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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生气夫妇】夜行歌(改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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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强打精神与白凤歌一起迎接络绎不绝的来客,安排款客栖宿等事宜。家中住不下的分散在陈家左近的客栈,翻着客栈的名录,瞥见夏初苑,胸口又是刺痛。
  好在传讯的弟子及时出现。
  “李叔,你再说一遍,究竟是怎么回事。”陈曲衡疑惑不解。
  李叔的额上微微见汗。
  “回两位少主,今日辰时,服侍叶姑娘的婢女依例去了夏初苑,捧着洗漱汤盆叫了半天都没有回音,想是叶姑娘仍在安歇,未敢打扰。隔了一个时辰再去仍旧无声,放心不下推门进去,才发现屋里一片狼籍,叶姑娘不见踪影。东南角的暗哨被人放倒了两个,只怕是出了事。”
  “她的身手怎么可能出事,难道是……”
  他知道大哥的意思,怀疑迦夜自行离开。
  心中一窒,又迅速否定了推想,迦夜真要走何至于放倒暗哨,她根本不会惊动任何人。
  “我去夏初苑看看。”他抬起眼沉声喝令。“银鹄碧隼,走。”
  放心不下的陈曲衡还是跟来了。一涉及那个女孩,三弟的行为即超出了常规,不由得悬心。
  屋里确实很乱,陈长生瞥了一眼脸就白了。
  案上玉坛岌岌可危的悬在桌边,短剑落在屋角,药瓶砸得粉碎,分明是外人侵袭才可能导致的场面。
  陈曲衡也在看,并不太担心,那个女孩绝非易与之辈。
  “主上的剑。”碧隼触了触,与银鹄对视了一眼,俱是神色凝重。迦夜不离身的剑落在这里,不用说也明白意味着什么。
  “碧落散有用过的痕迹,几乎一整瓶。”银鹄极其小心的审视着那堆破碎的瓷瓶,又拾起一旁的银烛细察。“烛芯上有迦罗香。”
  陈长生在看凌乱得吓人的床,手掌按着天蚕丝褥一寸一寸的摩过,又遁着一道几乎不可察的拖痕来到了桌前,案上的桌巾被扯至垂地,边缘有个极淡的指印,破裂的碎瓷边有几滴血,他蓦然闭上了眼,狠狠掴了自己一记耳光。
  “老三!”陈曲衡骇然拉开他的手,俊脸上渐渐凸出了指痕,他却像完全没感觉。“你别急,叶姑娘武功超凡,说不定是自己……”
  “她被人掳走了。”低哑的声音半晌才说出来,悔恨万分,痛入肺腑。“昨夜她旧伤复发,完全没有应对之力,是我不该离开。”
  银鹄碧隼头一次听说,俱是惊疑的对望,但知此刻不宜多问,默默静听。
  “你怎知她旧伤复发。”陈曲衡约略听二弟提过些情况,顿时察觉到严重。
  “床上还有未干透的汗,只有痛到极处才……”陈长生说不下去了。什么样的汗会几个时辰犹未干透。除了那般惨烈的发作,不复有别的可能。
  探过两名暗哨,皆是未察觉的时候被人从背后击倒,没看清来者。出了夏初苑,陈曲衡一时茫然,这般无头绪的行事手法,该从何寻起。
  多日未见的玉公子正待出行,瞥见二人,远远的微笑致意,即使是惊讶于对方的脸色难看,也未曾表露分毫。
  李叔忽然想起。
  “对了,这一带的眼线曾几次见过叶姑娘和玉公子一起,看起来却又不熟,会不会是……”
  话未说完,陈长生已走了过去。


IP属地:江苏230楼2017-07-01 0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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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恕冒昧,在下想请教公子一事。”嘴里说得客气,眼睛极是可怕,玉公子身后的侍从已按剑在手,随时警惕。
      玉隋摆了摆手,仍是温文有礼。
      “三公子请讲。”
      “玉公子可曾见过夏初苑的叶姑娘。”
      玉隋微微一怔,随即坦承。“我与她有数面之缘,未曾深交。”
      “公子入住此间即是为她而来?”
      咄咄逼人的问话令身后的侍卫面露不悦,玉隋不以为意,淡淡的笑释。“我一度以为她是一位故人,大概是弄错,数次打扰确实唐突了。”
      “玉公子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玉隋想也没想立即答出。“三日前,瘦西湖荷塘泛舟之时。”
      他盯了很久,确定对方没有说谎,剑拔弩张的气息终于缓下来,却更是心悸。
      “三公子……”看他神情异常,玉隋忽然顿悟。“叶姑娘出事了?”
      “不错,还望玉公子见谅,舍弟一时情急无礼了。”陈曲衡拱手致歉。
      “凭叶姑娘的身手,怎么会……”
      陈曲衡苦笑,想必所有人皆有此惑。“她昨夜身体不适,有人趁虚而入……”眼见弟弟纵身上马奔离,他无心再说。“改日再给玉公子陪罪。”
      数骑绝尘而去,尽是厉声叱马紧迫之极。
      玉隋在原地目送。
      身后的侍从上前一步。“这陈家三公子未必太过张狂。”
      “这般情急……必定不是小事。”玉一般的面庞透出深思,“我们去夏初苑看看。”
      避开了夏初苑的守卫,破碎凌乱的房间令人心惊。
      在陈长生查过的地方又看了一遍,最后拾起了短剑。入眼剑柄上藤蛇曲致的微凸金字,再没了一贯的平静。
      “真的是……寸光……怎么可能……”
      几不可闻的自语,惊异的眼睛无意识掠过屋角,停在了卡在剑瓶中的蝴蝶纸鸢,多年前的记忆瞬时贯穿了思维,短剑从掌上滑落,铿然坠地。
      紧随的侍从愕然看主人失去了从容,迅速苍白了脸。
      “怎么可能……是她……”


