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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生气夫妇】夜行歌(改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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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243楼
黑瞳呆了一瞬,又别开去。
  “反正你要做的事已达成,也就不在乎自己的下场,是不是这样!”
  她终是抬起了头,怔怔的看着气息激荡的男子。那样透彻的眼仿佛探进了心底,俊美的脸痛楚而郁怒,握着她的手却坚实温暖。
  与她完全不一样的人……有一种吸引人靠近的东西,或许是光,或许是暖……
  想说他猜得很对,想说她不在乎怎样的死法,想说在令人崩溃的幽闭棺内她曾忆起过他,忆起他的体贴容让,百般迁就疼爱, 还有……他的吻……
  反正总会死,不过是提前一点,她真这么认为。
  为什么……他的愤怒,会错觉自己是不可或缺的人……
  仿佛被那双怒气点亮的眸子催眠,指尖轻轻抚上了俊脸,吻上了棱角分明的唇。
  第一次主动吻他。
  柔中带刚的触感十分舒服。
  没有反应。
  她试着回忆他曾经的做法,探出舌尖舔了舔,对方微微震了一下。嘴角的药粉落入唇间漫开苦意,她皱了皱眉放弃,刚离开少许,健臂紧紧箍住了腰,狂烈的吻烙了上来。
  不给半分喘息的空间,带着心慌急切的索取,动作近乎粗蛮。她没有退避尝试着迎合,不再似过去的被动,却助长了更激烈的火焰。
  他的手流连在纤弱的肩背,极力抑住扯开衣襟的冲动。勉强控制着理性,将深吻转成了浅尝,发现自己的意志如此薄弱,几欲全面溃散。
  迦夜的脸微红,黑眸中有了轻漾的水光,淡淡的唇色被吻得娇艳欲滴,柔美得令人摒息。
  她还活着,在他怀里……绵延良久的恐惧缓缓沉淀,想继续方才的问话,脑中却一片空白,诱人心魂的肌肤香气撩拨着摇摇欲坠的底线。
  水润的眸子望了半晌,忽然推开他。
  薄薄的外衣散落,接着是中衣、亵衣,一层层如褪下的花瓣委地,最后袒露出娇小的身体。漆黑的长发披落肩头,雪白的胴体粉嫩柔滑,纤细的双腿蜷跪在床上,散着莹玉一般的微光。
  “你……”他忽然口干舌燥。
  “你不想要?”明白幽暗炽热的眸子意味着什么,在这种目光下几乎想立刻遮住身体,可她最终平静的询问,仿佛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件事。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嗯。”滚烫的目光令人不安,她强作镇定。
  静寂了半晌,他始终没有动,空气越来越热。
  她狼狈的咬咬唇,伸手去拾衣服。一只手从背后圈住了她,炙热的气息拂在颈侧,灼得人心神不定。
  “……迦夜……”饱含情欲的声音让她颤了一下,胸前已被修长的手覆住。他轻啃着粉白的耳垂,像在叹息。
  “你身子太小……会有些疼……”
  没等神智清醒到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吻已沿着秀颈落至肩上,逐步接近了贲起的胸。他的身体很烫,紧紧熨贴着她,视线流连着纤秀的曲线,陌生而鸷猛。衣裳渐渐剥离,赤裸强健的身体纠缠着柔白,一寸寸燃起烈焰。
  他吻着优美的锁骨,指尖轻摩细弱的腰,和过去截然不同的异样从体内产生,她只觉得惶乱无措,无处可放的手抓住了他的头发,直觉的想拉开。
  他低哑的笑了笑。“别怕,你一向什么都不怕……”
  “唔……”
  蓦的倒吸了一口气,幼嫩的酥胸被他噙入齿间轻咬,慢条斯理的轻吮,她不由自主的弓起了腰,白皙的腿想踢开,被他技巧的按住。颀长的身体压着她,他的强悍抵着她的柔软,让她不由自主的颤栗。
  “放开……”从没想过自己会求饶,可那一声软软的央求分明是出自她的嘴,莫名的畏怯袭来,她突然害怕。
  “来不及了……”肆意抚弄着令人疯狂的娇躯,他的背上也渗出了汗,霸气又温柔的看入她的双眼。“我不会放开你。”
  当他挺进,尖锐灼烫的撕痛仿佛要把身体劈开。她死死咬住唇,因欲望而氲红的脸瞬间惨白,连带他也僵硬起来。她是那么小,那么紧,脆弱得像一碰即碎。按住她又进了几寸,身下的人疼得全身发颤,倔强的不出声。犹豫了一刻他决定退出,可她摇摇头,抬起纤长的双腿环住了他的腰,他再控制不住身体,一下冲进了柔软最深处。
  真疼。她咬牙忍耐着,仰起脖子吸气,秀气的脸上布满了薄汗,像玲珑的细瓷。从没想过会和男人有肌肤之亲,这样的身体……看着满布情欲的俊脸,她很想拥有一些什么,哪怕是……
  他爱怜的吻着唇,缓解她的紧张,尽力抚慰因紧痛而蹙起的眉尖,按捺不住欲望的悸动,腰身开始驰骋,她无措的攀住他的肩,纵容着这一残酷又温柔的折磨。随着时浅时深的节奏起伏,他渐渐失去了耐心,紧密而凶猛的侵袭,霸道的掠夺。狂野的律动压过了哗哗的雨声,她窒息般的抽搐,在激烈的纠缠中彻底迷失了心魂。
  醒的时候她一阵茫然,耳边有种遥远而熟悉的声音,有什么被雨打得不停作响。大雨落了一夜,隔绝了整个世界,唯有身边温热的人是最真切的存在。
  他深深的看着她,眼睛出奇的明亮,像又变回了十五岁的飞扬少年。


IP属地:江苏249楼2017-07-01 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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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时候了?”声音很陌生,有种奇异的慵懒,竟不太像自己的。
      “天亮了,你睡了一夜。”他俯下身吻吻额,疼惜而微疚,赤裸的胸膛让她想起了发生过的事。
      他牵起嫩白的手臂轻吻,那一点鲜红已消失无踪。“对不起,我让你疼了。”
      她只觉得脸更烫,咬了咬唇试着坐起,被他强揽在怀里。光裸的身体相触,她本能的想找些话打破尴尬。
      “那是什么声音?”
