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夫妇吧 关注:216贴子:4,887

回复:【生气夫妇】夜行歌(改文)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四翼在一旁幸灾乐祸的大笑,迦夜冷冷的一横,笑容立时僵在了脸上。见少年们畏缩禁声,迦夜明眸微闪,身形一动掠了过去。
  银鹄扎手扎脚的被丢进了湖面,不等回神墨鹞也落了下去,接下来是蓝鸮,平静的湖面登时热闹非凡,打水之声不绝。碧隼看了看在水里挣扎的同伴,又看了看面前袖手以待的纤影,乖乖认命的自己跳了下去。
  一旁的宋羽觞张大了嘴,半晌才从愣忡中恢复,捧腹狂笑起来,笑得脸都扭曲了,直到两人的行船驶出老远,四翼才从水里攀上船,湿淋淋的好不狼狈。
  “没想到……”墨鹞傻傻的望着船影。
  “雪使她……”银鹄一脸不可思议。
  “居然真的……”碧隼拧着衣服,咋舌摇头。
  “变了。”蓝鸮吐了一口水,说出四人共同的心声。
  宋羽觞还在一旁狂笑,听起来甚为刺耳。四人对视一眼,俱是阴恻恻的一笑。
  扑嗵!
  美景如诗的瘦西湖又多了一个载沉载浮的人。
  唯一不合衬的,是间歇传出的叫喊。
  “救命……我不会游泳……咕噜噜噜……”
  “太过份了。” 宋羽觞攀在刚进门的陈长生肩上哀怨的控诉。“你居然放任那四个混小子把我丢进湖里,明知我不谙水性,差点害我丢了性命。”
  “我看你跟他们混得不错。”他用一根手指推开对方的额,避免口水喷到自己脸上。
  说起来宋羽觞颇有些愤愤。“那几个家伙年纪不大鬼点子倒多,都不是相与之辈,真是你教出来的?”
  “我只负责督导任务,其余的很少管束。”陈长生忍笑忍得神情古怪。“或者我去令他们让着你一点?”
  宋羽觞很想点头,终拉不下老脸,咬牙切齿了半晌。“算了,我就不信还治不了几个小鬼。”
  陈长生不甚看好的提醒。“天山上出来的没一个好惹,你自己小心。”
  宋羽觞暂时把麻烦甩到脑后,四顾无人,贼兮兮的开始八另一件事。


IP属地:江苏215楼2017-06-30 19:41
回复
    “不说这个,你真打算娶叶姑娘?”
      陈长生愣了一下。“现在说这些太早。”
      “你不正在朝这个目标努力?”看对方回避的脸,宋羽觞很不满意。“少装了,你看她的眼神足以溺死人了,傻子才瞧不出来。”
      “你想说什么。”
      “你不在乎她永远这副模样?你们站一起虽然好看,可确实差别太大,再过十年恐怕会被当成父女。” 调笑的话里有几分正经,陈长生没作声。
      “还有子嗣也是问题,不是我说,她那副身量……一旦有孕八成会难产,到时候有什么万一……”
      “再说她的出身来历必定过不了世伯那一关,不然也不会请白家小姐来扬州,况且世伯到此刻都没见叶姑娘的意思,你……不会不明白吧。”
      “你还想了些什么?”
      “还有?”宋羽觞没听出冷意,真个又想了想。“你治不住她,她性子太刚性情又冷,不喜与人接近,极易得罪人,和这种女人在一起非常累。这么说有些失礼,但兄弟一场我不想你日后难受,趁来得及你赶紧放弃,不然麻烦会……”
      “来不及了。”轻而冷的话打断了宋羽觞的滔滔不绝,一时错愕。
      “你说什么?”
      “来不及了,我想要的人只有她。” 陈长生回眸望了他一眼,平静如水。“你说的我都想过,也知道将来有多麻烦,但我控制不了,没办法放手。”
      “你说的对,她的性子刚硬执拗,从来不顾惜自己。又骄傲得要命,绝对不会踏进一个不欢迎她的地方,她不屑于进陈家的门,更不会委屈自己讨好别人,若真逼到极处,她宁可狠心割舍……”说着他笑了笑,叹息又无奈,眼神却带着疼爱。“像她那样的女人,再不会有第二个。”
      “听起来一点也不值得你倾心。” 宋羽觞看他的表情,心知说服不了,不甘心的嘀咕。
      “你不会懂。”提起那个人,陈长生的神色极温柔。“不是这样的性情,她不可能在天山活下来,更不可能护佑我让我活着回江南,那些骄傲坚定是支持她撑下来的根本。到了这里却……”
      “就像一柄绝世神兵,作战的时候爱其锋利,日常又嫌太过刺手,你们只见她不合时宜的格格不入,却不懂她是在何种环境下生存至今。”
      “你怎么把她说得这么好,简直被蛊惑了一样。”听着朋友袒露心曲,宋羽觞微微动容,嘴上仍是不服。
      “听说她出身魔教,你们就认定她是用了什么秘术邪法迷惑了我。”陈长生苦笑了一下。“我倒真希望是这样,至少还表示她对我存了心思……”
      “你说她对你无意?怎么可能,四翼说你们在天山就有情份了,而且她只在你面前才会笑,也不是说她平时不笑,而是……” 宋羽觞抓了抓头,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形容。
      “她是喜欢的。”陈长生当然明白他在说什么,不禁莞尔。“只是比起和我在一起的种种麻烦,她宁愿舍弃。”
      “那就证明她不够喜欢。” 宋羽觞终于理直气壮。
      “她不想我后悔。”陈长生微一迟疑。“或者说,她认为我终有一天会后悔。”
      “光想会遇上的难题,我也觉得你肯定后悔。” 宋羽觞默然片刻,低声劝道。“还是换一个吧。”
      “你以为喜欢上她之后,还能看得进别人么?”他没生气,平平的反问。
      “对,其他都成了凡铁。”宋羽觞没好气的伸臂勒紧了他。“算了,我知道是废话。既然执意如此,我祝你好运。”
      “多谢,我的确需要这个。”看朋友装模作样的仰天长叹,陈长生好笑的捶了一拳,“走吧,今天晚上我请你喝酒。”
      提起酒宋羽觞马上来了精神。
      “要伯母手酿的醉花荫,至少埋了七年的那种。”陈夫人私酿的春酒是扬州一绝,可惜因着身体欠佳,每年所制极少,连陈家自己人都视若珍品,轻易舍不得品尝。
      陈长生斜了一眼,“你想得美。”
      “五年的也行。”
      “做梦。”肩一震抖下了对方的手,又迅速被亲热的攀上。
      “三年的吧,你我兄弟情份最低限度也该值这个。”宋羽觞涎着脸要求。
      对这种厚颜无耻的人,陈长生只回了一个字。
      “滚。”


