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手拿起她递过来的文件，简单快速地浏览了一遍之后，季彦没有说话，转而站起来，从身后的书架上抽出两本书。
“交给你一个任务，一周之内，看完这些。”
将抽出来的书摊到女孩面前，站着的人重新坐回座位，盯着电脑，再无一句多余的话。
望着摆在面前的两本书，高洁有些诧异。
两本书都是关于文案写作的，入门级别的那种。看来，她重新写好的脚本也没能入老板的法眼。
虽然知道路子华昨天已经将新脚本写好发给了BOSS，向来不服输的人还是决定自己另外再写一篇。
毕竟，这是她的本职工作，她不想做团队里那个拖后腿的人，也不想被人看扁。她希望可以向自己的老板证明她可以。
因此，下班以后，她回到家吃完晚饭就直接坐到了电脑前连夜赶出了新脚本。此时见老板回公司，她立刻迫不及待地打印好拿过来给他看。没想到还是没有达到对方的要求。
“还有事？”
见她迟迟未走，对面的男人抬起头，一双明亮有神的眼睛投向了她，却罕有地不带半分温度。
他最近有些怪怪的，话少了很多，脾气似乎也变了不少。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酷味道，与从前的温暖和煦简直判若两人。
她是说过要公私分明，可是她并不希望剑拔弩张。
她想让他们之间可以回到过去那种于公是同事，于私是朋友的关系，和平共处、融洽自然。
可是自从他说他喜欢她以后，他们两个好像都很难在这段尴尬僵持的关系里，摆正自己的位置。
她知道这其中有误会。

路子华已经告诉她了。昨天在闲聊中，她才得知，之前那次单独面见许晨阳，她喝醉了并且耍了酒疯，是BOSS亲自下楼将她抱回办公室的。
因为自己不记得，也没有人告诉她，所以她一直处于被蒙在鼓里的状态，直到昨天才恍然大悟。
现在她明白了。
明白了为什么季彦会突然跟她告白，明白了为什么他一直追问她之前说的话到底算不算数。
也许在醉酒的过程中她确实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这才误导了他，造就了他们两个如今这种尴尬莫名的关系。
她觉得自己应该解释。
所以，迟疑了片刻，在对方不解的眼神里，她还是试探地问了一句：“我之前，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我是指醉酒的那次。”
她特意加重了后面那句话的语气来提醒对方，对方却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我当时喝醉了，很多事情不记得了，也许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如果……如果让您误会了，我向您道歉，对不起！”
十分诚恳地鞠了一躬，女孩语气里的抱歉不言而喻。
季彦依然没有说话，他蹙起自己的浓眉，投射过去的眼神里有复杂的光一闪而过。
她这是在做什么？讽刺他没有自知之明吗？
他已经知道自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自量力了，她又何必特意跑过来嘲笑他的愚蠢？
冷静了这么多天，也晾了她这么多天，一方面是真的不想加深她对自己的厌恶，期待着距离可以产生美。