      他侧耳听了听,微微一笑。
      “雨打芭蕉。”
      明明是纷纷不停的落,心底却觉得异常静谧,极为安适。小巧的足趾蹭着长腿,整个身体都觉得温热。
      两人许久没有说话,这一刻的宁静弥足珍贵,做梦般的不真实。
      长发拂在身上痒痒的,她拔到一旁,发现竟与他的发混在了一起,纠结难分。他也瞥见,松开她拔弄了半天,久久仍未解开。等手放下,她才发现乱发被他理顺,居然又打了个结,再度联在了一起。
      瞪了半晌,她实在说不出什么话。
      “你……手真巧。”
      他伏在颈边低笑,俊眼流光,暖暖的气息拂过,似春风融雪。


    IP属地:江苏250楼2017-07-01 1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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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12 03:3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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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六的一天时间,都花在看这篇文了,很想一口气看完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251楼2017-07-02 0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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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缱绻
          他们在屋里呆了一整天。
          雨一直没停,黑沉沉的天色给人以长夜未央的错觉。
          饭菜是李叔着人送至门口,他去提了进来。她穿着中衣盘在床上吃,赤足散发,仿佛回到了童年。
          他挑着她爱吃的菜喂她,像对一个孩子,笑微微的宠溺。
          “你喜欢扬州菜。”他下了一个定语。
          她点点头。“好像是。”
          “会不会你曾住过扬州?”
          她略为呆了一呆,黑眸斜斜掠开。“不知道。”
          “你以前住的地方什么样?”
          “有个很大的院子,长长的廊檐,每次下雨,娘就抱着我坐在檐下听雨声,看阶下的花被打得七零八落……”她抿嘴笑笑,漾起一丝顽皮。“其实是被我揪的,我总静不下来。”
          “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么?”
          她沉默了好一阵,笑容隐没无踪。“没必要。不管我过去叫什么,现在是迦夜。”
          “为什么不再叫我殊影。”
          “离开天山,你已经不是过去的影子。”她轻描淡写。
          “那又为什么不肯叫我的名字。”他继续追问。
          沉默了更长时间,她的唇角弯了下,淡漠的回答。“我不认得陈长生。”


        IP属地:江苏252楼2017-07-03 0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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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雾气氤氲的眸子有极欢后的失神,长发贴在汗湿的娇躯,他爱恋环住不放。她完全没了力气,软绵绵的依在胸膛,任他轻柔的抚慰。
            “还疼吗?”他含笑低问,满足的感受着怀里的温度,冰一般的人化成了柔软娇痴的水。
            她摇了摇头,美丽的身体还带着激情所致的绯红。
            “我不想你疼,但这会有补偿。”抚着柔滑馨香的肌肤,他在耳畔轻语。说着说着又笑了,不无逗弄。“我喜欢这种补偿方式。”
            回答他的是腰侧的重重一掐。
            男子吃痛,压紧了她,不依不饶的用唇舌惩诫,带出娇喘连连的笑。
            说笑痴缠之间,窗外的雨渐渐停了,乌云散去,金阳再度笼罩大地,已是黄昏时分。鸟在草叶林间欢唱,充满了夏日的勃勃生机。
            迦夜在枕上侧着头看,有些微的茫然。
            “在想什么?”他敏感的觉察到情绪变化。
            “雨停了。”这一日梦幻般的风雨也将过去,像偷来的欢愉时光。
            他撑起头凝视着她,明亮的眼眸璀璨温柔,了然而痴爱。
            “迦夜,嫁给我吧。”
            臂弯里的娇躯一颤,他掀起覆在颈上的发,贴近玉一般的耳。“我们在山明水秀的地方买一间宅子,种你喜欢的花,下雨的时候我拥着你听雨打芭蕉,晴天放舟垂钓饮酒,雪天折梅观景弈棋,每一天都这般快活。”
            迦夜久久没有答腔,恍惚的盯着窗外的一丛绿竹。娓娓低诉的声音轻柔悦耳,如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明知走不进去,所以愈加憧憬。
            “迦夜……”
            她轻轻合上了眼,隔断了最后一点幻想。
            “不。”
            短暂的脱轨逝去,他们终究生存在一个现实得可谓残酷的世界。一度无间的亲密并不能改变什么。
            “迦夜!”
            “忘了吧,这只意外。”转过头,黑眸逐渐隐去了感情。
            看着她一点点回复,他伸手揽紧了纤弱的肩。“别再骗自己,你喜欢我,就如我爱恋你,我们应该在一起。”
            迦夜的眼睛动了一下,忽然漾起讽刺。“你想要我?要这个破败畸形的身体,这个血债累累声名狼藉,到了中原仍仇家不断的人?你真有仔细想过?”
