的女儿,是你的仇人之女!你舅舅,你父亲母亲,全是被她父亲逼死的!在这紧要关头,你可要保持心志坚定,千万不要心软啊。”
  仇人之女?友谊?鞠婧祎心里忽然感到一丝痛楚,一丝讽刺的笑容在她美丽的脸上一闪即逝,只是转瞬之间,她面上又恢复了平静,只听她冷冷的道:“所有的事情,我都记得很清楚,清楚到无论何时何地,都不需要别人来提醒。但我说了,不许对她用神仙丸!我说的话是不会更改的,以后任何人都不要再对我提这件事!”
  大护法叹了口气,道:“可是既然不能在李艺彤那里得到天纵公主的下落,那么除了打击楚国皇族,李艺彤已毫无利用价值,如果到时起事,我要拿李艺彤的血祭旗,郡主也不答应吗?”
鞠婧祎站起身,背对着他,冷冷的声音传来:“我答应。”
  大护法面上露出喜色,道:“有郡主这句话,臣就放心了。”
鞠婧祎清冷甜美的声音却再次传来:“可是,到时候杀她,只能是我亲自动手,别人不许碰她一片衣角。”
  大护法一怔,面上马上露出恍然之色,道:“我知道了,小郡主是要亲自动手报仇,这是自然的。那么臣就先回去,一心部署了。”
鞠婧祎点了点头:“好!如你需要神仙丸,我会派人送来。”
  大护法匆匆告退,穿过回廊,身影消失在远处,这里鞠婧祎身子却依然一动不动,怔怔的望向远处,远处的池子里是一大片一大片碧绿的荷叶,看起来象一个个翡翠盘子,翡翠盘子上,一支支荷花,正象一个个容色清丽娇艳的少女,默默含羞,微微带笑,并散发出阵阵沁人肺腑的清香。
  眼前是这般美景,可是扶着栏杆的绝色少女,脸上却露出一丝痛苦之色,良久,她低声说道:“我不会对你用神仙丸,我不要看到你象他们那样狗一般乞怜的样子,我不会允许任何人去践踏你的尊严。可是,我一定会杀了你,因为,你是大楚的公主,但我不会让别人的手来脏了你,我会亲自动手,李艺彤,这辈子我们绝对不可能好好相爱的,既然最终,我做不成你最爱的人,那么,就让我做你最恨的人吧,仇恨,不是一种更为深刻的感情么,它会让我的一切更深的刻在你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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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的更完啦。后面卡鞠相杀相爱,互相伤害啊


  • 玖月晞安好
  • 一见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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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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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0 章
  九月黄山,秋高气清,红叶似火,曾有人赞曰:“枫林相间,五色纷披,灿若图绣。”其瑰丽景色可见一斑。
  八月下旬,就有人三三两两的来到了黄山,到九月的时候,山上变得更是热闹空前,不过这些人,却并不是来游玩的,只是来参加江湖上的盛会“黄山之盟”,现任的盟主归山道长,有意在此次将盟主之位转给他人,武当派也早就广下帖子,请各大门派参加,除了少林外,这次所有有点影响力的门派都会到来,可说得上是风云际会。
  疯僧虽然没有拿到英雄帖,可他不知道想了个什么法子,居然拉着铁玄,混入了丐帮,此时铁玄穿了一件破破烂烂的衣裳,这衣裳配上他刚毅英俊的面容,再加上那双鹰一般锐利的眼睛,却是显得有点不伦不类。
  铁玄混在丐帮帮众里,一边四下左看右看,一边悄声道:“你是怎么得到丐帮的允许的?”