只是他的打扮素来有些放荡不羁。
就比如说今天，大约是因为赶时间直接从被窝里爬出来的，他居然穿了一件粉色浴袍款的法兰绒睡衣外加一双同色系的卡通毛绒拖鞋。
看起来非但不像高富帅，反倒很像是一个随时准备去菜市场拎上两斤猪腰子回家的退休老阿姨。
纵然见惯了各路奇葩，在看到朋友如此清奇的画风之时，季彦还是免不了吃了一惊。他略显夸张地睁大了眼睛，眼神里是那种想笑又不敢笑，极力忍耐的表情，看起来颇有几分“恶意”。
对方却好似完全没有在意。
或许是真的习惯了不修边幅，陆柒压根没有去管季彦脸上那忍俊不禁又略显嫌弃的表情，反倒若无其事地接着自己刚刚那个话题继续往下说。
“不过，如果对方是个清纯的学生妹，你就当我没说这句话。毕竟在小女生的眼里，跟你这张惊世骇俗的脸比起来，礼物不礼物神马的应该都是浮云。”
对面的青年十分认真地盯着他的脸，十分认真地欣赏了一遍，又十分认真地说了这么一句话，显然并非调侃。
可是，他明明长着一张娃娃脸，却穿得像个退休中老年。他明明打扮得很是奇葩，却又做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
季彦实在有些忍不住了。
“我说你，真的不怕影响市容吗？我没记错的话，S市最近应该正在争创‘全国文明城市’，你这样拖后腿，对得起自己的家乡吗？”
在朋友那堪比特效的反差面前，素来温和的人也难得地毒舌了一回，果不其然遭到了后者的白眼。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因为你这孙子，老子至于穿成这样就出门吗？为了你，少爷我翩翩公子哥的形象都不要了，你居然还好意思嘲讽我？还是个人嘛你？赶紧***回去，好好地想一想应该怎么报答我！”
见季彦调侃自己，向来不羁的人忍不住直接爆起了粗口，“老子”、“孙子”信手拈来。
他这两个月一直都在国外度假，昨天夜里才匆匆赶回。得知季彦一大早就要赶回洛城，他起床后是脸也没洗、牙也没刷，直接穿着睡衣、趿着拖鞋，就驱车赶过来给他送礼物。
这孙子没有以身相许也就罢了，居然还在这里疯狂嘲笑他，简直是丧心病狂，得了便宜还卖乖！
“滚了滚了，不说了。老子回家补觉去，可不能被你这龟孙搅了好梦！”
愤愤地骂了两句之后，“出来买菜的老阿姨”准备打道回府了。他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接着便钻进了车里。再见的话他懒得说，踩下油门后，他就奔着出口疾驶而去。
只留下被丢下的青年站在原地，默默地笑了一声。很快，他也钻进了车里。
清晨的车库，略显冷清，在朋友离开之后，便只剩下了他一个活人。后座的纸箱里，静静地躺着的是一整套的Callaway高尔夫球杆。那是他托陆柒专程从美国带回来的。
父亲素来热爱户外运动，打高尔夫球便是其中之一。
本次回家，季彦特意买来这套球杆，目的就是为了讨好一下自己的父亲，借以缓和他们之间长久以来僵持冷硬的关系。
那个礼盒，他则放在了副驾驶。
那是一盒榛子味的进口巧克力，包装精美、口感丝滑。他记得她无意中似乎说过她很喜欢这个品牌这种口味的巧克力。
近来这一个月，他一直很忙。

忙到无暇顾及生活，也无力应付其他，对她亦是罕见地冷淡。非但没有主动联系过，有时候甚至连她主动发过来的消息也顾不上回。
想必她的心里多半不会太好受。
虽然两个人的关系如今已经变得不似从前那般亲密，可是季彦并没有忘记那个半年之约。
那丫头已经知道许晨阳就是她一直在找的人，可是她到现在似乎也没有明确做出一个选择。
他有些想不明白，却也同时感到庆幸。
也许，他还是有机会的。
毕竟，她看起来也是舍不得他、放不下他的，不是吗？否则，她又为什么总是给他发来问候的话，又总是对他嘘寒问暖呢？
不妨再给她一点时间。
让她去成长，去领悟，去想清楚自己心里头真正在意的到底是什么。
他可以等的，为了一个明确而坚定的回答，他真的可以等。