            “我喜欢你的身体,很销魂。”他轻笑着吻了吻粉颊,目光似有形的游移过纤美的轮廓。“我知道你不会长大又有寒毒,也知道你经脉受损反复发作,还有你的身份,没人会比我更清楚。你怕我将来后悔,我却只担心留不住你会是怎样的难受。比起那些我更在乎这。”
            迦夜半天说不出话。
            他的手覆上平滑的小腹,俊颜柔和。“再说经过这一天,或许你已经有了孩子。”
            淡漠的脸刹那苍白,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我体质阴寒,不可能有孕。”
            “我是说或许,你身子太弱,真要还是等调养几年才好。”他想得更远,“得请二哥再替你把把脉。”屡次提及看诊皆被她坚拒,练的又是那样诡异的武功,他实在不放心。
            “你一定是疯了。”她只觉匪夷所思,怪异的瞪着他。
            “失去你我才会发疯。”他微微一笑。“所以现在还算正常。”
            她跪起来坐在床上,赤裸的身体在长发遮掩下越加诱惑,孩子般的纤弱别有异样的美,神色却是冷诮如雪。
            “看清楚我是什么样子,根本不算一个真正的女人,更别提什么……寒毒附骨,长年食花,为了复仇毁坏得一塌糊涂,一辈子早就完了,不可能给你想要的东西,还要我说几遍。”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他也坐了起来,平静的问道。
            “一个出身名门善解人意的娇妻,辅佐你将来执掌陈家,给你生一群健康的儿女,娴雅得体又懂进退,能让令尊令堂趁心如意……”
            “那是你们希望我这么想。”他用力一拉,娇躯跌入了怀中。“你以为我想要的是你的身体,一旦得到就不会再执迷?错了!”发烫的胸膛激荡着怒气,挑起她的下颔一字一句。“我要的更多,包括你的心和信任,信任到足以放心依赖我而不是逃避,我要你的每一分每一寸,完完整整的全部。”


          IP属地:江苏254楼2017-07-03 0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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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殇逝
              身处在热闹如同集市的陈家,她还是有点发呆,不太理解自己怎会到了这个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身边的人紧紧牵着她的手,俊颜带着笑意,神色自如的向往来宾朋点头招呼,对各种讶然的目光视而不见。陈震川寿辰之日,江南名士尽皆云集于此,陈家三公子大大方方的伴在一个少女身边寸步不离,无形印证了早先沸沸扬扬的传言。
              “真奇怪。”墨鹞远远的盯着两人。
              “确实。”蓝鸮也有同感。
              “主上的表情……”银鹄仔细的研究。
              “好像要拔腿就跑,不然他为什么用邀云指扣住她。”碧隼有点拿不准。
              “你也这么觉得?”
              “我也是。”
              “还有我。”
              四人都在暗地里纳闷。
              “她不喜欢陈家。”墨鹞十分肯定。
              “那她还来。”蓝鸮不解。
              “勉强主上做不愿意的事……”银鹄点点头。
              “只有老大才办得到。”碧隼极是好奇。“我真想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会不会是在床上……”
              “让主上听见你死定了。”银鹄打断,在迦夜偶尔扫过的视线中尽量表现得泰然自若。
              “你不好奇?”碧隼有继续八卦的欲望。“她那种性子怎可能受制于人。”
              “我当然想知道,或者你去问问。”银鹄白了他一眼。
              “然后被主上剥一层皮。”墨鹞幸灾乐祸。
              “不会的,有老大在。”蓝鸮比较乐观。
              “他会在旁边递刀子。”银鹄白了一眼。
              “怎么可能。”
              “绝对不会错。若是那天你们俩跟去了就知道,主上对他重要到什么程度,那真是……哎……”碧隼难得附和了银鹄,啧啧连声。
              “我搞不懂她一直在别扭什么。”墨鹞若有所思。“老大真的很不错呀,不管在西域还是江南身手相貌均是一等一,又对她死忠,连名声都不顾了。”
              “我看陈老爷子怕要脑门冒青烟了,爱子被人迷得晕头转向直到寿宴当日才露面,还挟着主上一起出现,搞不好会气得把他逐出家门。”银鹄摸着下巴推断。
              碧隼撇了撇嘴。“那有什么不好,离了扬州正好逍遥快活少拘管,反正金珠多的是,凭我们还怕有不长眼的敢惹么。”
              “这么一说我也开始期待。”蓝鸮已经幻想起来。“最好今天就……”
              “你们真自私。”墨鹞鄙视同伴的一孔之见,嗤之以鼻。“这样老大会很难做,弄得声名狼籍你们很有面子么。”
              “我们本来就不是好人。”蓝鸮小声嘀咕。


            IP属地:江苏255楼2017-07-03 0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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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同时点头。
                “我们不是,可他是。”银鹄重重叹了口气。“所以才麻烦。”
                陈震川确实气极。
                但没有发作,仍是满面笑意的款待来宾。今天是江南武林同道给面子,他不能疏怠了这份尊重。
                陈曲衡看得出父亲得不满,却也无可奈何,毕竟众目睽睽,总不能直斥三弟的不当,唯有睁一眼闭一眼。几个儿子都在帮着打点迎接,长子次子身边站的是妻子,青岚排在末尾,最扎眼的便是陈长生身边的少女,交握的手更惹来浮想联翩。大袖遮掩下,没多少人能看出他的手指扣着细腕。
                前些日子一直陪伴协作的白凤歌默默的望着二人,神色哀伤。陈夫人看在眼里歉意愧疚,碍于身边女眷众多不便多言,将她扯在身畔温言散谈,尽量分散幽怨的女儿家心思。
                陈长生怎会不知家人心思各异,各路波澜暗涌尽入眼底,他只是微笑,偶有闲暇不忘低头询问始终沉默的人。
                “可还好,累不累。”
                “你比我累。”她没表情的扯了个淡笑。
                “再过一阵就好,宴开的时候我得去敬酒,到时候你陪我娘坐坐。”
                “还是替我找间偏厢躲躲。”
                “既然来了还有什么好躲。”他扬扬眉,不无调侃。“害羞还是害怕?”