    IP属地:江苏231楼2017-07-01 0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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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4 02:25: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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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飞驰,陈长生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老三,你打算怎么办。”
        “调动陈家在扬州所有暗伏的线桩。”眼神阴沉而压抑,潜藏着不顾一切的风暴,“求大哥帮我。”
        “你疯了,爹寿诞将至,此时调动必酿大哗,你可想过后果。”
        “我管不了那么多。”
        闪过一脸惊讶的迎上来的青岚,陈长生咬牙切齿的扔下几个字,转身进了书房。陈曲衡又气又怒的跟了进去,激烈的争吵几乎掀翻了屋宇。
        毫不费力的听了一会,青岚越来越心慌。眼见三哥径直去了豢养飞鸽的信苑,大哥摔门去了父亲起居的主苑,不禁团团乱转。
        沈淮扬恰好找过来,见他的模样不由奇怪。
        “你怎么了?”
        “完了完了,陈家要乱了。”终于抓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陈青岚语无伦次。
        “怎么回事。”沈淮扬也紧张起来。
        “我三哥要在这时候调动全部人手去找人,爹一定会气坏了。”
        “找谁?他每天出去私会的那个?”沈淮扬的脸色怪异起来。
        “嗯,叶姑娘不知被谁捉走了,也不晓得是哪个天杀的混帐在这个时候捅乱子,这一屋子的客人……我的天,爹一定会大发雷霆,到时候三哥就惨了。”
        “不至于吧。”听着青岚哀号,沈淮扬有些不自在。
        “你没看我三哥的样子,简直跟疯了一样……”青岚心有余悸的回忆。“不过我大哥也疯了,是给三哥气的。”
        “就为了那个魔女,怎么可能弄到这般地步。”
        “就是为了她,你不知道我三哥有多在乎,我从没见过……”渐渐觉出了不对,青岚停下了牢骚,诧异的瞪着对方。“魔女?你怎么知道她……我不记得有告诉你这个。”
        “我……听别人说的。”沈淮扬惊觉失言,退了一步。
        “是谁?”朋友慌乱的神色加深了怀疑。这件事被父亲列为极密事务,除了家中数人一律禁口,谁敢不守规矩。
        疑惑的目光瞧得对方心慌,“我也不记得了,约摸是下人闲谈。”说着就要退开。“我还有事先走了。”
        更不可能,陈家治下极严。他本能的追上去要问个清楚,沈淮扬反而用上了轻功疾奔了起来,更显得有鬼。
        两人功夫相当,一个拼命逃,一个使劲追,好在陈家的院子曲折深晦,没那么容易让他逃出,几个转折飞入了圆门,青岚眼尖,扬声急唤。


      IP属地:江苏232楼2017-07-01 0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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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哥快拦住他,他知道叶姑娘的事。”
          沈淮扬的心倏的沉了下去,眼前出现的人,可不正是寒意凛人的陈长生。
          听着青岚结结巴巴的说了事情经过。
          冰寒彻骨的目光扫过来,沈淮扬顿时打了个冷颤。平日俊美可亲的世兄忽然变成了陌生人。
          他把心一横。“我真的是听下人说的,什么也不知道。”
          “哪苑哪房的下人,在何处听闻。”青岚驳过,也是气急。“你倒是说个清楚。”
          他直着脖子硬扛,随口胡诌,两人吵了个声震寰宇。
          陈长生没理会,轻声吩咐了碧隼一句,不一会两名陈家的守卫腾掠而至,精悍而机警,单膝跪在身前,像两枚钉子钉入地面。
          “昨夜沈公子住的客苑是否有人外出。”
          其中一名僵了僵。“回三少,无人外出。”
          另一人躬身而答。“回三少,沈公子于卯时出,辰时归。”
          “确定无误?”
          “属下亲眼所见。”
          “很好。”陈长生转头对汗如浆出的另一人。“自己去刑堂领罚。”
          待两名守卫退了下去,陈长生抬眼盯着沈淮扬。
          “请问昨夜沈公子去了哪里。”
          “我……睡不着,出去走走。”被那样冷锐的目光一看,未出口气已虚了半截。
          “天都没亮你出去散步,骗鬼啊。”青岚气急败坏的反诘,对朋友的欺瞒愤怒而不解。
          “想必沈公子也听说了,昨夜夏初苑的叶姑娘出了事,时间恰巧在卯时至辰时之间,此刻情势紧急,得罪之处务请见谅,改日我再去洛阳向沈世伯负荆请罪。”陈长生淡淡一席话说完,示意青岚禁了声。
          沈淮扬窒了窒,梗着喉咙不开口。
          “你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他下意识的偏头,徒劳的想避开利刃般的视线。青岚上去扭着看了看。
          “像……指甲划的。”
          碧隼上去按了按脉,细细研究了一番,皱着眉头迷惑不解。
          “他中过碧落散和迦罗香,但主上帮他解了,不然哪活得到现在。看来去过夏初苑的就是这小子。”
          陈长生的眸光闪了闪。“你说她解了毒?”
          “不会错,这个就是证据。”碧隼比了比他脸上的抓痕。“过血方解。”
          众人一时沉默的望着中间的人,都在猜疑。
          “你们在说什么,我根本没中过毒。”承受不了静默的压力,沈淮扬争辩。
          “这小子经验太浅,中了毒都不知道。”银鹄摇了摇头,“我很难相信主上会栽在他手里。”
          “按说他根本走不出房间。”碧隼也纳闷,蹲在他身边耐心的说明。“没发现房里的烛芯有毒?你一点火就吸入了迦罗香,又碰了主上,碧落散随着肌肤渗入,两毒混和,你根本活不过半柱香。就这点江湖道行,就算主上功力尽失也能弄死七八个。”
          沈淮扬呆了半晌,冷汗一丝丝渗出。
          “我不信,我一点中毒的感觉也没有。”
          碧隼叹了口气。“等你有感觉就晚了,神仙也救不了。在你毒发之前主上就替你解了,她划破了你的脸对不对,那个时候已种下了解药。”
          “她为什么这么做。”他仍是不信,微颤的声音却出卖了他。
          “我们也想知道为什么,这么看她是心甘情愿被你掳走的,真是奇怪。”
          “她一定是想害莎琳……”沈淮扬恍惚自语,想到这个可能性心都凉了。
          “莎琳是谁?”久未出声的陈长生问。
          沈淮扬沉默不答,青岚忽然省起。
          “是不是你这几日总是去会的西域姑娘?”随即迅速把跟踪所见的情形说了一遍。
          “那处行宫在什么地方。”陈长生的眼神越来越冰冷。
          青岚回忆了下,说了个大概方位。