75.
回到洛城的时候，已经差不多9点多钟了。季彦没有回家，直接将车开去了墓园。
在墓园门口买了几束鲜花，又等待了片刻，黑色的宾利车才缓缓驶来，停在了他的面前。从后座上下来两个人，身着黑色长款风衣的是父亲季峯，穿着深灰色短外套的则是表弟宋太清。
妹妹季然如今远在香港，今天又非双休日，母亲的这次忌辰，她是赶不上了。是以，本次过来祭拜的只有他和父亲以及表弟宋太清。
三个人一起进了墓园，大约半个小时后才出来。
由于季峯上午并不准备去公司，因此，从墓园出来后，宋太清便一头钻进了表哥季彦的车里，打算搭乘他的“顺风车”一起回公司。
打开车门，在坐进车里之前，副驾上那个包装精美的礼盒首先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是什么？”
下意识就问了一句，宋太清不由暗自庆幸，幸亏自己刚刚的动作没有那么快，否则这个好看的盒子就要被他一屁股给坐坏了。
表弟的问话让驾驶座上的司机偏过头来。他淡淡地瞥了一眼车外的人，随即伸手将礼盒拿过来顺手放到了后座，之后才淡淡地告诉他：“巧克力，别人送的。”
“巧克力？别人送你巧克力？”
对方的回答似乎让宋太清感到十分惊诧，他眯起眼睛，脸上是一副疑惑的神色。
虽说他这个哥哥长得确实是俊朗帅气、人见人爱，可是要说别人会送巧克力给他这样一个大男人，并且还包装得如此精美，宋太清说什么都是不相信的。
“是哪个别人送的呀？”
好奇心被成功地勾起，少年坐进车里以后就立刻一脸坏笑地八卦了起来：“究竟是别人送你的，还是你送别人的啊？”
人类的八卦果然是一种本能。

在窥探他人隐私这件事情上，男女都一样，有着相同的恶趣味。
弟弟那促狭中带着点猥琐的表情很快就让驾驶座上的人莞尔，并且很快说了实话：“是我送别人的。”
对面的少年却并没有见好就收，反而愈加放肆地坏笑了起来：“唔，我就说嘛！我猜一定是送给小高姐姐的，对不对？”
坏笑的表情里透露出几分猥琐，还有几分邪恶，季彦感到讶然：“这你都知道？”
“那当然！小高姐姐什么都跟我说。”宋太清表示。
季彦问他：“你俩关系有这么好吗？她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她呀，跟我说得可多了。”
慵懒地靠向椅背，宋太清用一种极尽夸张的口吻绘声绘色地跟自己的哥哥描述了起来：“她说她非常非常喜欢你，非常非常想念你。想得呀，每天都睡不着觉、吃不下饭，茶饭不思了都！”
如此肉麻的情话，显然并非出自女孩之口，季彦当即就表示怀疑：“你哄我的吧？”
对方则嘴硬地为自己辩解：“我哄你做什么？你是帅哥，又不是美女，我才没劲儿哄你呢！人家小高姐姐前两天才跟我说过，可想你了，想死你了，你若再不回来，她可不活了我跟你说。”
宋太清继续用那种夸张的口吻说着听起来就完全不着边际的话，季彦是彻底被他给逗笑了：“这好像不是她平时说话的风格吧？”
眼见哥哥满脸都是怀疑，宋太清也终于开始心虚：“那个……原话我当然记不清了。这转述嘛，我肯定是要适当地‘润色’一下啦！不过她想你是千真万确的，这一点我可以保证！她昨天还问我呢，那个你的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呀？”

敛去了玩笑的神色，向来没个正形的少年难得一本正经了起来。
季彦也好奇了起来：“怎么没听你和我说？”
“那你也没问呀！而且，我这不是正在和你说嘛。”
“嗯。”似乎还算满意弟弟这样的回答，驾驶座上的人下意识点了点头。随即问了弟弟另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问题：“你上次说你想买个什么来着？”
“模型。”
“差了点钱？”
“嗯。”
“多少？”
“两万块吧。”
“把这个打开。”
开着车的人从方向盘上伸出一只手，指了指自己右手边的扶手箱。
宋太清依言打开，从里面拿出来一个钱夹。
“那张工行卡，你先拿去。”专注地开着车，季彦略略偏转过头告诉身旁副驾座上的人：“卡里应该有个十万块，你先用着，花完了再跟我说。取款密码就是你姑姑的忌辰，今天的日期。”
少年显然是吃了一惊，打开钱夹，低头很是怔愣了一会儿，随即才明白哥哥话里的意思。接下来他就高兴得手舞足蹈，几乎要从座位上跳起来。
“哇塞！哥，你对我也太好了吧？做你的弟弟真好！我要是个女的，一定要跟你谈恋爱，还要嫁给你，给你做老婆！啊，不行，不行，我有点嫉妒小高姐姐了……