                “我怕被那些眼睛射成筛子。”仍是无所谓的态度,听不出喜怒。“陈三公子到底不是寻常人物,确定要在寿宴上气死令尊?”
                这次真忍俊不禁,他低笑出声,隐在袖中的指尖摩了摩纤腕。“还在生气?”
                “没。”声音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
                “你答应陪我一起回来。”
                “我可没答应,是你硬要拖我过来。”她简直有些咬牙。“我又没求你救我。”
                “可我为此擅自调动下属得罪了我爹。”他无辜的睐了睐眼睛,“再说你旧伤发作差点丧命,怎可能再让你一人独处,实在不肯来我也只有缺席,虽然后果会导致爹痛打或将我赶出家门也认了。”
                “是你多此一举非要我来,现在的情景也好不到哪去。”她别开头懒得看他,恰好瞥见青岚和宋羽觞凑在一起望着这厢低议,不远处沈淮扬凝视良久,像是想说什么。
                “那是沈淮衣的弟弟。”
                她收回视线盯着脚下,许久没有作声。
                “我告诉他是你送回了淮衣的骨坛,大概有许多话要问。”他柔声低询。“愿不愿和他谈谈?”
                “人是死在我手上,还有什么好说的。”黑眸如一口幽深晦暗的井,寂落而消沉。
                “我不信是你,是不是教王……”


              IP属地:江苏256楼2017-07-03 0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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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沉默了好一阵,久到他以为不会得到答案。
                  “淮衣……劝我离开天山,那时我刚想起一切,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说的很慢,声音也很轻,遥远的记忆多年后仍刺痛心扉。“教王……对我来说太强大,报仇根本不可能成功。”
                  “我很害怕……淮衣说我不该在那里,想带我一起走,冒险去窃赤丸的解药……”
                  “他泄露了行藏?”
                  “他闯过了重重机关,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可解药……”纤细的身子颤抖起来,他心下一沉。
                  “假的?”
                  迦夜脸色惨白,仿佛又见到了多年前的一幕。
                  “他……费尽心机盗出来的却是蛊引。教王故意用这种方式……惩罚敢于犯禁的人。”她永远无法释怀。“……他死得那么痛苦……”
                  “这不怪你……”他立时明白了后果。蛊引的厉害他亦深知,一旦入体,势必激活体内潜藏的蛊虫,穿入肺腑撕咬,剧烈的疼痛令人只求速死,直至最后蚕食入脑,其间生受的折磨不可想象。
                  终于清楚了困惑多年的疑问,愈加心疼她的自责。“你没有错,他一定希望你那样做。”
                  她脸色苍白的摇头。“他是为了我才冒险行事,你不明白他有多好,最后我用寸光刺进了他的身体……他还……对我笑……”细指无意识揪住了心口,她抬起眼,被锥痛折磨得难以控制。
                  “像对我娘一样,从这里扎下去,我还记得把利器刺进胸膛的感觉,一辈子都忘不了……”
                  清冷的声音渐渐激动。
                  “你知道我多恨教王,我重要的留恋的人都被我亲手杀了,为什么我还活着,像行尸走肉一样当杀人工具……我要他死!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不管变成怎样的刽子手,哪怕是令人憎恶的妖魔,能杀了他我什么都不在乎……”
                  “迦夜!”
                  陈长生按住了单薄的肩膀脱口低唤,散乱失常的眼神令他心惊。
                  “迦夜,他死了,你已经杀了他。”
                  她窒了窒,顿住了话语。
                  他轻柔的劝解,试着让隐约狂乱的双瞳冷静下来。
                  “教王死了,你成功了。你没有任何过错,别再责怪自己,他们都希望你好好活下去。”
                  他后悔问了本应埋葬的话题,背负着那样黑暗的过去,永不弥合的伤口,唯一能做的仅是不再提起,一个人……能承受多少心神俱裂的伤害?