  疯僧也低声道:“其实丐帮的帮主任长生,是我多年好友,我跟他讲了这个事情,不过他将信将疑,只一心要去天命教总舵看个究竟,被我制止住了,我答应盟会后带他去。”
  铁玄不再做声,跟着他们进入武当布置好的场地。
  今天的确是好天气,艳阳高照,天空仿佛是一块无边无际巨大的宝石,湛蓝纯净。黄山的秋景,在这丽日的照耀下,显得更是无比的迷人。
  一个青衫少年背负长剑,在山腰的小路上缓缓步行,金黄的阳光透过林间枫叶洒落在她身上,暖洋洋的,她心情大畅,嘴角的笑容也便更是灿烂,只见她一边赏玩着着满山的红叶鲜花,一边轻轻吟哦:“更有秋容写不得,白云碧汉映丹枫,果真是名不虚传!可惜小鞠不在身边,不然佳人美景在前,这世上还有什么能值得烦心的呢。”言语中似是颇为遗憾。
  这少年长着一张极为俊俏的脸孔,一双眼睛又大又明亮,嘴角的笑容懒洋洋的,却是偷偷跟随铁玄和疯僧来到黄山的李艺彤。
  铁玄为了她的安全考虑,执意将她留在了帝王峰,她却等他们下山之后,马上跟了下来,本来她还打算去临安看鞠婧祎和黄婷婷的,但想到疯僧说的到时候言语不合,可能会动上手,怕到时候让她们两牵扯进去,便打消了念头,想着下山后再找她们,顺便告诉黄婷婷她爹爹的消息。主意一定,便直接跟上山来。
  莲花峰是黄山的最高峰,此峰峻峭高耸,气势雄伟,但黄山最险峻的却是天都峰,曾有前人写诗道“盘空千万仞,险若上舟梯;迥入天都里,回看鸟道低。他山青点点,远水白凄凄;欲下前峰瞑,岩间宿锦鸡。”是以黄山之盟的场地,选择了光明顶上。
  光明顶上高旷平坦,武当派早于一个月前在此布置,在平地正中间搭起一座四五丈的高台,台上武当派的紫色旗帜在风中飘舞作响,此时高台下面,摆着十几二十张精致的梨花椅,而四周,正是万头攒动,各门派的普通弟子穿着不同鞠色的衣服席地而坐,这一刻可说是集聚了天下成名的英雄豪杰。因为盟会还没开始,底下粗鲁汉子不少,所以其喧嚣喝闹之声,几乎山腰上都可以听见。离高台远远的地方,却扎着二十几座帐篷,那自是各大门派掌门及弟子休息之所。
  半天,忽听得“轰”的一声巨响,接着丝竹管弦之乐响起,紧接着一个洪亮的声音远远传来:“黄山之盟开始,敬请各位掌门人入座!”
  疯僧和铁玄坐在地上,眼睛紧紧的盯着入场的各掌门人,只听那武当派归山道长的大弟子在台上一声接一声的喊“东方世家少主人东方杰到!”“南宫世家主人南宫竹到!”“华山派宁掌门到!”“昆仑派掌门飞道人到!”“丐帮任帮主到!”
  等到念到“雪山派掌门蓝唯英到!”,疯僧和铁玄的目光齐刷刷的往那边望去,只见蓝唯英一身白衣,气度雍容,正面向大家点头含笑示意,底下登时人声欢腾,有人在大叫“蓝大掌门!”铁玄脸上不禁微微变色。
  各派掌门一一在椅子上坐下之后,归山道长走上高台,底下一下子便安静下来。
  归山道长站在台上俯视群豪,神情肃然,缓缓道:“此次黄山之盟,拟在推荐下一任的武林盟主,承蒙天下英雄看得起,让老朽执掌盟主之位多年,可是这一年多来,江湖上黄世家、红叶山庄等相继出事,老朽没有尽到维护到武林安宁的重任,实在是感到惭愧。”
  他的声音不高,可是在场几千人,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足见内力深厚,这番话一说完,底下已有几派掌门纷纷说些:“归山道长德高望重,出任盟主是众望所向,无须自责。”等语。
  归山道长双手示意,底下又变得安静,他清了清嗓子,继续道:“老朽年来自觉老迈,已无力再担当此一重任,早有让贤之意。各位如有合适人选,可以推荐出来。”
  这番话一说完,底下的人跃跃欲试,峨嵋派静修师太首先站起身来,道:“我推荐昆仑掌门飞道长,飞道长武德兼备,是做盟主的适合人选。”说时眼睛看向一旁坐着的南宫竹,她知道南宫俊弛是飞道长的弟子,而南宫竹身为三大世家的主人,自也有资格争做盟主,她这一眼,意思是要南宫竹支持自己儿子的师父。
  峨嵋派与昆仑派交好,大家心知肚明,她这话一说出来,底下早有人不服,有个声音阴阳怪气的道:“哦,原来举荐是关系好就举荐谁啊,那么我推荐青城派的龙在天掌门,因为他是我的姐夫。”说话的却是唐门的唐三,他的姐姐的确是嫁给了龙在天,不过此时他说这话,却不是为争盟主,是因为跟峨嵋派有点过节,有意讽刺,他说这话时故意用上内力,声音听起来特别尖锐刺耳。