    IP属地:江苏216楼2017-06-30 19:41
    回复
      2025-07-23 19:49:39
      广告
      不感兴趣
      开通SVIP免广告
      纸鸢
        二十天后是陈家龙头陈震川的六十寿辰。执江南武林道多年,威名赫赫倍受尊崇,又逢整寿,想从简都不可能。远道祝贺的宾客陆续登门,平静有序的谢府开始热闹忙碌起来。所有客房被整饰一新,随时准备迎接远客下榻,门人弟子打叠起十二分精神,务必令一切尽善尽美。
        有些宾客携妻眷同行,自然由陈夫人出面款待,连日下来颇感疲累,陈震川心疼爱妻,命令儿子媳妇从旁协助,尽量避免过于操劳。致使陈长生整日忙于家中琐事无暇他顾,每每在深夜才有机会去一趟夏初苑。
        出于某种刻意安排,白凤歌被谢父借长媳之口请托协助,且时常安排与陈长生一同出面待客,数日下来已被默认为一对。
        当年谢白两家的遗憾人尽皆知,也有传闻说陈三公子重现后行径古怪,与一位尚未及笄的少女出双入对,及至这位稚龄弱女令南郡王世子重挫,种种绘纭更是招人垂目。白家疗伤之际闭门谢客,又在陈长生请托下守口如瓶,低调隐秘的应对勾起无数猜议,不少人均有一睹好奇之心。
        此来唯见陈白二人协力款客,均以为传闻有误,两家必择日再结姻亲之好。贺客乐见其成,两人接连遇到善意的笑语垂询,久而久之,陈长生也没了解释的耐性。
        这场热闹中最高兴的大概是青岚,禁足三年不得外出,对活泼好动的青岚来说最为难受,远胜杖责之痛。眼下诸多前辈携子到访,无异于多了玩伴。除了在长辈面前恭敬聆训装乖,其余多是和同龄人一起厮混,日子充满了乐趣。
        那位令父亲另眼相看的玉隋却在寿诞临近之际托词搬出了陈府,入住陈家在扬州暗业之一,指名要住春泽苑。李叔来报时他心下暗疑,春泽苑紧邻夏初苑,这位玉公子选的……仅是巧合?授意李叔寻了个借口,延客入住秋芙苑,远离了迦夜的居所。尽管明知迦夜有自保之力,他还是暗地里加强了戒备,着人监看玉隋一行出入。
        他很累,有时疲累在见到迦夜之后消失,有时则更甚。只要不谈及将来,不诱她承诺,不窥探她的过去就会融洽无事。可少了这些,即使拥着她心里仍然空落,总担心不知何时就会转身而去。恐惧失去的感觉一再侵袭,明知不该,还是逼得迦夜越来越焦燥,他也日渐阴郁。
        细心的母亲首先发现了爱子的异常。
        “长生最近精神不大好呢。”略带忧虑的目光扫过他的脸,母亲永远有最敏锐的直觉观察。
        “没,只是有点累。”他挤出一个微笑,“娘有空去小睡片刻,这里交给我和二哥就好。”令人疲倦的事务一桩接一桩,他的心确实在烦燥,却不愿让母亲担忧。
        “长生不是被这些琐事影响的人。”陈夫人并不那么容易哄骗。细思了片刻,一语道破。“因为叶姑娘?”
        他已倦于掩饰,就只能沉默。
        陈夫人了然的笑笑,眼神慈爱。“别太担心你爹,虽然他不赞成,时间久了未必会那么固执。我知道叶姑娘是个好女孩。”拍了拍他的手背出言安抚。“虽说她身有痼疾,但有景泽在,陈家又有这个能力,慢慢调养也就是了。只要你喜欢,门当户对什么的娘不讲究。”
        “爹不会答应的。”他心下清楚。父亲对他期许甚高,绝不会容许他娶一个出身不名誉的妻子,怎么看迦夜也不是一个合适的三少夫人人选。
        迦夜……也知道。
        所以想都没想过踏入陈家,她不愿自己的骄傲有半分折损。
        “娘,如果我离开陈家……”
        话一出口,陈夫人的脸立刻白了,嘴唇微微发颤,半晌才能说出话来。