                  迦夜到了极限,如一根绷得太紧的弦在重压下苦撑,被铅灰色的宿命反复拉扯,再下去终有一日断裂。
                  “……别想太多,你做得已经够好……更不曾对不起谁。”
                  当杀掉仇人的信念占据了全部心神,成功之后她还能剩下什么?这一瞬,身畔的人竟是那样脆弱,让他充满了忧虑不安,极想把她拥入怀中仔细安抚。恰在此时传来了青岚的呼唤,哗然入席揖让之声盈耳,宴席已开,礼法所至,他必须与兄弟同去敬酒陪宴。
                  迦夜回过神,镇定了一下情绪,拨开压在肩上的手。
                  “你去吧,我没事。”
                  “你答应我不会擅自离开。”他担心的审视。
                  “嗯。”她勉强应了一声,又在他的目光下补了一句。“我答应你……若走我会跟你说。”
                  他仍没有放开手,拉着她走近宾朋满座的正厅“你暂时和我娘坐一处。”
                  “不用。”她立住了脚,眉尖蹙了一蹙。“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她十分坚持,他只有妥协。
                  带她到人少的偏苑,嘱咐下人备好精致的饮食,迫不得已的去了正厅尽人子之责,一心企望着华宴早些结束。
                  迦夜情绪不稳,他终是挂心,唤过四翼中潜藏之术最精的墨鹞暗里留神看顾。


                IP属地:江苏257楼2017-07-03 0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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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12 03:3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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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锥心
                    发了好一会呆,她揉了揉额角,提起石桌上的酒壶斟了一满杯,慢慢的咽下去,紊乱的思绪似乎缓和了少许。
                    清冽的美酒入口香甜绵软,第一次纵容自己头脑空白,一杯接一杯的品尝。独饮了半晌,一壶酒饮下去,热气上涌,就着苑内的花泉洗了把脸,微凉的水气一激,顿时清醒了一些。
                    身后传来了足音,她回头瞥了一眼,顿时僵住了,指尖几不可觉的发颤。
                    斯文而带着书卷气的少年,干净腼腆的笑……
                    多年前的那个人又立在身前,捂住受伤的臂膀对她微笑……别怕,我们过了关……你不会死……
                    灰蒙蒙的夕阳忽而化成月夜,他在花树下朝她伸出手……迦夜……我们一起走,离开这个鬼地方……
                    一刹那,又幻变成垂死的模样,强忍着非人的痛,连硬挤出来的笑容都变了形,嘴角的血不断涌出,每一次咳震都带出大量的鲜血……对不起,没能帮上你……反而让你难过……
                    她茫然注视着眼前的人,不敢细忆的过往一片片闪现,忘了身在何处。
                    “叶姑娘。”对方迟疑的呼唤,犹豫不定。
                    幻相破灭了,她退了一步,轻轻合上了眼。
                    “叶姑娘,请原谅我当日的无礼,我实在不知姑娘就是千里迢迢送大哥回来的人,沈家上下铭感厚恩,请受淮扬一拜。”
                    还未拜下,眼前一花,纤影已飘然避开。
                    “不用。”清冷的声音起伏不定,她没再看他。“……淮衣……对我有恩……我理当送他回来。”
                    少了虚弱,眼前的女孩有种难以接近的气势,他略窘的开口。
                    “我害姑娘险些丧命,冒犯在先,罪责甚重,若是有什么法子能够稍事弥补,淮扬万死不辞。”
                    她淡瞟了一眼局促的人,目光落在远处的花架上。
                    “无妨,反正我也没死。”
                    少年噎了一下不知所措,想了想再度出言。
                    “叶姑娘在天山和我大哥是旧识?”
                    “嗯。”
                    “他在那……过得怎样。”
                    少年期盼答案的目光闪亮,迦夜呆了一阵,说得有点困难。
                    “魔教的训练很辛苦……不过他做得很好,武技和意志都很强……非常出色……总能闯过试炼……”
                    咀嚼着她说出的每一个字,少年的眼中漾起了骄傲,好一会才问出下一个问题。“大哥是怎么死的?”
                    沉默了半晌,女孩简短的道出。“他遇到了一个很可怕的对手。”
                    “大哥是……”
                    “战死的。”黑眸霎了一下,闪着微光。“他正直坚强,勇敢果决,至死不曾退避,没有辱没沈家半点声誉。”
                    少年红了眼眶,又忍不住自豪。
                    “大哥……死的痛苦吗?”
                    太阳穴突突的跳,她尽可能说得自然。“没,一瞬间就结束了。”
                    涉世未深的少年不曾察出异样,只觉得安慰。
                    “多谢叶姑娘告知,家父家母也能稍感慰藉。”


                  IP属地:江苏258楼2017-07-03 0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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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在没力气再说,她点点头想逃开。
                      “叶姑娘。”少年急急的唤住,踌躇了片刻。“可否容在下一个不情之请。”
                      迦夜顿住了脚听下去。
                      沈淮扬清秀的面孔闪过一抹尴尬。
                      “请姑娘饶莎琳一命。虽然她曾对姑娘不利……”
                      听陈长生大致提过幕后的主使,并未过于留意。结仇无数,她早就懒得去想报复者是谁。
                      “她怎样了。”
                      “她被南郡王世子交给谢世兄任意处置,被押在陈家的地牢等候发落,我知她冒犯了叶姑娘,但请念她去国流离辛酸坎坷,被仇恨蒙敝了心智,本质不坏。如何惩诫都行,莫要取了她的性命,也算是行行好事。”
                      “放了她也无妨,你既然有心就把她接出去照应,总比送回南郡王府要好。”迦夜随口应承,沈淮扬未想到她如此好说话,不禁大喜过望。
                      “姑娘不计较她鲁莽得罪之处?”