  这话一出,底下立即爆发出一阵哄笑,静修师太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眼睛狠狠剜了他一眼,底下有人便开始嘀咕,说起他们的恩怨过节,场面一下子便得有点混乱。
  南宫竹眉头一皱,站起来道:“这么乱哄哄的能选出什么名堂!我们不妨来听听归山道长的意见吧,想必他心里一定有个人选。”
  南宫竹身为南宫世家的主人,在江湖上说起话来还是颇有分量的,大家立时便安静下来。
  归山道长微微一笑,道:“老道心里的确是有一个人选,那便是雪山派的蓝掌门,蓝掌门嫉恶如仇,近年来在江湖上有数不清的行侠仗义之举。前阵子,还铲除了烧毁红叶山庄的元凶兴龙帮,又杀了江湖上两个恶贯满盈的采花贼,为武林造福不小。”
  静修师太等人见是现任盟主推荐下任,都慢慢坐下不再出声,底下不知道谁在叫:“是啊!蓝大掌门英雄侠义,的确是当盟主的不二人选!”跟着一片附和之声,此起彼伏。
  一个俊眉星目的紫衫少年忽在此时站起,笑道:“家父经常在家里说蓝掌门是个英雄人物,所以在下今天也推荐蓝掌门出任武林盟主一位。”
  蓝唯英忙躬身道:“哪里,哪里!东方老爷太抬举谬赞,蓝某实在汗鞠,英雄两字愧不敢当。”
  那少年,竟然是东方世家的少主人东方杰,他的话更有分量,因为他搬出了他父亲东方普照,若论东方普照,当年的黄山之盟,他本身就有两次机会当盟主,不过他每次都推辞过去。是以他这话一说出口,底下一片哗然,既然归山道长和东方普照两人都赏识蓝唯英,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何况这两年,在江湖上的确是很得人心。
  华山派掌门当即表态同意蓝唯英当盟主,紧接着是丐帮和黑鹰山庄,其他门派也一一同意。铁玄见丐帮这么快表态,跟疯僧对望一眼,心里不由得一阵疑惑,尤其是铁玄,已起了怀疑之意。
  归山道长见一片同意之声,微微捻须含笑,道:“既然大家都同意,那么我就此宣布卸任,而雪山派蓝唯英掌门,便接替我成为下一任的武林盟主!”
  这话一落音,忽听得底下一声大吼:“我不同意!”那声音居然是佛门的狮子吼,听起来有如半空轰雷,震得人鼓膜嗡嗡作响,那些内力不深之人,无一不脸上变色。
  第 51 章
  东方世家陈设富丽的房间里,东方普照的第三个姨太太正坐在床边,不停为东方普照拍着背,一边拍一边哭着道:“老爷,您可千万别吓我呀,您要是有点事我可怎么办啊!”
  东方普照大声喘息了几下,道:“我宁可死了,强如这样死不死活不活的。”
  那三姨娘只是哭泣,东方普照忽然推开她手,道:“去!你去你房间里,把我几年前给你那个匣子拿来。”
  三姨娘吃了一大惊,道:“老爷,你不是说,那些都是留给我的吗,怎么……”
  东方普照无力的倚在床头,道:“那里面的明珠翡翠,是留给你的,可是其中有个玉瓶,里面装的是药丸,我可能得吃那个才能好。”
  三姨娘打消疑虑,忙道:“好,既然你吃那个有效,我这就给你去拿来。”说着匆忙而去。
  东方普照闭着眼睛,心里一片悲凉,他一身深厚内力,无缘无故就染上一种怪病,全身无力,他早起疑心,可是他在家里从未出去,难道家里有人给自己下毒不成,存了这个念头下来后,他面上不露声色,只细细观察。这个最得宠的三姨太是最不可能害自己的人,他装作无意的向她打听出,自己每日里所服的药都是东方杰身边的人煎的,是以东方杰一离开,他马上让三姨太去拿那个匣子。他年轻之时,曾与江湖上最有名的隐医鞠知秋有过一面之缘,并得到他赠与的一小瓶“绿阳丹”,绿阳丹能解百毒,是鞠家的至宝,也是江湖中人愿花万金一求的东西。只是他得到这东西后,一直没机会用到,后来便珍藏起来了,一藏便是几十年,家里却是谁也不知道这件事情。
  东方普照服了药丸,过得半刻,便开始盘膝坐在床上运气,只觉真气略有活动,他心下不禁一喜,继续运功,过得一会,头上便冒出腾腾热气,真气在体内运行一周天后,他缓缓收功下床,只觉不象当初那般浑身无力的感觉了,他一边惊喜于这绿阳丹的作用,一边咬牙切齿的道:“这孽子!”