      IP属地:江苏217楼2017-06-30 19:43
      回复

          “娘老了,希望你们平平安安的在身边,不想再担惊受怕的惦记……”伤心的神态让他愧疚得恨不得捡起话吞回去。陈夫人顿了顿,继续说下去。“你和叶姑娘的事慢慢来,娘尽量说服你爹,做儿女的不要为一点小事和爹娘呕气,轻易说离家,好不好。”
          他除了点头,再道不出半个字。
          “这次你爹大寿,你把叶姑娘也带来坐坐,让娘好好跟她谈谈。有些话你不便跟她说,由娘来可好?我看她聪慧有礼,必定是明事理的。”
          事理……迦夜当然懂。
          就是因为太清醒,才对许多事洞若观火,从不幻想。
          她睡觉总是蜷着,纵然在怀里也是背对,稍稍一动就会醒来,时刻都在防卫,心像密密层层的锁。唯一的方法或许是用时间来融化。
          他有这样的耐心,可时间呢?
          “三哥。”
          青岚精神十足,笑嘻嘻的跑近。身后同龄的一位少年也随之走近,清秀斯文的眉眼让人顿生好感。
          “这位是?”
          “这是洛阳沈家来贺的沈淮扬,沈世伯的二公子。”少年的气质干净明朗,略带书卷气,若不是腰悬长剑,很难让人联想起同为中原四大世家之一的沈家。
          “陈世兄。”恭敬下藏着好奇,显然对失踪七年复还的传说主角有浓厚的兴趣。
          “沈公子远道来贺请务必随意,不周之处只管告诉舍弟。”
          “多谢世兄,我与青岚一见投契,再随便不过。”两个少年年龄相近,家世相当,几日间已成了好友。他微微一笑,想起当年与宋羽觞初见,大抵也是相似的情景,这种人情酬酢,自是未出江湖的世家少年结识阅历的最佳场合。
          寒喧了几句他便待离开,青岚拉着不放,鬼鬼祟祟的凑近。
          “三哥是不是要去找叶姑娘?”
          他没说话,揪住弟弟的耳朵用力一拧,青岚立刻眦牙咧嘴的叫起来。“三哥我错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哎呀呀……轻点。”
          陈长生这才满意的松手,青岚马上跳开几步。
          “我绝不告诉爹娘你经常夜里出去,更不会说你每次天快亮了才回来。”
          他眯了眯眼,青岚又退了两步,脸上挂着讨好的笑。
          “你想要什么。”
          “求三哥帮我说说情,免了我这些日子的训修,延至爹寿宴之后可好。”
          “家里的规矩你也知道,没这么容易。”
          “所以才求三哥。”青岚无赖的眨眼,“你劝爹一定会答应的,三哥怎么忍心自己一个人快活。”
          他一时啼笑皆非。


        IP属地:江苏218楼2017-06-30 19:45
        回复
          “你若能守密,我找机会帮你问问。”
            “三哥放心,我一定死守,就算爹揍我也不说。”青岚大喜,立时大义凛然的承诺,颇有一言九鼎的气概。
            只是没走出多远,耳际就听见两个少年的嘀咕。
            “你拿什么要挟谢世兄?”
            “你不知道,我三哥喜欢上了一个人,每天溜出去夜会,迷得要死……”
            “不是白家的二小姐?”
            “当然不是,我告诉你……”
            “青岚!”
            喝声惊得青岚一跳,随即回过头谄笑。
            “三哥走好,我……什么也没说……嘿嘿……”
            一面尴尬的笑,一面拖着沈淮扬一溜烟的跑远,心虚显而易见。
            今夜出来比往日略早,迦夜尚未入睡。
            摊了一床的竹枝棉纸,皱着眉头摸索拼缀,跳动的烛火下自有一番清婉的丽色。
            “想做什么?”见她苦恼得头发散落了也不知道,他不禁爱怜的轻笑,替她用丝绦松松的挽起。
            “上次那个蝴蝶纸鸢,我瞧着挺容易的,怎么总糊不起来。”比了比手中的蔑条很是疑惑,“好像不太对。”
            他细看顿时失笑。“你把蔑条劈得太细了,这样的纸鸢不用上天就散了,何况鸢形也不对。”拾过一旁的竹枝重新破开,幼时常与大哥二哥玩闹,也曾自制纸鸢,做起来倒是驾轻就熟。
            他一步步做得很细,尽量精致。破出竹篾,搭上骨架,糊上棉纸,翻覆之间,一个漂亮的纸鸢呈现在眼前。迦夜伸指摸了摸,“好像还缺了点什么。”
            他看了一眼,微微一笑,拿至书案上研墨调色,几笔轻描淡抹,又换色勾了勾,立时成了一只活灵活现的蝴蝶,斑阑得似乎能随时翩翩飞舞。
            迦夜拿过去对着灯看了看,渐渐浮起稚气的笑,无比单纯的欣喜。甚至在屋里试着引了引棉线,蝴蝶鸢随着她的牵引时而跳跃,像一个容易取悦的天真孩童。
            “你真厉害,一下就做好了。”她高兴的脸微红,犹如绯色的轻霞。鲜少见她如此欢欣,连带他也心情极好。
            “你喜欢?”
            “嗯。”她爱不释手的摸了又摸。倒下来举着看,又翻过身铺在床上研究,兴致勃勃。
            “为什么突然想做纸鸢?这季节怕是没什么风了。”
            “不放也没关系,只是想要一个。”纤指顺着蝴蝶的翅纹移动,“我以前也有个一模一样的。”
            “令尊给你做的?”
            她点点头,长长的睫毛微扇。“他手笨,做了很长时间才弄好,飞起来歪歪扭扭的。”女孩仰起脸笑了笑,隐约有点怀念。“不过我还是很喜欢。”
            “后来呢?”他爱看她这样笑,黑眸像盛满了光,一闪一闪。
            听到这一句光忽然暗了,迦夜咬了咬唇。“后来线断了,纸鸢没了。”
            他后悔失言,探手轻轻摩挲着黑发。“现在又有了。”
            “嗯。”她又笑起来。“谢谢你。”
            他反而愣住。过了那么多大风大浪,几度生死并肩,从未听过的三个字,居然用一个纸鸢换到了。