“我才不需要你这么幼稚的老婆。”季彦满脸都是嫌弃，见表弟那么开心，他也禁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笑完之后，他恢复了几分严肃的神色，开始跟弟弟约法三章：“先跟你说好，这个钱只是暂时借给你花。等你有能力的时候，连本带息都得还给我，明白吗？”
“明白明白！完全没有问题！大不了以工资来抵债，免费给你打工！”
少年答应得很是爽快。
季彦又笑了一下：“以后有什么事，记得要及时告诉我，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你的意思是如果小高姐姐跟我说了什么，我就马上告诉你。放心吧，哥，不管小高姐姐跟我说什么，我一定第一时间跟你说！”
“好，那我提前谢谢你了。”
“不谢不谢，应该的。”
就这么闹腾着开了一路。
快到家的时候，季彦突然想起来之前让表弟负责公司软装工作的事情，顺口便问了一句：“上次让你负责的软装，目前进展如何了？”
“陆续都在重装了，大概月底之前可以全部搞定。你等会儿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可以，吃过午饭就去。”
“好的。”
很快，车子开到了家门口。
宋太清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没去公司：“咦？不是说好去公司的吗，怎么又开回来了？”
“吃过午饭再去。”季彦说道。

他已经很久没在家里吃过饭了，也很久没有和自己的父亲共进午餐了，突然就有点想了 。
尽管知道父亲他老人家不一定会高兴，但是有表弟在场，如果自己真的厚着脸皮坐下来，以父亲的涵养，应该也不会过分与他为难。
这么想着，他很自然就将车开进了自家的地下停车库。
“这又是什么？”
见哥哥从车后座搬出来一个纸箱，宋太清感到好奇。
季彦回答：“托人从美国带回来的Callaway球杆，送给你姑父的。”
“哥哥你可真孝顺！”宋太清竖起大拇指忍不住夸赞。
季彦莞尔：“还行吧，勉强及格。”
“您也太谦虚了！”
两个人说说笑笑地进了屋。
屋里，季峯已经提前到家坐在了会客区的沙发。
他换下了那件深色风衣，转而穿上了一身较为正式的西服，似乎正准备面见重要的客人。在等待的时间里，他正低下头细细地翻阅着早上由自己的秘书送过来的财务报表。
心知父亲在工作的时候不宜被打扰，季彦没有说话。倒是身旁的宋太清一进屋就没心没肺地吵了起来。
“姑父，你快来看，哥哥他给你买了礼物耶！”
少年像个孩子一样地嚷嚷着，惹得会客厅里那个向来喜静的中年人下意识就蹙了眉。
视线从财务报表上转移，季峯放下了手中的资料，待看清吵闹的人是自己的侄子时，他很快舒展了眉头，佯装嗔怪地训道：“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整个屋里就你最吵。”
显然是习惯了被姑父这样训话，宋太清一点都没有收敛，依旧是一副没脸没皮的样子：“嘿嘿，我嗓门大嘛！”