  那一声大吼过后,蓝唯英也不禁微微变色,只因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直接的说出反对他任盟主的言论,归山道长站在台上,神色平静的道:“是哪位英雄在说话?可否现身一见,并说明缘由。”
  话音刚落,一个身影纵上高台,一个穿着破烂的老僧长笑道:“我不赞成蓝唯英任掌门,因为此人是个伪君子!假好人!”
  底下声浪大起,有人发出惊奇的声音,有人开始准备看好戏,而蓝唯英的拥护者们,已在底下大骂,饶是蓝唯英涵养再好,此际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了。
  归山道长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不过他语气还是显得十分平静:“你是谁?你说蓝掌门是伪君子,假好人,是为了什么?如你今天不说出一个道理来,只怕众位英雄不会依。”
  华山派宁子玉飞身跃上高台,沉声道:“道长说得是!如你这疯老儿不说出个理由来,只怕宁某放过你,宁某的剑也是不肯!”
  疯僧哈哈笑道:“你堂堂一个掌门人,沦落成天命教的狗腿走卒,难道你不觉得羞愧吗?道长,我便说了吧,那蓝唯英跟兴龙帮和天命教是有勾结的,兴龙帮被灭,只是假象而已,它的实力都已并入了天命教,而黄世家、红叶山庄以及贺家堡所发生的惨事,都是他们所为,连黄老爷和叶庄主,都已中了陷阱,现在在天命教手里。”
  他这话一说出口,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全场登时静得出奇,归山道长更是脸色剧变,他神情肃然的道:“你这话可有根据?”
  疯僧朗声道:“我已去过天命教总舵了,差点还死在那里,你的徒弟云海也在那里,你信也不信?”
  归山道长心里大震,转头望向一旁沉默不语的蓝唯英,道:“蓝掌门,你有什么要辩解的么?老朽不是个相信一面之辞的人。”
  蓝唯英却出乎众人意料的负手笑道:“承认如何?不承认又如何?”
  归山道长被他这态度气得须发皆张,拿出武林盟主令牌喝道:“各位掌门,我命你等先将蓝掌门拿下,然后再慢慢调查此事。”
  他这话一落音,四周情势突变,青城派和峨嵋、唐门、昆仑、无极几派的掌门人身边站着的弟子,各将自己的剑架上自己师傅的脖子,而平地上,突然多了许多各持弓箭的白衣人,拉开满弓,对准了在场的许多人,顿时场面大乱,怒斥之声不绝于耳。
  归山道长仰天大笑,道:“好!好!好!你居然还布置了埋伏,老道活了这一把年纪,想不到也有眼瞎的时候,不过你以为就凭这区区弓箭,就能将我等制服么?看来,你要的,不止是一个盟主之位啊,你早就暗中在各派发展了自己的势力,然后计划好了趁此机会将我们这些老骨头一网打尽是吧。”
  蓝唯英笑道:“道长终于明白过来了,不过我凭的不是这区区弓箭,你大概想不到,这底下坐着的人,到底有多少是我的人吧。”说话之间,黑鹰山庄的庄主,东方杰,金刀门等派的掌门等都往他身边站定,归山道长冷笑道:“好!好!你的确有本事!”说话之间,只觉脑袋一下子有些昏昏沉沉,原来空气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种淡淡的香气,连忙大叫:“有人下毒,大家屏住呼吸!”
  唐三本是在破口大骂他的弟子:“你奶奶个熊!居然背叛老子,终有一日,我要剥你的皮!”这时立即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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