          IP属地:江苏219楼2017-06-30 19:47
          回复

              借剑
              身边的人如每次黎明之际一般悄然离去。
              走前还吻了吻颊,她懒懒的翻了个身,卧在他留下的温暖中不想起床。寒凉的玉簟席被他撤了下去,代之以微微沁凉的冰蚕丝,他说气血不足的人换这个会好一点。
              其实不管哪种都一样,离了身后的熨烫依旧冷下去,寒气早就渗入骨髓,垫什么都没差。
              近段时间偶尔有人在附近窥探,极隐蔽,但瞒不了她。
              惩诫过两次后收敛了许多,她懒得朝相,更不想费心思考究竟是哪一方的人马,那两枚暗器她留了分寸避过了要害,对方不会不懂。
              假如在天山,她绝不会放过任何一点可能的隐患,势必查清楚了才罢休。但到了这里,她已全然怠惰,事情未上门之前根本不愿搭理。若他知道,必定又要温柔的轻斥了。
              想起离开的人,她泛起一丝自己都未觉察的情绪,淡漠的眼有了些温度。
              抱过案上的孤零零的玉坛摩挲了许久,始终拿不定主意。娘……希望留在哪里?该不该……发了好一阵呆,闷闷的叹了一口气。
              这几日他忙得要命,她一人将扬州逛了个大概。
              买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回来随手一扔,堆乱了又让侍女收去丢掉,周而复始,慢慢厌倦。此刻坐在曲苑看台上的女乐莺歌婉转,一径支颐发呆。
              二楼人少,到底不是隔间,未过多久身边有人坐下,没感觉到威胁性也就听之任之,随手拈起点心品尝。
              有视线在看她,她没转头自顾自的边吃边听,一会碟子就空了。掏出帕子擦了擦手指,一份刚出炉的热点又放在了桌上。
              瞥了眼突然出现的点心,她终于瞧了瞧对面。
              一个极温雅的男子,通身气息平和,正微笑着看她。身后跟了一名随侍,看上去……不太好对付。她默默的估量,相较之下,眼前的男子更让她留意,若非不谙武功,必定已到了精华内蕴的地步。
              “姑娘不妨尝尝,此处千层油糕可称一绝,必定不会失望。”
              她想了一想,撕下一块尝了尝便推开碟子。
              “多谢。”淡淡的丢下两个字,她径自付帐离去,走出老远还能感觉到身后的目光。
              不明对方的来意,无心深究,只当偶然。
              但……偶然未免太多了一点。


            IP属地:江苏220楼2017-06-30 19:47
            回复
              从那日之后,凡是出门,总会遇到此人。
                全无异样举止,时请一碗羹,一碟酥,有时送几张彩笺,一卷字画,种种零碎的玩艺,端看她那天逛的是什么门类。所赠均为上品,也无多余饰词,对她转身而去的行为并不在意,永远不变的微笑。
                她不问,他也不言,双方似有默契的耗下去,看谁更有耐心。
                她依旧随兴而游,见采莲女行船打桨有趣,出钱租了一架空舟。
                划船比想像中麻烦,却也难不倒她,渐渐划到了湖心。铺天盖地的荷叶仿佛与天水相连,碧色无边,远远的传来采莲女的轻歌,水声棹声混为一色,衬着晴空万里心旷神怡。
                在层层叠叠的花叶间停下。支支如箭的芙蓉高过了人头,隔绝尘世般的清宁。垂手捞了几株野菱,玩了一会荷花,剥出碧圆的莲子,她没有挑出莲心,一并咽了下去,品味着与清香揉合的苦涩。日光晒得刺眼,摘了一片圆大的荷叶覆在脸上,枕着水声睡了。
                波浪起伏,轻舟摇摇,极热的阳光驱散了阴寒,睡得比平日更沉。做了不少零碎的梦,朦胧中有什么东西渐渐挨近了小舟。
                拿开遮脸的荷叶,一双温和的眸子静静注视着她。同样一叶轻舟,这次没有带随从。比起那个人,俱是长身俊貌的出众。只是那个人气质偏冷,而这个沉静如水。
                对方递过来一个提篮,尔雅的一笑。
                “洞庭碧螺春,正好就莲子。”
                精致的提篮中所放的果然是一壶上好的香茶,还有一碟细点,一双乌木镶银筷。
                看了半晌,她抬起头。
                “不管你要找的人是什么样,都不会是我。”僵持了半个月,终于说了超出两个字以外的话。男子平和的眼光总在透过她看什么人,可以确定无恶意,但并不让人愉快,她决定作一个结束。
                “你怎么知道。”对方笑起来,眼中掠过一抹赞赏。
                这个人身上有某种让人放松的气质,她扯了一方荷叶作杯,递了一捧茶过去。
                “谢谢你数日相请。”啜了一口带着荷香的清茶。“我不是江南人,只是偶然来此,你必定是认错了。”
                男子点了点头,相当坦白。“我也不能确定,或许真是错了。”
                “希望能找到你想找的。”她喝完了茶,随手将荷叶抛入湖中,拾起浆准备划开,天色已近黄昏。
                “有个不情之请。”他适时道了一句。
                “说说看。”
                “是否能借你的剑一观。”
                话语平常,仿佛是借把扇子一瞧,空气却忽然冷下来。
                迦夜黑眸如墨,没什么笑意的抿唇。“杀了我就可以。”
                “我不想和你动手,只想看看剑。”他歉意的解释。
                “不管剑是怎样,都不是你要找的那把。”
                “为何这么肯定?”对方仍是温和的笑。“你并不知道我要找什么人。”
                “你也无法肯定,不然何必借剑。”
                “你说的对。”男子叹息。“离别太久,许多事都很难确定。”
                “放弃吧,或许会轻松一点。”
                “难比绝望好。”他又在透过她看不知名的人。“纵然人非,物件不变,所以我想看是不是。”
                “你坚持要动手?”她也惋惜。
                男子默然片刻。“非此不可?”
                她忽然觉得好笑。“这句我原封不动还你。”
                男子也笑了,神色宁熙,衣袖轻拂,气质温良如玉。
                “算了,也许确是我认错。”
                她拾起桨划开,漫不经心的道别。“但愿不会再见。”
                男子在原地目送,和悦的声音似响在耳边。“最后问一声,你的剑可叫寸光?”
                暮色中仅能看见彼此模糊的身影,摇桨的手停了一瞬,话音平平送出。
                “你找错人了。”
                踏出房门,青岚紧张的盯着他,试图从神情中看出蛛丝马迹。
                “爹答应了?”满怀期待的目光简直令人不忍心说不。
                “没。”
                一个字浇熄了热望,青岚的头顿时垂了下去,丧气失望。