        IP属地:江苏233楼2017-07-01 1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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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郡王世子。”杀机盈目,连青岚都禁不住畏缩了一下。“又是他,这次居然利用了沈家的人。”
            “莎琳没有利用我,是我自己愿意。”沈淮扬抗声。“莎琳和那个魔女有杀父之仇,是毁了莎琳终身的罪魁祸首,我看她甚至迷惑了谢世兄,才答应动手。”
            “杀父之仇?你知道莎琳是什么人。”
            “莎琳本是鄯善国的公主,尊贵无比。都怪那魔女以色相诱刺杀了国主,最后叔父争得了王位,把她送到中原作了质女,现在连王府新纳的嫔妃都不如,受尽欺凌,天天以泪洗面,我看不过去自愿帮她。”一口气说完,沈淮扬的脸涨得通红。“我才不像谢世兄沉泯于美色,是非都不分。”
            鄯善国的公主……陈长生愣了一下,没理会对方的指责。碧隼听不过去,上前踢了一脚。“你敢说明辨是非,还不是被女人骗晕了头,当枪使了都不知道。”
            “我问过她是不是魔教的人,是不是杀了鄯善国主,她自己点头承认了还有什么话好说。若不是魔教的人,我才不会对一个无法反抗的人动手。”
            这回连银鹄都上去踢他了。
            “魔教的人怎么了,杀了你爹还是娘,开口闭口令人冒火,倘若主上有什么不测,我非剁了你不可。”
            陈青岚不忍心看朋友挨打,上前拉开了两人,沈淮扬反而声音更响了。
            “魔教的人杀了我大哥,我凭什么不能报复。我偏要见一个杀一个,有本事你们现在就杀了我……”
            “杀了你哥?沈大哥不是失踪了么?”青岚一愕,忘了挡开碧隼,误中一脚疼得呲牙。
            “听他胡扯,魔教什么时候杀到中原来了。”银鹄唾弃的反驳,“反正在他眼里什么坏事都是魔教干的。”
            沈淮扬死死瞪着银鹄。“当年大哥无由的没了音讯,我们家一直等,就盼着他像谢世兄一样突然回来,结果……”少年红了眼眶,“月前有人送来了一个玉坛,还有张字条,说大哥十年前就死在天山了,只剩了骸骨。”
            听着听着,陈长生的脸色变得极难看。
            “一个坛子你就信了,我马上出去弄十个八个。”碧隼不屑一辞。
            “不会错的,里面还有大哥走前娘缝的平安符。”眼泪转了几转,硬是忍着没流出来。“都盼着……想不到早就死了。”
            陈长生僵立了半晌,走近他身前。
            “你大哥叫什么名字。”
            “沈淮衣。”终于有一滴泪突破了禁制坠落地面,砸起了些微尘土。
            “你们长得很像?”
            “你怎么知道。”沈淮扬意外。“你见过我大哥?”
            果然。
            一时心潮翻涌,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懂了迦夜为什么明明控制了局面,却放弃诛敌的机会,反替对方解了毒……唯一的,不堪触碰的软肋……
            然后……真个落入了仇人掌中。他根本不敢猜测此刻的情况,一想到她可能被凌虐羞辱,几乎心神欲裂……
            “你知不知道玉坛是谁送去?谁能在魔教中枢起出骸骨,又不远万里送回沈家。”难以言喻的苦涩溢满了胸膛。苍凉的命运如一张灰色巨网,缠缚着挣扎的众生,每个人都逃不开。
            沈淮扬茫然抬头。
            “是你今晨制住了带走的人。”