                      “得罪?是指要杀我?那算什么。以她的心计阅历而言做到这步实属难得,差一点就成功了,我该赞一声才是。”
                      沈淮扬听得两眼发直。
                      “如果她还想报仇再试试也无妨,运气好会有可能。”
                      她浑不在意,沈淮扬倒紧张起来。“不会不会,在下必定会力劝莎琳打消妄念,决不让她再来惊扰姑娘。”
                      望着少年轻松起来的背影,她又想起了那个人,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手心。长期握剑给白净的指掌添了些薄茧,曾经有人描着她的掌纹笑嘱……茧子要修一修才不碍握剑……这样一双手变形了多可惜……总有一天……你会放下剑,做一个寻常的女儿家……
                      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
                      似乎只是沉默。
                      五岁拿起剑,已不可能再回头,真要放下的时候大概是死的那一天。
                      放不下的宝剑,离不了的江湖,这条漫长的道路永无尽头。试图救赎她的人比她更早的逝去,最后只余下凄怆的怀念。
                      而此刻固执的留在身边不肯放手的,又能坚守多久。
                      “请你放过他。”打断思绪的是她极不想见到人。
                      甜美的声音有种过度紧张所致的尖锐,勉强作出镇静的表相,隐不住距离和怨憎。白凤歌立在月门边,像是鼓足了全部勇气。
                      默叹了一声,迦夜没有理会,抬手倒尽了残酒。
                      “这样说有些无礼,可……你会毁了他。”白凤歌强迫自己走近了几步,注视着喜怒莫测的素颜,孩子般的外表下有着足以令人恐惧的力量,她厌恶又不得不继续。
                      “谢世伯不会容许他娶一个魔教出身的女人,何况他为你一意孤行调动大批部属,激起来贺宾客的诸多猜疑,闹得满城风雨。你不明白谢世伯有多生气,把谢大哥和青岚骂得抬不起头……”
                      “中原有中原的规矩,家世清白比任何事都重要,你进不了陈家,没人会接纳你,甚至将因你的身份而害得他被排挤……他是谢世伯最看好的人,前程似锦,未来必定是武林首屈一指的人物……你会让他失去一切。”
                      迦夜侧手托腮,无所事事的抿酒,像是没听到满含怨嗔的指责。
                      “你并不喜欢他,不然怎可能那样对他,你在利用他的迷恋折磨他,以此为乐……只缘他身份特殊,出身江南大家,所以希望从他身上得到更多,离开了魔教,你想在中原获得更多的权力地位,才不肯放过他……”美丽的眸子浮起了泪光,白凤歌说得有些哽咽。“可这样下去什么都没有,你会害他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从见到的第一眼,她就爱上了那个人。


                    IP属地:江苏259楼2017-07-03 0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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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扯动纸鸢的英挺男子,轻翘的嘴角无限温柔。
                        她悄悄的弹出青蜂针,翼望能借着一场偶然的懈逅相识,却被任性无礼的女孩刻薄打破,私心里失落了许久。
                        谁想再次相见,他竟是姐姐无缘的订亲对象,陈家失踪多年的三公子。那一瞬的惊喜压过了一切,她知道,这是上天赐给她的良人。
                        令姐姐郁郁心结,嫁作人妇仍念念不忘的人;令自己一见倾心的人。江南最负盛名的武林世家子弟。两家长辈都乐见其成,推波助澜,所有人都在等一场佳话的收梢。
                        假如……没有眼前的人,这一切该是顺理成章。
                        偏偏……为这个魔女,他的眼睛看不清任何事,看不进任何人。
                        不管她怎么美,怎么好,视若无物。
                        黑冷的眸子瞟了一眼炫然欲泣的佳人,眼光刺得白凤歌一颤,又直起了背。
                        “你要什么?如果是钱的话我也能给你……只要你离开……否则他迟早认清你的真面目,到时候你什么也得不到。”
                        一直没出声的人漾起了一个令人难堪的笑,讥诮之极。受不了无形的刺激,白凤歌冲口而出。
                        “你压根配不上他,看看自己的样子,除了一张脸哪里像正常人,只会让他沦为众人的笑柄,谁会接受你这样的妖怪,还是来自那样肮脏邪恶的地方……”
                        “白小姐!”
                        温雅的男声打断了她的激动,玉隋不知何时立在了苑内,淡淡的像是不曾发现尴尬的场面。“陈夫人在找你。”
                        白凤歌噎住了话语,一时僵滞,失控的仪态落入外人之眼,自小的教养无法接受,又不甘心这样离去。呆了片刻,玉隋不识相的催了一句。
                        “陈夫人说小姐中途离席担心得紧,还是请白小姐速去以免夫人担忧。”
                        “你……”
                        她失措的瞪着男子,再看看迦夜,忽然落下清泪,掩面冲出了小苑,随着隐约的啜泣渐渐消失,迦夜喝下了最后一滴酒。


                      IP属地:江苏260楼2017-07-03 0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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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遗音
                          苑内恢复了宁静。
                          似乎所发生的一切都与已无涉,迦夜兴味索然的弹了弹空空如也的酒壶,考虑要不要再来一些,极少碰酒,今日忽然一发不可收拾,离了天山,确实越来越放纵了。
                          “别在意她的话,陈三公子自会处理一切,旁微末节与你无关。”
                          她有些意外,偏头看了看,年轻的公子温文微笑,真诚中带着暖意。
                          “这是安慰?多谢好意。”她不怎么上心的点头致谢。
                          “这是事实,他是个值得信赖的人。”他说的很认真。
                          对他话中的含意不作表态,她忽然冒出了无关的一句。“如不麻烦,可否替我再叫一壶酒。”
                          玉隋笑了笑,走近闻了一下瓶口。
                          “埋了七年的醉花荫,我去可未必能拿来。”
                          迦夜诧然拎着杯子转了转,“很难得?”