              IP属地:江苏221楼2017-06-30 19:48
              回复
                “不过……”他慢吞吞的开口,不意外的看弟弟又紧张起来。“爹答应解除禁足令五日,期间可免例行修习。”
                  “真的?”青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半晌惊喜得嚷起来。“我可以出去了,能去街上玩了,呀!”扑上来热情过度的抱着不放,“谢陈三哥,三哥真好。”
                  被当树一样摇了半天,陈长生挣开小弟正色叮嘱。“这是让你陪来访的朋友,别光顾着自己玩。”
                  青岚爽脆的应是,不一会贼兮兮转了转眼珠。
                  “你想什么?”一看就在打什么鬼主意。
                  “正巧这几天沈淮扬老往外跑,八成遇到什么好玩的,明天我偷偷跟着他。”青岚笑得极是诡秘,心已经飞到九重天外。
                  瞧得他直摇头,好在仅有五天,不然心如野马的幼弟怕是又要折腾出事来。
                  陈青岚没想到兄长的心思,兴致勃勃的跟在新交的朋友身后。
                  穿过闹市,走过小巷,仗着轻身功夫飞掠,幸未被快马拉下,最后竟然出乎意料的到了山中一座奢华的别苑后门。
                  险些要怀疑是不是好友发现了被人跟踪,特地将他引到这等偏远之所。神色却又不像。沈淮扬安静的在边角等了许久,门忽然开了一条缝,一个窈窕丽人闪身出来,一见面就绽出了甜笑。
                  女孩明眸秀目,秋波宛转,年纪似与沈淮扬相当,竟是个西域美人。远望去曼妙有致,已现出成熟女子的娇媚。
                  以他的目力足以看出沈淮扬的脸上可疑的轻红,心底不禁哀叫。继三哥之后,又一个亲近的人成了情场上的呆子。
                  只是……这家伙来扬州才多久,动作居然这么快。
                  眼见一双少年男女半羞半喜的交谈,郁闷的怨念在青岚心中挥之不去。


                IP属地:江苏222楼2017-06-30 19:48
                收起回复
                  2025-07-23 19:43:39
                  广告
                  不感兴趣
                  开通SVIP免广告
                    宿怨
                    那日游湖之后,她没再出门。
                    再过几日萧世成即离开扬州,她给自己排的时间也大约相应,想来不致再有机会遇见。不管那个人是谁……
                    并未费心思虑,更不曾告知夜夜来会的人。一切都将过去,未来似乎清晰可辨,没什么是意外。
                    “叶姑娘,苑外有人请见。”管事的李叔在夏初苑外扬声,亲自通报。
                    翻了翻婢女送入的名刺,别无一字,仅在正面绘了一个繁复的印记。
                    龟兹王室的徽记。
                    她略一思量。“请他在前面酒楼雅座稍待。”
                    拒绝了李叔派护卫随侍的好意,施施然走入雅座,等在其中的果然是赤术。
                    “殿下有何见教?”摒退了侍女,她淡淡的开口。
                    赤术实是一个英挺的男子,有西域人特有的鲜明轮廓,勇悍和尊贵两种气质矛盾的交织,使他充满了男性的力量感,随意坐着仿佛已蓄势待发。
                    “也没什么,毕竟我到江南均拜雪使所赐,故人异地重逢,请上一席也是应该的。”他含笑而对,目光奇特的闪亮。在那般眼神笼罩之下,总使人错觉自身成了猎物。
                    可惜对迦夜无效。“原来殿下离了龟兹这么悠闲。”
                    “雪使离了天山不也一样?”他微笑着替她续了一杯茶。“同是天涯沦落人,何况本是旧相识,更该好生聊聊。”
                    “你汉话说得不错。”听着龟兹声调的咬文嚼字颇为有趣。
                    “中原居,大不易。”赤术倒是坦白。“尤其是做一个质子。”
                    “所以你接近南郡王。”
                    “他是天子新宠,炙手可热,或许能让我回去。”他并无自惭自愧之态。“卑躬屈膝附诸尾翼非我所愿,却是势在必行。”
                    迦夜沉默了一会。
                    “你倒是王候之材。”
                    能屈能伸,迅速适应从顶峰跌落的猝变,又与仇人笑颜相对,款款而谈,非一般人能为。
                    “得雪使一赞,赤术倍感荣幸。”
                    “怎么不借萧世成的手除掉我,这可是个报复的良机。”
                    “能杀雪使的人,目前我还没遇到。”赤术的神色说不出似憾似叹。“再说我现在的身份也不容自招麻烦。”
                    “你很聪明。”她盯了对方一眼,“我奇怪你竟忍得住。”
                    “没有想像中难。”他露齿一笑,“萧世子不也忍下来了。”
                    迦夜的手指在桌上轻叩了半晌,忽然抬睫。“你找错方向了。”
                    “雪使所指何意?”
                    “你想回龟兹,以为从南郡王着手打通朝廷一关即可。”她不出声的一笑,“你带的金珠足够填平各级官员的胃口?”
                    “确实不够。”赤术一瞬不瞬的盯着她。“雪使有何高招?”
                    迦夜擎起一枝筷子沾着茶水写了一串人名。
                    “你来中原上下活动数年,势单力孤难成其事。最好的办法是借龟兹一国之力,由龟兹王派使者携国库珍宝打点,胜你百倍。”
                    “龟兹王当年遣你为质,无非是误会你意图夺嗣而通敌,只要破开这个结,他必然懊悔自责,费尽心思千方百计接你回国。”
                    “症结关键在于姑墨,你自身不能回西域,却可派亲随往来,伺机挑动姑墨主师狼干与国相之间的矛盾。狼干为外戚姻亲一系,性情刚勇莽撞,自身能力不足。只需诬其无能怯战,致使姑墨当年与你一战失利,全仗国相巧妙设计方令龟兹退兵言和……”
                    赤术的眼睛刹那雪亮,“狼干必定愤愤不平出言争功,当年之事即可大白于天下。”
                    “殿下只需静待姑墨廷争传入龟兹密使之耳。”丢下了筷子,她懒懒的倚上靠背。“桌上的这些人可供适度利用,希望殿下尚余有部分金珠。”
                    赤术一一默记在心,良久不语,已在盘算具体施为细节。