          IP属地:江苏234楼2017-07-01 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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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踪
              她只觉得虚软,身上仍然没有一丝力气。
              甚至推不开那些无礼的手,好在没关系,死亡的青黑从碰过她的地方蔓延至心口,夺去了放肆者的性命,那些人一个个倒下去,扭曲的面孔恐怖至极。
              耳端有模糊的叫喊咒骂,有人用厚布缠住了手,把她丢进一驾马车。颠簸了一阵,被昏头昏脑的甩入一个冷硬的地方,随着一声钝响,转入了完全的黑暗。
              一片漆黑中试着摸了摸,沙沙的声音响在耳畔,她几乎想笑出来,这样的结局……
              不是不可以……反正教王死了,淮衣也回了家。至于娘,那个人应该会找个地方帮她好好安葬。
              那么,这样的下场……也没什么不好。
              她默默的闭上眼。
              “纵然爹不在也不许你恣意妄为,没有我的令符,你没资格动用紧急时期才能使用的暗卫。”陈曲衡依然光火。
              “不用全部了,三分之一的暗属就够了。”陈长生冷静至极。
              “那也不是小事,等爹回来再做安排。”
              “来不及了。”他的声音很低。“算我求你,所有责任我自己担当。”
              “你真为了一个魔女不顾一切?连陈家都不放在心上?”陈曲衡看着弟弟坚毅如铁的眸色,失望又痛心。
              “她是被南郡王世子擒去的,为什么得罪的大哥难道不清楚?陈家一直秉持的就是这样的江湖道义?”
              “……你这一动,陈家与魔教扯上关系,便是声名全毁。”
              “届时就说我盗用了令牌,请爹将我逐出家门。”他已预想好对策。“这样可保家声清白。”
              “你……”陈曲衡委实说不出话。
              陈长生擘手夺过令牌就走,陈曲衡立即跟了上去。
              “大哥!”
              “我跟你一起去,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发疯。”陈曲衡气极的低咒。“青岚留在家里看顾。”
              听到后一句,随之奔出的青岚垮下了脸。
              短时间内启用陈家长期伏在扬州的势力殊非易事。不曾惊动驻留的客人,一重重消息迅速传递,如庞大的节点陆续探动,最终收缩为一支惊人的力量。按上峰的指令调动分明,井然有序。
              待一切部署完成已是乌云四合,山影沉沉,夏日里暴烈的急雨飘摇将至,闷得透不过气。
              路上的行人急着赶回家,远空隐隐有雷声滚滚,行商的摊贩忙碌的收起物件聚拢一处,提前结束了一天的营生。
              四骑在大街上狂奔,飞纵过街巷石桥,急急赶往目的地。一辆马车从后方追上来紧随急驰,陈曲衡望了一眼,缓下了缰绳。
              “玉公子有事?”
              车内探出一张冠玉般的脸,已无平日的笑容。


            IP属地:江苏235楼2017-07-01 1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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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与叶姑娘有数面之缘,今日闻其遭逢意外,无法袖手旁观,请谢兄准我随行,或可助一臂之力。”
                “此乃陈家私事,不敢有劳玉兄。”陈曲衡在马上拱手,客气的婉拒。
                “谢兄勿作客套之言,在下真心相助绝无旁意,不论今日发生何事,玉某定然守口如瓶,誓不让外人得知,如违此言天人共弃。”
                玉隋说得极是郑重,陈曲衡亦不禁动容。
                “不瞒玉兄,此事牵涉至南郡王世子,非同小可,玉兄还是不趟这淌浑水的好。”
                “谢兄放心,我虽不才却也不惧些许伎俩。此时救人如救火,在下自知僭越冒昧,万请准许随行,只要探得叶姑娘无恙自当退回,绝不令谢兄为难。”
                玉隋言辞恳切,句句入理,陈曲衡正待砌词推脱,对方再度开言。
                “我曾闻北方武林道上的前辈谈及南郡王世子的秘要,说不定可挟之放人,请谢兄务必相信在下之诚,若能稍减干戈也算报陈家款待之情。”
                最后一句令陈曲衡动了心。
                思量再三,叹了一声。“玉兄古道热肠,陈家铭记于心,请吧。”
                陈长生没说话,眼下的一切都入不了心间,只牵挂着那个生死不明的人。
                求见南郡王世子并不难,在扬州亮出陈家的名号,纵然是郡王也不得小视,何况是曾经交手的萧世成。
                风光显赫的世子好整以暇的在山间茶亭品茗闲谈,见着众人来起身相迎,不着痕迹的扫过每一个人,一旁的赤术眼光微动,掩饰着讶异的神色。
                “陈家两位公子忽然到访必有要事,可否明示?”萧世成对陈长生的眼神极敏感,抛掉了虚辞直问。
                “请世子恕在下鲁莽,来此是向世子要一个人。”与过去站在迦夜身后的沉默截然相反,此刻的陈长生俊颜冰寒,目现煞气,像一把亟待出鞘饮血的利剑,锋芒毕露。
                “要人?”萧世成用笑容掩饰起悚意,很快发现这并不合适,陈长生的敌意更深,杀气侵体而来。“不知我这里有什么人是陈三公子想要的。”
                “鄯善国公主莎琳。”
                赤术立时错愕。
                萧世成想好一阵,隐约想起有这么个人。
                “陈三公子所指的可是家父近宠之一?”
                “不错。”
                “三公子未免太过无礼。”萧世成冷下脸,“不说你来势汹汹言语放肆,单凭沙琳是家父爱宠,便不可能凭一词擅自索人,你将南郡王府的声名置于何地。”
                “我今日要定了她,世子答应也好,不答应……”没有委婉虚词的耐心,陈长生也说上了狠话,杀机盈目。“在下唯有得罪。”
                萧世成未料到对方如此无礼,怒极反笑。“你待如何,凭陈家之力扫平王府?”
                几句话间冲突至此,赤术暗里惊疑不定。
                陈长生没有再说,绽出一个冷笑。