                          “陈夫人手酿的私藏,只怕陈前辈都得省着喝。”他温颜解释。“这酒有后劲,还是不要再饮的好。”
                          “会醉?”
                          “嗯。”
                          “那也好。”她懒懒在石凳上坐下,私心倒真有些可惜。“我还没试过喝醉的滋味。”
                          “不怎么好,相信我。”他的神色愈加柔和,几乎会被错看成怜惜。“不管是怎样的美酒,醉了都不会太好受。”
                          “既然如此,为何那么多人喜欢?”
                          “大概是因为喝的时候太痛快,让人忘了后果。”
                          或许真是酒意上涌,她也变得多话,竟轻轻笑起来。“或许你说的不错,就像杀人的时候很痛快,可杀完了……滋味实在不好过。”
                          “杀人的时候是什么感觉。”没有被她吓到,玉隋反而接着问,眼中没有半点厌恶,像在聊书法字画一般平常。
                          她略微想了想,邪气的抿嘴一笑。“很快,一瞬间血溅出来,杀的人越强越有成就感,毁灭真是件很容易的事。”
                          “为什么又难受?”
                          “血的味道很难闻,沾在身上怎么也洗不掉。”她有点茫然的看着院子里的碧树。“有时杀多了,觉得眼前的东西都是红的,很恶心。”
                          清俊的脸上悲悯之色更重了,但因着温柔并不刺人。
                          “你在可怜我?”她歪着头打量了一下,隐约觉得奇怪。“没必要,我还活着,该同情的是那些死人。”
                          他淡淡的笑了,带着莫名的伤感。
                          “是的,幸好你还活着。”


                        IP属地:江苏261楼2017-07-03 0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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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异的感觉越来越重,她盯了半天,换了另一个话题。
                            “你要找的人找到了么?”
                            “很不容易,终于找到了。” 他注视良久,声如微风拂过林梢。“她……和想像中不太一样,我很后悔,如果早一点寻到,她一定不会受那么多苦。”
                            迦夜不说话了,惊疑之心渐起,悄悄缩入袖中扣住了剑。
                            对方却似不曾觉察,不知从何处取出了一枚短笛,微笑着征询。
                            “有酒无乐未免扫兴,我给你吹一曲可好。”
                            不等回答,他以唇就笛。
                            清灵的乐声响起,幽幽弥漫,纯净如水,使心灵慢慢平静,宛如遥远的天空飘过的片段,想要捕捉时已被带入了梦境。
                            无形的乐曲令人放松,天际浮云流动,湛蓝而高远,从树叶的枝叶间望去仿佛被分成无数碎片,亮晃晃的阳光穿过叶片落入眼眉,零乱的光影带来某些奇特的错觉。
                            舒缓的曲声渐渐嬗变,舒缓的旋律不知不觉化为优美轻快,像野鹿在山间跳跃,和风吹过大地,一朵一朵的山花次递盛开,冰凌的泉水簌簌流淌,触碰着心底隐秘的印痕,仿佛被什么神秘的力量驱使,她情不自禁的轻轻应和。
                            只唱了一句,她清醒过来顿住了口。
                            乐声嘎然而止,他放下笛子,眼神极亮的盯着错愕的脸。
                            迦夜愣愣的抚住唇,讶异于自己的失常,更诧异的是那支曲……
                            静默了许久,她力持平静。“你怎会……那是什么曲?”
                            男子缓缓绽开笑容,不答反问。
                            “你唱的呢?又是何处的语言?”
                            母亲……自幼所教的南越古曲……
                            ……怎可能……
                            她霍然立起,白瓷酒杯被衣袂拂落,在地上跌了个粉碎。怔忡的瞪着那张温文如玉的脸,刚要再问,苑外忽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
                            来的人并不陌生,青岚显然是冲着她的,眼睛好奇的扫过玉隋,隐约有些疑惑的诧色。
                            “你果然在这,有人指名找你,三哥叫我带你过去。”
                            指名?勉强把混乱的思绪转到另一处,她不无怀疑。
                            “谁?”
                            “我要知道就好了。”青岚挠头,也是一脸困惑不解。“是个女的,还带着个孩子,原来你不是姓叶?她说要找迦夜,恰好银鹄听见传给了三哥,不然差点被守门的弟子赶出去。”
                            “什么样的女人?”
                            “看着很狼狈,受了伤,衣服上有血。三哥似乎见过……正让二哥看诊。”
                            寻思了半天,始终想不通会是何方神圣。
                            纵然在西域,知道这个名字的也不多,何况是到了江南。问题一件接一件,她不禁烦燥起来。
                            “应该不是敌人。”玉隋似看出情绪,出言开解。“你是陈家的客人,纵有敌意也不致冒大不韪到扬州陈家门内挑衅。”
                            扬州陈家……正是为此才更恼人……
                            她不想惹麻烦,但看来麻烦已不可避免的再次找上身。


                          IP属地:江苏262楼2017-07-03 0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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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绯血
                              一处静苑,屋里人却不少。
                              银鹄碧隼蓝鸮皆在,陈景泽正在替榻上躺的女子把脉,陈长生立在一旁静候,榻边附着一个五岁左右的男孩,眼睁睁的看着陈景泽的一举一动,手攥得死紧。
                              不一会,陈景泽对着三弟摇了摇头,拔出扎在女子身上的数枚金针。
                              “她受伤太重,又中了毒,撑到这里已是奇迹,怕……”陈景泽叹了一声,屋中的人都明白未尽之意。
                              陈长生皱了一下眉,见到立在门口的人,示意她走近。
                              越近榻边,被幔帐半掩的人渐渐呈现。
                              脏污不堪的衣裳,襟上还染着点点血迹,秀丽的鹅蛋脸憔悴得不成样子,腊黄的面容带着死气,唯有一双眸子依稀可见几分熟悉,在看见她的一瞬睁得极大。
                              “绯钦!”