“对了，这是哥哥送你的礼物哦！你猜猜看是什么？”
他顺手就将季彦买的球杆搬到了季峯的面前。后者这一次却罕见地没有去接他的话。
大概是气还没有消，刚刚在墓园里，季峯就一直没怎么说话，全程和儿子几乎零交流，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季彦大约也察觉到了，几次三番地想插话都是欲言又止。此时，表弟在卖力地帮他“推销”，可是他自己却只是安静地、略显无措地站在门口，什么也没说。
“行了，放下吧。”
瞥了一眼门口的儿子，又看了一眼面前拼命帮腔的侄子，季峯暂时压下了心中的不悦，只是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侄子显然并不甘心。
“姑父，你怎么一点娱乐精神都没有呢？都不猜一下，这也太没意思了！”
宋太清吐槽，随即又开始安利：“我告诉你哦，这个箱子里可是Callaway的球杆。你不是喜欢打高尔夫嘛，表哥就专程托人从美国给你带回来了这个。你说他是不是很孝顺、对你很好啊？”
他拼了命地帮着表哥说好话，季峯却只是瞥了他一眼：“小孩子别跟着瞎起哄！玩你的去吧，姑父还有工作要忙。”
言毕，季峯又拿起了放在桌上的报表重新看了起来。
“好吧……”
眼见姑父开始忙起了工作，宋太清也终于不敢再造次。略显沮丧地嘟囔了一声之后，他便转身走回了哥哥身边。
心知父亲心里还憋着火，季彦没有说话，只是默默上前将放在季峯面前的纸箱拿起，准备搬去楼上。宋太清却又突然跑过来对他使了一个眼色。

“这样吧，哥，你都好久没回来了，就陪姑父好好聊聊天吧。球杆给我，我来搬去三楼健身房。”
他说完就立刻接下了哥哥手中的纸箱。
接着便朝电梯的方向走去，在经过厨房的时候，他还不忘探头对着里间正在做饭的吴妈细心地叮嘱了一句：“吴妈，记得多做一份饭，今天哥哥回来了。”
“好，我知道了，小太清。”吴妈在里头应了一声。
少年很快抱着箱子进了电梯，客厅里便只剩下了沉默的父子俩。
空气安静了片刻。
半晌，还是季彦主动走到了会客区，在父亲的对面坐了下来。
“不是让你滚吗，你怎么还有脸回来？”
刚坐下来，季峯就头也不抬，不阴不阳地冲儿子来了这么一句，语气毫不客气。搞得刚坐下来的人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尴尬了好半天才敢开口。
“爸，别说这种气话。”
季彦试着劝慰自己的父亲，然而对方似乎并不领情，不仅没有抬头，甚至再一次毫不客气地对他冷嘲热讽了起来：“别叫我爸，我承受不起！”
“别这么说……”
季彦果真没敢再叫爸，尽量小心地措辞：“上一次在电话里是我态度不够好，顶撞了您，真的很抱歉！那套球杆，就当做是我的赔礼，希望您能……”
诚恳地说着一早就准备好的话，季彦再度向父亲主动低头认错，却依然是话未说完就被自己的父亲无情地打断了：“见过李道基了？”

季峯没有去接儿子的话，反而转移了话题，只是依旧头也未抬，专注地看着手中的报表。
季彦“嗯”了一声，迟疑了片刻，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了李道基的名片，放在桌上，推到了父亲的面前：“李叔叔他……有很多话想要对您说，这是他的电话，他说随时欢迎您打给他。”
十分敬业地将李道基的嘱托一字不落地说给了自己的父亲，季彦果然不出所料地遭到了后者的白眼。
“你这软饭吃得可真香！”
似乎是被儿子口中“李叔叔”三个字给刺激到了，季峯停止了阅读，开口便是嘲讽。
抬起头，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对面的人，随即抬手直接将自己手中正在看的报表一股脑儿全都扔到了儿子的脸上。
“你这还没入赘呢，就已经这么不遗余力了？在家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听话过？到底是李道基允诺了你什么好处，还是他的女儿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你居然如此不知廉耻！”
攒了将近两个月的怒火，在儿子这个始作俑者回来的时候，季峯终于找到了发泄的机会。他丝毫没有克制，说出来的话可谓句句扎心，比上一次在电话里骂得还要难听，还要侮辱人，简直让人无法淡定地听下去。
然而季彦忍了下来。
他不想再和父亲做这种无谓的争吵了，这样吵下去，除了进一步破坏他们父子之间那点少得可怜的情分，根本没有半分意义。
父亲想骂就让他骂好了，反正自己又不会因此少掉一块肉，没什么好计较的。他是自己的父亲，他年纪大了，压力也大，并且无人倾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