              IP属地:江苏236楼2017-07-01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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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右手放入齿间打了声唿哨,哨音异常古怪,如一只折翅的鸟被扼住了喉咙,尖利而不详。连响三声,山壁间重重回荡,黑如暗夜的山间忽然亮起了火光。
                  火光一现即隐,仿佛有人在远处晃亮了火折。
                  光线一点微明,不足道。但连绵不绝的微光闪现,汇成了一片星海,足以令见者目瞪口呆。
                  数不清的光点一瞬又迅速熄灭,展示出的数量却足以使人窒息。黑暗中不知伏了多少人,静静的等着一个指令。
                  赤术头皮发麻。
                  萧世成僵住了。
                  “在下只有一个请求,请世子交出莎琳公主。”陈长生的声音镇定逾恒,也因无波而更加可怕。
                  “你仗势逼人,当知今日所为的后果。”意气横梗,萧世成反而更加强硬。
                  “世子若再坚持,未必能看到后果。”毫无顾忌的威胁,陈长生心志如铁。
                  针锋相对的场面僵持不下,萧世成脸色铁青,阴晴不定,素来心高气傲贵为世子,何曾被人如此要挟,几乎要冲口一拼。
                  一直在后方的玉隋忽然踏前一步,趋近说了句话。连离得极近的陈长生都听不见,显是用了传音入密一类的功夫。
                  仅一句话,萧世成瞬间震愕,异常惊诧。在玉隋身上打量了许久,突然松了口。
                  “既然三公子执意索要,必定事出有因,我可以答应你,但要知道理由。”
                  萧世成的猝然软化令陈曲衡松了一口气,无论是出于何种原因,与南郡王府正面冲突都非善了之局。
                  眼见萧世成示意随侍传唤莎琳,陈曲衡替弟弟道。
                  “莎琳公主于今晨着人劫走了叶姑娘。”不忘自觉的续上另半句。“恰逢叶姑娘身体不适,暂时失了武功。”
                  萧世成难以置信,几疑听错。
                  “莎琳?”那个徒有容貌的幼稚公主?擒到了……他脱口置问。“叶姑娘被她掳走,怎么可能。”该不会是虚言搪塞。心有所想,眼中已流出不信之意。
                  “偶然的巧合。”陈曲衡禁不住苦笑。“若非证据确凿,我们也不会出此下策。”实在是逼上梁山。
                  说话间,莎琳被侍卫带了过来,扫过场中诸人俱不认识,却在看见陈长生的一刹亮了眼,玉容雪白。
                  “你……记不记得我?”美丽的公主娇躯轻颤,足以激起男人的保护欲。“两年前……鄯善国,你放过了我……”
                  不等说完,纤颈被修长的手扼住,冰冷的双眼毫无感情,急切的逼问。“沈淮扬今天早上交给你的人,在哪。”
                  “唔……”莎琳拼命拉扯,却挣不开那只残忍的手。忽然一松,空气终于涌进了肺。
                  “她在哪。”
                  “我不会告诉你的。”珍珠般的泪从大眼落下,在衣襟上跌了个粉碎。“她是魔鬼,该死的魔鬼。”
                  赤术望着眼前的一切,脑中乱成了一团。
                  “她—在—哪!”控制杀意变得异常困难。
                  纤细的脖子上出现了指印,所有人等着她吐出话语。
                  喘息了半晌,莎琳泪落如雨,委屈而怨恨。“我要她死,她杀了父王,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该和她在一起。”
                  其余的倒也罢了,这句陈曲衡实在是心有戚戚。
                  “你把她怎样了。”每过一刻就多一分焦灼恐惧,平日的冷静理智化为乌有,一想到迦夜或许……陈长生几近失控,险些生生扼死了她。
                  赤术突然想到,蓦然脱口。“莫非你真的用了那个方法!”
                  对上利刃般的眼神,赤术急急解释。
                  “今天莎琳问过有什么让人死得痛苦的方法,我没想过是因为这个,告诉她……”稍一犹豫,转向了莎琳。“你把她埋在哪。”
                  “埋了?!”众人一齐惊叫起来,连萧世成都骇然变色。
                  所有的思维瞬间凝结,手心冷如冰雪,他断断续续的听到赤术的解释。
                  “鄯善国主有种喜好的方式,将活人钉进棺材埋入地下,让对方在绝望黑暗中挣扎窒闷而死,过一日再挖开来欣赏……”
                  “你把她埋在哪里!”陈长生失去了理性,径直吼了出来,指尖掐入肩骨,疼得莎琳放声大哭。
                  “西郊乱葬岗,那个魔鬼肯定已经死了,你去挖她的尸体吧……”
                  数人刷白了脸,陈长生甩下她狂奔而去。
                  玉隋几乎同时冲入了夜幕,银鹄碧隼落在了后头。
                  赤术追了几步,怔怔的目送一行人离去。
                  萧世成心烦意乱,紧张的思索了片刻。“赤术,你跟着去,看看她是不是真死了,万一……”顿了顿,抬手指向瘫在地上痛哭的莎琳。“把这个女人也带去,要杀要剐随陈三的意,别让我再看见她……险些酿出大祸!”
                  说不出口的纷乱如麻,夹着混淆难辨的情绪,那般强势的女人……怎可能……


                IP属地:江苏237楼2017-07-01 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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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4 02:1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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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棺
                    闷雷一声接一声的响起。
                    风刮起来,卷着尘土掠过了树梢,青郁的杨柳被狂风吹乱,像无数根鞭子舞动挥打。闪电黑压压的云层隐现,仿佛要击毁地上的一切。
                    陈长生疯狂的打马,去得不知多远。
                    其他人皆在玉隋的马车中,四蹄神骏的速度较匹马犹有过之,此时在玉隋的喝斥下奋蹄疾奔,车声如雷,掀起了一路黄尘。
                    车中一片沉默,唯有莎琳哭声不断,抽泣得几度噎住。
                    碧隼被她哭得心里烦躁,若不是碍于对方是女人,早冲过去痛打一顿。“哭什么哭,万一主上真的有事,你马上要跟着去,到时候多的是机会哭。”
                    陈曲衡横了一眼,没说话。
                    赤术开口低问。“你何时把她埋进去的。”
                    莎琳只是哭。
                    “你还有没有对她做过什么?”
                    莎琳猛然抬起泪痕斑斑的脸。“我想杀了她,让她尝尝最可怕的事,比我更痛苦十倍。”
                    赤术涩涩的扯了扯唇角。“她不怕痛,我试过。”
                    碧隼的眼睛立刻带上了敌意。“倒忘了殿下是龟兹王子,当年差点让主上和老大丢了性命。”
                    莎琳愣愣的停住了哭。“你也是毁在她手里?为什么你不恨她,为什么不肯帮我……”娇美的脸困惑不解。“你们都要救那个魔鬼,她到底用了什么妖术……她一定是吸人血的精怪,可怕的……”
                    “你给我闭嘴。”碧隼重重的一拳打在她身畔,骇得眼泪再次滚下来,索性豁出去的叫喊。
                    “西域都说她是天山深处永远长不大的妖魔,不知杀了多少人。她用容貌诱惑父王,下毒手害死了他,还迷惑那个男人对她言听计从,他是个好人,不应该和她在一起,一定是她用了邪术……”
                    碧隼的头上爆起了青筋,一直未开口的银鹄阴恻恻的看了一眼。
                    “再说一个字,我就撕掉你的衣服,不信你就试试。”