                  IP属地:江苏223楼2017-07-01 09:54
                  回复
                    半晌,他抬起头,表情复杂而难解。
                      “你为何指点。”
                      “你不正为此而来?”招来侍女换了壶新茶,她看也没看他。
                      “我只是……”他神色异样,停住了没再说下去。
                      “是我害你声名狼藉离乡万里,而今稍事弥补,不过也有条件……”
                      “你说。”
                      黑白分明的眸子浮出冷光。“继掌龟兹之后,二十年不得对姑墨动兵。”
                      “这是为何。”赤术诧然凝视着对面的纤影。
                      “你只须说答不答应。”素颜微微现出冷笑,“反正以你的本事,不用吞并姑墨照样有办法令龟兹强盛。”
                      “似乎没有选择的余地。”男子静思片刻,反而松懈下来。“虽不知雪使为何立此规矩,赤术照办就是。”
                      “最好如此。”清冷的话声忽然寒彻入骨。“别以为我离了天山就奈何不了你,一旦违约我照样能让龟兹翻天覆地。”
                      “雪使的手段我早有领教,岂敢小视半分。”他窒了一刹,重又绽出笑脸。“赤术必不违信。”道最后一句时手已按在额前,依循西域人起誓的仪式,语音庄严,十分郑重。
                      迦夜点点头,收起冷意。“祝殿下早日心遂所愿。
                      气氛随之放松下来。
                      赤术举杯答谢,思了半晌,终忍不住询问。“你不恨我?”
                      迦夜一时不解。“恨你?为什么。”
                      “我曾对你用刑,又纵容手下……”不明密室的详情,一地撕得粉碎的衣服却是清晰可见,死的侍卫半身赤裸,些许细节并不难猜。
                      “那些鞭笞?”她约略了然,并不在意。“我杀人的时候就想过有这么一天,算罪有应得吧。至于你的手下……”
                      她笑得很淡,却让人无端悚然。“不是已经被我杀了?我从不记恨死人。”
                      赤术看着那张清丽与煞气并存的雪色素颜,久久说不出话。
                      再度回到南郡王行宫,心中大致有了全盘考量。
                      流落中原数年,多方努力收效甚微,若此计顺利,不出数年即有望回归故国。一心回西域再行设法洗刷污名,却忘了还有此一箭双雕之计。


                    IP属地:江苏224楼2017-07-01 09:54
                    回复
                        思虑间,一个娇影从廊后闪出,拦住了他的去路。
                        “莎琳公主。”他有些意外。“有事?”
                        鄯善国的小公主,同样被叛乱后的叔父送至中原为质,成了南郡王的禁脔。彼此都来自西域,不过他对这个空有其表的公主兴趣缺缺,多为避嫌敬而远之。
                        “赤术殿下,你可不可以帮我。”
                        难得娇美的公主找上门来,他提起了一点好奇,世故的打了个滑腔。“公主何必多礼,假如赤术势所能及,定当效力。”
                        莎琳双手交握,丽容因紧张而微微扭曲。
                        “我看见了杀死父王的魔女,她在中原,我想请殿下借些人手杀了她。”
                        他错愕了半晌,几乎要笑出来。
                        “你在哪里见过她。”
                        “她来过行宫。”莎琳说了一个日子,恰是琼花宴当夜。“殿下不也是因魔教作祟才被流放中原,如今正是复仇的机会。”
                        他顿时对天真的公主哭笑不得。
                        自小养尊处优,莎琳根本不知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人,兀自认真的计划。“我已探听出她住在扬州城的哪一处,只需躲开她身边的人,殿下手边的英勇战士轻易即可擒回……”
                        “公主殿下,这件事请恕赤术无能为力。”他再听不下去,出言打断,美丽的眼睛诧然睁大,不相信自己遭到了拒绝。
                        “公主还是小心服侍王爷,尽量多争些宠爱才是上策,这种逾距的事最好少提,若是传至世子耳中,只怕……”这话有一半出自真心,萧世成不会容许身边有包藏祸心的人物,一旦被他知晓,不是沦为利用的棋子,就是被毫不留情的铲除,在长安的失势质子质女命如蝼蚁,谁会在意卑微者的死活。
                        莎琳空负美貌如花却不懂好生利用,被南郡王宠爱过一段时间后即受冷落,在王府时时受各色美人倾轧,不是无缘由的。
                        他的怜悯也仅此为止,言毕便待退走。
                        莎琳不甘心的追在身后。
                        “难道你就不恨他们?是他们毁了一切,我们根本不应该受尽屈辱,是她让我们离开了故土流落成这等低贱的身份,你就不恨她吗!”娇喊到最后带上了哭音,求助无门孤立无援,眼见着仇人逍遥自在,心如被浸入了沸水煎熬,日夜辗转难眠。
                        “我曾经恨过她。”赤术站住了并未回身,低沉的话音发自心底。“到最后我只怪自己不够强,不是她也会有别人来毁灭,而且做得比她更彻底。”
                        “命运就是这么残酷,只有强者才能生存。她比我强,我佩服她。而你……”他想了下,藏住叹息。“忘了一切,好好活下去吧。”
                        美人若只有丽色,仅能沦为权者茶余饭后的身心消谴,供人恣意玩乐。
                        世上唯有实力能赢得尊重,这个道理,娇宠过度的公主大概永远不会懂。


