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小白身边第一次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同性朋友,看着她脸上越来越多的笑容,看着她从那个总是躲在我身后的、怯生生的小影子,慢慢变得敢于回应,敢于参与,我心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喜悦和欣慰。
虽然她依然依赖我,晚上依然要和我睡在一起,但她的世界不再仅仅只有我一个人了。她有了属于自己的小圈子,有了可以分享秘密、分担情绪的朋友。这让我肩上的担子似乎减轻了一些,也让我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2009年的春天似乎格外短暂,转眼间,夏日的蝉鸣便取代了枝头的嫩绿。我和小白在北宁第一实验小学的生活,也渐渐步入了正轨。从二年级到五年级,这三年多的时光,仿佛白驹过隙,匆匆流淌。日子在学校、家庭、以及逐渐扩展的社交圈之间,形成了一种稳定而又暗流涌动的节奏。
小学中高年级的课程变得更加繁重,作业也多了起来。父亲韩毅和母亲林玉对我的学业要求似乎也随着年级的升高而水涨船高。他们不再仅仅满足于我保持中上游的成绩,而是期望我能名列前茅,为将来升入更好的中学打下基础。这对我来说,无疑增加了不少压力。我依旧是那个聪慧但有些懒散的韩青,应付课业绰绰有余,但要拔尖,则需要付出我不那么情愿的额外努力。
父母的工作似乎也越来越忙。母亲在融银集团的职位似乎不断提升,虽然她从未具体说过,但从她回家越来越晚的频率,以及偶尔带回来的、更加精致的礼物和零食,都能窥见一斑。父亲调入新部门后,也常常需要加班或者出差。很多时候,家里只剩下我和小白。
在学校里,我的生活圈子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沈海依旧是我最铁的哥们,我们几乎无话不谈,一起上学放学,一起讨论游戏和足球,一起应对老师和作业。但随着年级的升高,男孩子之间的友谊,不再仅仅局限于两个人。我开始认识了越来越多的同班或者同年级的男生。
比如李晟,他家据说是军人世家,性格沉稳精明,身手特别好,据他说从小就开始练格斗术,连沈海都不是他的对手。他不像沈海那么外向,但心思缜密,尤其对钱兴趣很大,我后来甚至怀疑,他对钱感兴趣,是不是和2012年前的两位太尉有关系。虽然他家人希望他将来考军校,但他私下里却不止一次跟我说,他对穿军装没兴趣,更想当个大老板。因为我偶尔能给他出些“鬼点子”,他对我颇为佩服,渐渐地也成了我关系不错的朋友之一。
还有王浩,他是个性格憨厚、体格壮实的家伙,运动神经特别发达,是我们班的体育委员,足球踢得最好。我虽然运动天赋一般,但毕竟玩的时间够长,一来二去,也和他混熟了。
渐渐地,我的身边不再只有沈海一个固定的玩伴。课间休息,我会和王浩他们一起去操场踢球;放学后,有时会和李晟一起去吃饭;周末,沈海也会叫上其他几个朋友,一起去他家或者我家打游戏,或者去附近的公园探险。
男孩子们的友谊,往往是通过共同的活动和“战斗”建立起来的。我们一起在球场上挥洒汗水,一起在游戏里并肩作战,一起分享零食和秘密,一起对抗“敌人”(比如隔壁班那些讨厌的家伙,或者某个特别严格的老师)。这种热闹的、充满了竞争和合作的集体生活,让我感到兴奋和满足。
然而,就在我日益融入这个新的、更加广阔的社交圈时,一个新的烦恼也随之而来——那就是小白。
她依旧是那个安静、内向、极度依赖我的妹妹。虽然在叶云初和刘绣岩的带动下,她在学校里不再像最初那样惶恐不安,和这两个丫头的关系也像姐妹一样,但她对我的依赖几乎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
无论我走到哪里,她都像条小尾巴一样紧紧跟着。我去踢球,她就抱着她的画板和水彩笔,安安静静地坐在操场边画画,时不时抬起头,目光追随着我的身影。我和朋友们打游戏,她就蜷缩在沙发的一角,抱着抱枕,看着我们激烈地厮杀,或者自己翻看童话书。甚至我和沈海他们几个男生聚在一起,讨论一些只有男孩子才懂的话题时,她也会默默地待在一旁,竖着耳朵听着,虽然她可能根本听不懂。
一开始,我还能耐着性子容忍她的“跟随”。但随着我自己的社交活动越来越多,对独立空间和同性友谊的需求越来越强烈,她的这种“形影不离”,有时就让我感到莫名的烦躁。
想象一下,当你正和兄弟们在球场上激烈拼抢,汗流浃背,享受着纯粹的雄性荷尔蒙碰撞时,场边却坐着一个安安静静的小姑娘,用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注视着你,那感觉多少有些别扭。又或者,当你正和朋友们热火朝天地讨论着某个游戏里的隐藏关卡或者某个新出的机器人模型时,旁边却有个小丫头竖着耳朵,眼神懵懂,时不时还想插句话问“那是什么”,这无疑会打断谈话的兴致。
有时,我会忍不住对她发脾气。“你就不能自己待一会儿吗?”“我们男生说话,你凑什么热闹?”“别老跟着我!”我的语气可能有些冲,甚至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每当这时,她都会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立刻低下头,不再说话,默默地退到一边,眼圈红红的,小脸上写满了委屈和不知所措。看着她那副样子,我心里那点烦躁往往会立刻被一种更加强烈的愧疚感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