                  IP属地:江苏238楼2017-07-01 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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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哭闹的莎琳立刻闭上了嘴。
                      碧隼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陈曲衡咳了咳。“两位可否说说她刚才是什么意思,听起来她似乎认得三弟,而且……”颇具好感,与对某人的刻骨仇恨截然不同,这点显而易见。
                      银鹄碧隼对视了一眼,别过了头。
                      车厢沉寂了片刻,赤术开了口。
                      “她是鄯善国的小公主,鄯善国主当年倚仗实力强盛,触怒天山教王,招来了杀身之祸。大概是雪使下的手,利用鄯善国主的弱点刺杀成功,父亲一死,莎琳被继位的叔父视为麻烦,送给南郡王以博取欢心。前些时琼花宴上认了出来,便处心积虑报复。”
                      这么说还是那个女人惹来的报应。陈曲衡顿时不以为然,对莎琳有了几份同情。
                      碧隼看出来,冷笑一声。
                      “原本此事无须亲为,只是当时雪使拒绝侍寝激怒了教王,以至把该由弑杀组执行的任务丢到我们头上,先是老大去的鄯善国,功败垂成,都是因为这个女人挡在鄯善王身前,一时心软了没刺下去……”
                      “他不是恶魔,是他放过了我和父王,都怪那个妖女……”提起前尘旧事,莎琳忍不住辩言。银鹄手一动,她立刻噤声,碧隼接着说下去。
                      “对,老大放过了你们,结果是性命不保,按教中律例当处以酷刑,钉在受刑台上七日七夜活活痛死。你以为我们有资格选择,做不好杀手,连生存的机会都没有。”
                      陈曲衡毛骨悚然,才知弟弟一度如此之危。“那后来……”
                      “后来雪使面谒教王揽过了责任,只身刺死了鄯善王,才救下他。我敢打赌,老大一定很后悔没一剑把你们父女俩都杀了。”
                      “你胡说,明明是她的错。害我变成这等**的身份;害得鄯善为了争夺王位血流成河,一厥不振;害得伊曼姐姐被疏勒国主冷落,最后连性命都保不住,被活活勒死。她本来过得那么幸福,是那个女人毁了一切!”
                      受不了碧隼的冷言刺激,莎琳又哭出了声,眼泪没停过。
                      陈曲衡暗自叹息。
                      银鹄架起了双腿,眉目冷诮。
                      “你真要逼我说实话,那就掀开来说,你仔细点听好了。”
                      “杀人是我们活下去的方式,和身娇肉贵的王孙贵族不同,我们自幼在血腥杀场里滚过来,将来也是这么活下去。诅咒的时候不要忘了先为自己的好命祈祷,不曾像野狗一样被人驱使着互相残杀。”
                      “鄯善王对你来说也许是个好父亲,可对于别人……”银鹄不出声的讽笑,目光刺得人发怵。“他以铁腕治驭冷血无情,擅杀下臣,又嗜好幼女,每个月从皇宫后门抬出来的女童尸体皆有七八具,他若死的冤,被他折磨而死的那些女孩又算什么,活该被你父亲享用凌辱?”
                      “至于你姐姐的不幸完全归咎于你父亲。他色欲熏心,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放过,仗着鄯善强盛,又把怀有孽种的女儿硬塞给疏勒,嫁过去不到七个月就产下了死胎,哪一国的国主能容得下这种耻辱,西域第一美人又怎样,鄯善国力一衰她会有什么结果可想而知。”
                      银鹄轻鄙的摇头,残忍的挖苦。
                      “说句难听的,不是雪使杀了他,下一个步上后尘的必定是你。什么都不知道的人真是幸福,连自己的处境都懵懂无知。”
                      莎琳呆住,连哭都忘了,喃喃的拒绝相信。
                      “骗人,父王不是那样。”
                      “不是?我在雪使手下专司收集各国消息,王室肮脏的秘事瞒得了我?再说这种丑事三十六国谁不知道,你何不问问身边的人。”银鹄冷笑,抬脚踢了踢赤术。“殿下,我说的可是事实?”
                      赤术叹了一声算是默认。
                      陈曲衡听得瞠目结舌。