                      IP属地:江苏225楼2017-07-01 09:54
                      回复
                        受制
                          仲夏时节,夜间仍是炎意重重。
                          好在拥着迦夜绝不会热,时间长了如抱着一块温凉的玉。
                          轻嗅着发间的幽香,他知道她没睡着。每当呼吸拂过耳际,她会不自觉的轻颤,像风中幽柔无力的白花。
                          故意让气息稍重了些,她果然缩了缩脖子,小巧可爱的耳垂微微发红。一时心神荡漾,待回过神已吻上了她的颈。
                          细瓷般柔滑光洁的肌肤,诱人一路品尝下去。素白的中衣一寸寸褪,渐渐是单薄纤弱的肩,线条匀美的背,不是迦夜的手按住了前襟,必定会翻过来吻个遍,倘若如此,他不知自己还能不能把持得住。
                          深吻浅啄让迦夜禁不住发颤,微凉的身子也热起来,却咬着唇不肯发出一点声音,他试着轻啃了一口背胛,她蓦然抖了一下,弓得更紧了,他忍不住低笑,伸指轻轻摩挲,嫩如凝脂的玉背惑人心神,简直是对自制力的无上挑战。
                          闭上眼拉起了衣襟,冷静了好一阵才敢睁开,温度渐渐回复了正常。迦夜依然背对着他一动不动,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迦夜。”
                          没有应答,他轻轻把她转过来,白皙的小脸犹有未褪去的红晕,长睫如羽扇一般微动,就是不肯睁开。
                          “迦夜?”他吻了吻轻合的双眼。
                          “再不醒我就……”指尖探入了纤手按住的襟口,迦夜立时睁开眼,盈盈似水的眸子又急又羞,一掌拍开了放肆。
                          “真可惜,你若睡了多好。”他坏笑着调侃,故意露出惋惜之色。
                          唯有这种时候迦夜会说不出话,锋利的言辞化作了无措,完全不懂该怎么应对。他偏爱逗她,混合着羞红的娇妩,稚颜无邪的清媚,令人怦然心动。拥着这样的她,真是一种甜蜜的折磨。
                          他不敢再看,改将头揽在胸前,脸腮触着乌发。
                          “过三日就是我爹的寿辰了。”
                          她不太习惯正面依在他怀里,下意识的用手抵着。
                          “你去不去?”拉开她的手,他揽得更紧。
                          “何必明知故问。”挣不开她干脆放弃,无奈的由着他。
                          “我娘希望你去,想跟你私下叙叙话。”他软语温劝。
                          “令尊看见我,会像吞苍蝇一样难受。”她冷淡的陈述事实。
                          过于反差的形容让他闷笑,笑完了又有些悲哀,好一会没说话。
                          “我让你不高兴?”
                          “没。”低头吻了吻黑发,“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谈不上,我本来也不喜欢这些名门正派,麻烦得紧。”两人只穿着中衣,贴得又近,一时手不知往哪放,被他抓过去放在腰上。她轻轻的搭着,指尖静静感受匀实有力的男子身体。
                          “迦夜,留在扬州好不好。”他低低的偎在头上建议,“就像现在这样。”
                          “然后?”
                          “我想办法,总有一天能说服。”他说的有点困难,自己都觉得牵强。
                          迦夜只是笑,淡淡的闭上了眼。
                          “我困了,睡吧。”


                        IP属地:江苏226楼2017-07-01 09:55
                        回复
                          “迦夜。”他抓住她的肩,严肃而认真。“我要一点时间。”
                            “那又如何,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除了我谁也不要?”清冷的话语带上了三分讥嘲。“你要不起我,你自己知道。”
                            “其实这样也好,我本不喜欢与白道世家牵扯。你自有你要担当的事,别硬拖着我……”
                            腰间的手蓦然一紧,他隐约有了怒气。
                            “我再说一遍,我只要你,无论怎么麻烦我都不会放手。”
                            “可是我想放。”她的声音很平静,像水,又像冰。“我不想那么累。”
                            冰冷而绝望的寒意瞬时包围了他。
                            “没人敢看不起我,进了陈家,我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她一点点硬拉开他的手,毫无留恋的自怀里退出。“你希望我沦落到那个地步?”
                            “我,做不到。”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他,幽冷。“你知,我知。”
                            心渐渐落入了深涧,又压上了巨石,沉而硬。
                            “你很好,非常好,可是我不要。”她的眼终于柔了一点,真心的遗憾歉疚。
                            “对不起。”抱歉让你遇到我。
                            他明白她未出口的话。
                            “你,真的很骄傲。”
                            声音涩得不像自己的,心痛得像有什么硬生生的撕去,却无能为力。再呆不下去,他蓦然起身披衣,带着伤极的心离去。
                            静静的卧了半晌,她重回蜷曲的姿态,如一个婴儿。
                            迷茫的看窗外黑沉沉的夜,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即将合眼的一刻,仿佛利刃劈裂身体,睽违已久的剧痛再次袭来。
                            她紧紧咬着唇用意志苦撑,疼痛一再超出忍耐的极限,眼睛不自觉得掠向丢在床边的短剑,又强迫自己挪开,她……答应过……此刻是那样难以忍受,痉挛的抓起剑远远甩到房间的另一角。
                            豆大的汗滴不断落下,双腿的痛楚永无尽头,一夜长得可怕。当剧痛终于平息,她伏在地上,虚软的等着气力恢复。
                            这一次,她只能靠自己站起来。