                              没想过会是同为七杀的伙伴,她失声而唤,不由自主的在榻边侧坐下来,不敢置信。“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迦夜……”女人的神气衰弱,说话都十分耗力。“你……竟然还这么小,我是不是在做梦……”
                              “别管我,你是怎么回事。”当年虽为同僚却并不亲近,尽管如此,看她殆然垂危,心里极不好受。
                              瘦削的脸上露出惨笑,无限凄凉,全无当年的英爽利落。
                              “我错信了一个人。”
                              “谁。”一抹旧忆迅速闪过。“那个让你离开西域的男人?”
                              两行泪无声的滑落,有几滴落在她的手背上,微微发烫。
                              “他……起先对我是极好的。”绯钦两颊红热,怨恨而怆然。“也娶我做了妻子,可……他是中原世家出身,家人知道了我的来历,怕我连累声名,百般挑唆轻鄙……最后连他也……”
                              “为什么不离开,凭你的武功哪里不能去。”
                              中原,魔教……她吸了一口气,握住了绯钦的手。
                              又一滴泪坠下,凄婉而无奈。“那时我有了身孕,想着孩子便只有忍耐,盼着时候久了他回心转意,结果……”她噙住了眼泪,目光冰冷。
                              “他在汤药里下了化功散,废了我一身武功……不敢明着弄死我,暗地里下慢性毒药,等我断气……”冰冷转成了刻骨的仇恨,绯钦咳了几声,声音渐渐弱下来。“我寻机逃了出来,带着我的孩子……他怕旁人知道娶了魔教中人毁了名声,丧心病狂,连孩子都不肯放过……一直在暗里寻查追杀……东躲西藏,我已是油尽灯枯……幸好……听说了白家的事,仿佛有些像你,想来赌一赌……”
                              断断续续的话语道出,屋里鸦雀无声,连怒气冲冲踏进来的陈曲衡都听得呆住了。


                            IP属地:江苏263楼2017-07-03 0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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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12 03:2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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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男人是谁。”触手的温度慢慢变凉,她心知不妙。
                                绯钦显是恨极,却没有回答,愣愣的看着她又落下了泪。
                                “迦夜……你比我聪明,早就猜到了对不对……”
                                “……当年你问我的话,我总是在想,想了几千几百次……”
                                “……不值得,真的不值得……我很后悔……”
                                “早知如此,我宁可死在天山……”
                                迦夜紧紧咬牙,说不出的焦燥,胸口渐渐生起一股戾气。
                                “告诉我是谁,我替你杀了他。”
                                绯钦衰弱的摇头,勉力指了指跪在一边的男孩。
                                “这孩子……你带去送进战奴营,十岁以前……别让他死,我在九泉之下都会记着你的恩。”
                                “送进战奴营?这种小鬼哪活得下来。”脱口而出的是碧隼,银鹄在身边撞了一下,示意同伴住口。
                                绯钦费力的看了看他,有种奇异的感应,相似的气息并不难辩认来历。没有驳,无奈的苦笑。
                                “活不下来……那是他的命,我们……都是这样过来……我宁可他死在战奴营,也不愿让他被亲生父亲指派的人……当污秽一般除掉……”
                                血渐渐渗出唇边,声音极微弱,几乎要附在耳边才能听得清。
                                “……迦夜……求你……我知道这是个麻烦……”
                                “你……性子最冷……心却是好……”
                                “……求你答应我……”
                                “我答应你。”迦夜只觉得一片昏乱,握住的手越来越冰,心里有什么东西在疯狂的膨胀。“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听到承诺的答案,垂死的面容绽出一丝笑。
                                “……多谢……我知道……你一定会……”心神一懈,气息更是断续。“……这样死……真丢脸……我……真后悔……”
                                最后一点声音消失了,带着悲凉自嘲的笑湮灭了生命。没有像那些被她杀死的人,她躺在床上,如一个为生活折磨狼狈不堪的病妇,留下了挂在颊上的一滴残泪,一个放不下心的孩子,撒手人寰。
                                迦夜静静的看着,那双合不拢的双眸蒙了一层水光,带着对世事的彻底绝望,良久,她伸手轻轻合上不肯瞑目的眼。
                                “……真难看,这样也算七杀么……你曾经比我更强的……就为了一个……”
                                轻喃的话语很淡,陈长生却心底发凉,无法抑制的恐惧泛起,突然极后悔叫了迦夜过来。
                                “迦夜。”他忍不住上前低劝,小心观察她的脸,“我们……先出去,找个地方静一静。”
                                凝滞的眼神有点呆,任他将手扯离绯钦,一言不发。


                              IP属地:江苏264楼2017-07-03 0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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