                    IP属地:江苏239楼2017-07-01 1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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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莎琳望了半晌,扑过去揪着赤术的衣领歇斯底里。
                        “不可能,父王和姐姐不可能是这样,骗子,你们都是骗子。”绝望的哭骂,迹近崩溃。
                        碧隼听得心烦,转去坐在银鹄身边。
                        “会不会一下说得太多。”并无同情,只觉麻烦。
                        “她活该,也不知道雪使会不会……”银鹄闭眼撞了撞厢壁,吐了一口气。
                        “像她那样的女人,没那么容易死。”赤术挣开了莎琳的手,淡淡的跟了一句。
                        银鹄望了他一眼没作声。
                        又静了好一会,赤术复问莎琳。
                        “你何时把她埋下去,派的谁?”
                        莎琳再没有反抗的意志,木然抽噎着回答。
                        “……两个时辰前……我用珠宝贿赂了几名侍卫。”
                        两个时辰。
                        一时心都凉了,隔了许久,赤术又问了一句。
                        “你……还对她怎样?”
                        “我想折磨她,对侍卫说怎样都可以……”一滴一滴的泪坠下来,肩抖得越来越厉害。“可是他们不敢,碰过她的人都死了,她一定是鬼。”
                        陈曲衡色变。“毒?”
                        碧隼半晌才点点头。
                        “雪使在自己身上下了碧落散。”
                        可杀不可辱,赤术半佩服半苦笑,车内一片死寂。
                        疾奔的车马倏然停下来,冲得人滚成一团。跳下车,乌云如墨,四野空旷,迎面拂来阵阵腐朽的死气,眼前已是一片高低错落的乱坟。
                        陈曲衡落在最后,入眼玉隋的背影心下大悔。
                        适才心乱,竟忘了此人在车外驾驭,一番不宜为人所闻的谈话必定被听了去。尽管目前来看是友非敌,但万一流出于他人之耳,谁知掀起怎样的风浪,须得设法防范才是。
                        陈长生已挖开了一座新坟,一见不是,丢下改掘另一处,众人皆散开寻找,荒凉阴森的坟地四处传来了扬土之声。
                        并非莎琳亲手所埋,她也不知道在哪一处,瘫软在地上看众人的举动,神情呆滞而麻木。
                        疯狂的挥开掩土,脑中只剩了一个意志,冷汗从鬓间滑落隐入潮湿的泥土,随着不断探掘,一张扭曲的脸浮现出来。
                        心里立时一跳,被泥土糊乱的衣饰依稀可辨南郡王府徽号,而黎黑泛青的面色正是碧落散的征兆。
                        尸体摞了几层,一个坟坑里竟然丢了三四具人体。他一一丢出去往下挖,最深处的棺板终于显露出来。异常的动作吸引了其他人聚拢,鸦雀无声的盯着冷硬的棺木。
                        碧隼跳下深坑帮着将掩土扫开,他深吸了一口气,赤手将棺盖掀开。长长的棺钉发出了刺耳的擦响,乍裂的木屑划破了手掌,他完全没感觉,怔怔的看着呈现出来的内里。
                        真的是迦夜。


                      IP属地:江苏240楼2017-07-01 1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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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很暗,棺材里的人极白。
                          那个纵横大漠偬倥杀伐的人,躺在狭小逼窄的棺中,已完全没了动静。
                          撕得零落的单衣显然理过,掩住了大部分身体,露出了赤裸的纤足,额角还带着磕撞后的淤青。秀小的指尖痉挛的抓在心口,颈上有几丝血痕。全无面对死亡的恐惧,扇羽般的长睫闭合,紫色的唇边犹有一抹淡嘲,仿佛在嘲弄这可笑的命运。
                          一瞬间宛如凝固。
                          碧隼腿软了软,险些站不住;银鹄张着嘴发不出声;玉隋脸色惨白;赤术无法置信的盯着棺中的人;陈曲衡的目光扫过,忧心的看着一动不动的弟弟。
                          陈长生却很平静,除下外衣裹住她,抱着她跃了上来。
                          “迦夜,醒醒。”他轻声诱哄,像怀里的人在沉睡,温柔而有耐心的呼唤。受伤的手按在她的背心,不停的输入内力,试图让冰冷的身体回复一点温度。
                          “迦夜……别再睡,你不是想离开扬州?起来吧。”
                          “……你不会死,对不对……”他轻触着柔嫩的脸,手上的泥沾污了细致的肌肤,又被他以衣袖拭去。“你这样子真难看……醒醒……”
                          怀里的人一动不动,像一个精致的偶人,毫无生命的气息。
                          “你不是喜欢纸鸢,我给你做更漂亮的,你起来……”
                          “迦夜……”
                          他不停的唤,小心翼翼的诱哄,渐渐开始着急,“……还是这么冷,你总是这样……”
                          他俯下头,一次一次把呼吸吹入檀口。
                          荒野上闪电一下接一下的炸亮,映出了紧拥的轮廓。古怪的吹气声像一个溺水濒死的人喉间的低吟。
                          “醒醒……你醒醒……”
                          “……那么多伤你都撑过来,怎么可能这样死掉……”冰冷的手垂在地上一动不动。他呢喃轻语,甚至去探她的睫,指间温热的血坠在眼角慢慢滑落,鲜红而刺目。
                          “……迦夜……别这样,睁开眼看看我……”
                          “……迦夜……求你……醒醒……”
                          绝望笼罩着每个人心头,极端的静滞令人窒息,风将坟场腐臭的气息吹散,无情的扫荡着一切。
                          陈曲衡噎得难受,想上前拉开弟弟,却迈不动脚步。玉隋趋近探向无力的细腕,被陈长生翻掌打开。意料之外的猝袭激起了内力反制,冲击之下,玉隋退了一步,陈长生抱着迦夜不曾运力,唇角登时溢出了血丝。
                          对方好意探察,三弟过激的反应令陈曲衡觉得抱歉,嗫嚅着想说什么,银鹄替他道了一句勉强算是解释的话。
                          “雪使身上有毒,碰不得。”
                          陈长生没有管自己的伤,心无旁鹜的望着迦夜。
                          长长的睫毛微不可觉的颤了一下,始终不曾离开视线的玉隋蓦的亮了眼,窒得变了声调。
                          “看!”
                          清秀的眉皱了皱,像是被人箍得难受。唇一动,猛然呛咳起来。
                          “还活着!她还活着!”碧隼激动的扑到银鹄身上猛摇,银鹄没推开他,同样是难以抑制的喜悦。陈曲衡松了一口气,赤术紧绷的身体懈下来,才发现拳握得太紧,指节都发疼了。
                          一阵要命的呛咳过后,她终于有了微弱的呼吸,发青的脸逐渐趋近正常。
                          陈长生抱着她虚软的跪倒,冷汗这才渗出来,浸湿了后背。
                          时间似乎过去了许久,又似乎只有一瞬。
                          黑黑的瞳孔茫然无光,突然开始挣扎推拒,陈长生制住了绵软的手,哑着声音抚慰。“是我,是我。别怕……”
                          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怀里的人安静下来,在他的引导下抚上了轮廓分明的脸。
                          “……殊影?”