                          IP属地:江苏227楼2017-07-01 09:55
                          回复
                             天,蒙蒙亮了,东方泛起鱼肚白,光影仍暗,但黎明已至。
                              耳畔突然传来极轻的落地声,毫无疑问,有人踏入了苑内。
                              这个时间……步履声也不对,她连咬牙的力气都没了。
                              勉强侧头望向不远处的圆桌,零落的药瓶摆在案上,还有装着骨骸的玉坛……她拼尽了一点点蹭过去,汗透的身体在地上留下了一道蜿延的印记。
                              他的心跳得极快。
                              摒息净虑,小心翼翼的接近,黑黝黝的厢房看起来异常平静。
                              快速翻至窗下,猝然响起了一阵碎裂之声,似乎有什么瓷器跌得粉碎。心险些从腔子里跳出来。明知此一时间陈长生必定已离去,仍禁不住咽了咽口水。
                              又静了半天,听得客栈早起的伙计传出了洗漱声,再无法拖延,亮剑护住了全身,如一只轻巧的狸猫翻进了房内。
                              屋里很黑,地上蜷着一个人,穿着素白的单衣,娇小的身形告诉他正是要带走的人。尽管对方是个女孩,毫无反抗之态的伏着,他仍是戒慎戒惧的靠近,足尖一挑,将瘫软的人翻了过来。
                              全身像水里捞出来一般,异常狼狈,要不是胸口轻微的起伏,他会以为是一个死人,脸色白得可怕。
                              确定了对方不是伪装,他从地上拾起蜡烛点燃,烛心有些潮湿,辟叭响了几下才稳定下来,跳动的火焰让室内一下亮起来。
                              地上有一摊瓷片,混着各种内容打了个粉碎,应是方才那一声响动的由来。桌巾半坠在地,估计被她胡乱拉了下来,人软绵绵的虚乏无力,似什么病发作了一般。
                              拎起对方半提在墙上,犹豫不决。毕竟对方是个稚龄女孩,全无威胁性。他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看来凶一点。
                              “你是不是魔教的人,说。”悬殊明显,欺凌弱女的感觉更强了,他又把声音压低了一点。
                              “别想骗我,你那些狐媚对我没用。”
                              不知是哪句话起了作用,虚弱的人睁开了眼,涣散的眼神慢慢凝聚,最终在他脸上定住。黑亮的眸子睁得极大,一眨不眨,盯得他心里发毛。
                              “你是魔教中人,杀了鄯善国主,对不对。”他努力瞪回去。
                              瞪一个随时可能昏迷的女人,这对一个初出江湖的少年来说前所未有,清秀的脸庞威慑不足,看起来倒像斗气一点。
                              女孩却渐渐笑了,笑容很凄凉,黑眸像泛了水,脆弱得不堪一击。
                              “对。”声音极微,他几乎听不清,全仗口形猜。
                              “你真是?”
                              她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雾气朦胧的双眼暗淡无光。
                              确定了身份,他不再犹疑。吹灭了蜡烛,扛起她跳出房间,足尖在窗棂一点,脸上突然一痛,他立时甩开了肩上的人,小小的身子砸在地上滚了两滚,不动了。
                              脸上多了一道渗血的浅伤,是她趁着不备用指甲抓的,显是不甘心被掳作无谓的反抗。他懊恼的低咒了一声,过去点住了她几道大穴,改拎在手上掠了出去。


                            IP属地:江苏228楼2017-07-01 09:56
                            回复
                              2025-07-23 19:37:39
                              广告
                              不感兴趣
                              开通SVIP免广告
                                复仇
                                天亮晃晃的,空气有些窒闷。
                                赤术走近行宫的偏门,准备离宫安排细务,不想再度撞见了莎琳。
                                身边的近侍先一步离开,只余了背影。鄯善国的公主眉目舒展,难得的心情上佳,不无得意的斜着他。
                                赤术暗里猜度,或许这位公主放弃了不可能实现的妄想,转而接受了现实,果真如此,倒是幸事一桩。
                                “公主起得真早。”
                                “赤术殿下也是。”莎琳巧笑倩兮,明媚动人。
                                他略一点头正待走开,莎琳再度开言。
                                “有一点小事想请教殿下。”
                                赤术礼貌的驻足。
                                “殿下可知有什么酷刑能让人极痛苦的死去?”
                                一听即知她仍在幻想天真的复仇游戏。他随口敷衍,“那说起来太多了。”
                                “请殿下告诉我最可怕的一种。”
                                真正鲜血淋淋的残虐手段只怕会吓坏生于温室的娇花,他笑了一下。不无好意的劝说。“那不是公主该了解的,有失身份。”
                                “我想知道,请殿下说一种就行。”莎琳相当坚持。
                                赤术想了想,挑了不怎么吓人的说辞。
                                “据我所知,当年鄯善王常用的有一种……”
                                听完了他简短的说明,莎琳绽出一个神秘的笑容,仿佛隐着什么快意的乐趣秘而不宣,优美的颔首致谢。
                                “多谢殿下。”
                                这女人今天有点怪。
                                走出偏门,他不无疑惑。
                                或许是生活过于空洞,借着无谓的妄想发泄?
                                赤术摇了摇头,把刚才的偶遇抛到脑后,策马而出。
                                陈长生一早开始忙碌,谁也看不出他彻夜未眠。
                                唯有借着纷杂繁复的事务才能稍停心底的钝痛。
                                每一次被无情的话语刺伤,到了夜里仍会去水榭,飞蛾扑火般停不了。总想改变什么,尽管明知她心魂如铁,从不回头。
                                能让那份娇柔在掌中多停一刻也是好的。他只能这么想,悲哀的,无奈的,不去想灰暗而绝望的前景。
                                爱她的骄傲,也恨她的骄傲。
                                假如她稍有一点眷恋……
                                他不能再想下去。


                              IP属地:江苏229楼2017-07-01 09:58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