                        IP属地:江苏241楼2017-07-01 1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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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梦
                            简单的清洗更衣后,他守在浴房外,直到一个健壮的婢女扶着迦夜出来。换了干净的衣,散着沐浴后的清香,迦夜仍然苍白,但已无气息奄奄的衰弱之态。接过来抱在怀里,他走入春泽苑的主房,与夏初苑的一池碧莲不同,春泽苑草木繁茂,夏日仍是诧紫嫣红的怒放,一如活泼招摇的盛妆女郎。
                            “先住这儿,待夏初苑收好了再搬过去。”别的倒无妨,处置打碎的各色玉瓶必须得极其谨慎。
                            迦夜点点头,由他放在了冰蚕丝褥上。
                            打开置在一旁的药匣替她上药,裹起臂上的掐伤,用药酒揉开额上的淤青,温热的指尖触着微凉的肌肤,药酒的味道弥散开来,她渐渐合上了睫。
                            嘴角被什么碰了一下,她睁开眼,是他细致的敷着药粉。
                            “不碍事,没什么大伤。”避开他的眼,拉着他在床畔坐下,改替他处理受伤的手,白皙的指掌犹有残余的木刺,她细细的以银针挑出。
                            “迦夜。”
                            “嗯。”
                            “其实你根本就不想活,对不对。”他的声音像浮在冬日湖面的冰,眼睛却烫人心神。
                            迦夜没说话也没抬头,继续清理他的手指,直至挑出最后一根碎屑。
                            “你明知解了沈淮扬的毒就算弃了自己的命,却还是做了。”
                            “你明明在棺材里醒了,却没有丝毫挣扎,那时你想什么?”
                            “你没指望获救,一味安静的等死,是不是。”
                            “你说累……杀了教王之后你就不一样,什么都不在乎,连意志都空了……到底为什么?”
                            捉住了她的手不让她逃避,俊颜紧盯着她。
                            “告诉我。”
                            雪白的颈项低垂,连长睫都静止了。
                            “迦夜!”
                            “我……”她勉强应了半声,又咽了下去,“我没有反抗之力,你知道……虚乏会持续一整日……”
                            “那不是理由。”他不容虚假的借口。“没人会在棺材里一动不动,连试着推开的意愿都没有。”
                            “我试过。”
                            “你没有,棺盖上一点划痕也没有。”忆起发现她的情景,他几乎要发抖。既庆幸她不曾妄动消耗空气,又愤怒于她完全放弃了求生的意念。
                            被活生生困在漆黑狭窄的幽暗空间里,呼吸一点点困难,死亡逐渐逼近,而她只是拉好衣襟静静等死,彻底放弃了挣扎。
                            “是因为沈淮衣对不对,你觉得是报应?”


                          IP属地:江苏243楼2017-07-01 1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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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2楼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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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到了江南,她从未叫过这个名字。他拉过她的手覆上眼额,压制住心底翻涌欲出的情绪,喑哑的回应。
                              “是我,别担心。”
                              她又想起什么急急的要说出来,却呛住了。陈长生把她稍扶起来,轻轻抚着她的背,“我身上有毒,碧落散……”
                              “嗯。”
                              一道闪电亮过,陈曲衡瞥见弟弟的脸色发黑,分明是中毒之兆,惊得非同小可。“老三!”
                              陈长生回头对着兄长笑笑,托起迦夜的尾指划过被木屑刺伤,犹在滴血的手背,让解药进入血脉。“不妨事,这就解了。”
                              不再理会陈曲衡的惊悸,他转向怀里的人,纤白的手正摸索着眼睛,“是夜晚么……我什么也看不见。”
                              “你刚从……出来,眼睛一时不能适应,过一阵就好了。”低哑的声音极其温柔,怕惊吓什么似的回答。
                              “棺材里?”苍白的脸近乎透明。“我知道……”她呼吸紊乱,顿了一顿,极疲倦的笑。“其实这种死法……不错,至少是全尸。”
                              “别乱说。”健臂又紧了些。
                              感觉到他的不安,她将头轻轻倚在胸前。


                            IP属地:江苏246楼2017-07-01 1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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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4 02:1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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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补上242楼

                              “是教王。你已杀了他报仇,没有人会怪你。”陈长生怜恤的看着毫无焦点的黑瞳,心底柔软得近乎疼痛。
                                迦夜不再坚持,漫无边际的倦泛上来,她将脸埋入胸膛,小小的身子蜷起来,掩去了难以化解的孤寂。
                                “我累了。”
                                “我知道。”
                                蕴酿了许久的暴雨终于落下来,将天地化作了一片苍茫。
                                所有人都离开后许久,玉隋又回到了空空的土坑,指尖轻摩翻转过来的棺盖。
                                静默许久,温雅的面孔苍白如死,任雨水倾盆一般浇淋。


                              IP属地:江苏248楼2017-07-01 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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